那年,阿娘为了阿兄能够去上私塾,将我以十两银子的价钱卖入了皇宫的尚宫局。
阿爹阿娘一向不待见我,只因我是个女孩儿,他们还能容我留在家中,只不过是因为我有几分姿色,图将来我出嫁时的那份聘礼罢了。
但他们似乎等不及了。
因为阿兄。
其实那天我是很高兴的,很高兴很高兴。
阿娘终于肯带我出去看看了。
阿娘紧紧攥住我的手,我问阿娘我们要去哪儿,阿娘说,带我去一个好地方。
她拉着我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那扇门前。
后来数月,我时常梦庵,梦中总是那一扇朱红的大门,门后藏着个拿着鞭子的人。
那是我噩梦的开始。
门内,那个人走了出来,她带我与阿娘迈入了那道门。
她递给了阿娘什么东西,阿娘笑呵呵地接过,转身就走。
我还天真地以为阿娘只不过是忘了我,跑过去拽住了阿娘的衣袖。
阿娘回了头。
可那双眼眸中除了冰冷与厌恶,再瞧不出旁的情绪。
我怔愣住了,慢慢松开了拽着她衣袖的手。
她冷哼一声,一摔衣袖,又转头走了,再没回头。
我被震得跌坐在地上,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身旁有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
是那个带我与阿娘进来的人。
她让我唤她漠云姑姑,说我阿娘把我卖进了皇宫为奴,以后,我便是尚宫局的婢女了。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那道门,阿娘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那时我也不知道。
明明她是我的阿娘,我是她的女儿啊。
后来我才懂 。
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沦会为他们的工具。
很难受,但这就是事实。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缓过神,漠云姑姑关切的眼神逐渐在视野中清晰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关切里是藏着刀的,原来那温柔里是可以藏针的。
漠云姑姑将我引到了一处院子前。
这院子很小,里面除了三间厢房外,再没有旁的。
她告诉我这就是我以后的居所,与我同住此院的还有两个人,让我们好好相处。
离开前,漠云姑姑问我,我叫什么名字。
我答,画扇。
她望着我,忽而笑了。
“一个贫家的女儿,倒是取了个好名字。”
言罢,即回身离去。
我踏入院子时,秋风席卷起一片落叶,轻轻拂过我的脸,伴随着一滴泪落下。
入尚宫局为宫婢这一年,我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