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让进来就傲慢的不行的温凡露出那样喜出望外的神情的人估计也不简单。
温凡这几年是突然火起来的,火的速度之快,不难让人怀疑。但所有的负面新闻都被尽可能的压下去了,近年他开始主走演技派,资源顶尖,也演了不少好的作品,渐渐的人们也就不刨根问底的挖他怎么火起来的了,毕竟,娱乐圈水又脏有深,进去的没几个能干净的出来。
听着温凡夹着声音给对面的人撒着娇,时白一瞬间有些感慨。
“好的呢哥哥,今晚我去找你,你这么久不联系人家,人家都想你了呢。”
时白听着有些想笑。
温凡打着电话的功夫时白也没闲着,先给温凡做了保湿,头发也先拿定位夹夹住,但当时白绕到他后面的时候,眼前的东西不禁让他打了个冷颤。
温凡的脖子又细又长,白嫩光滑的脖颈上却突兀的有道丑陋的疤痕,那疤痕正好在腺体的位置上,不用多想,这明显是摘除腺体后留下的。
他把视线移到了对面的镜子里,温凡还在笑嘻嘻的打着电话,正说着腻歪,对面却毫不留情的挂断了,当时温凡的表情可谓跟变脸般显得落寞,低头嗤笑了自己一声。
时白虽然已经在娱乐圈待了不久了,水深水脏都有些了解,但金主这么心狠手辣的,可不常见。
“干嘛呢?”
温凡在镜子里狠狠挖了眼站在他身后的时白一眼,“刚刚听见什么了吗?”
“没有。”
他又往自己后方瞟了瞟,勾了勾唇,一脸戏谑地看着杵在自己身后的一脸镇静的时白,“看见什么了?”
“您发质很好,什么造型都可以做。”
第二课,当个聋子,当个哑巴。
试妆过程还算顺利,别看温凡虽然架子不小,也不好伺候,但好像对待起工作,他也算是称职。
从中午干到傍晚,大家也都有些累了,时白简单交代了两句便让徐星和宁海回去了,自己留下来准备善后。
落地窗外面是橘红色的夕阳,不久后,黑暗就会慢慢渗出来,然后吞噬掉现在的整个美好景象,让人舍不得,留恋,但无可奈何。
那天也是这样。
十年前,夏天的傍晚,特别热。
时白光着脚,头顶着夕阳,汗打湿了衣服,风一吹,特别冷。
他甚至是跌跌撞撞地跑回来的,明明离得那么近,他却觉得远到好像跑不回去,头疼的简直要炸了,耳边不断炸起的回响,他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
“我选时煜。”
他选时煜。
时白盯着落地窗出了神,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保洁阿姨推门的动作这才把时白拉了回来。
“诶呦,吓我一跳,小伙子你怎么还没走呢,都快十点了。”
叮铃铃。
电话铃声尖锐的响起。
时白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竟鬼使神差的划了接听。
“喂。”
“时老师,我是温凡呀。”
温凡的声音态度和下午简直是天差地别,倒是和他白天打电话时的声线挺像。
“我的墨镜好像落在化妆间了,您看着了吗?”
时白开开灯在桌面上翻找了一下,果真在一堆刷子下面压着个墨镜。
“有。刚看着。”
“那您给我送过来吧。”
还没等时白委婉的拒绝,温凡便挂了电话。
都这么晚了,温凡还非要他送过去,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温凡速度倒快,瞬间短信给他发了个位置。
时白深深叹了口气,拿着包和墨镜便出了大楼打车去了温凡发的位置。
一下车时白便震惊了。
我靠,太tm奢华了。
时白知道明星挣得多,但是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
温凡给的位置所在是k市的富人区。
十年没回来,k市发展的速度之快之好,让时白这才回来一天的人简直有点发懵。
鹤华苑在k市最好的地段,离整个城市的经济命脉不远,又被层层树林包围,可谓闹中取静。
住在里面的都是些顶流明星,商业大佬之类的大人物,但是以温凡的资格,他离住在这儿,还有些距离。
保安说他已经被提前登记了,他便进入的异常顺畅。
没想到温凡那小子还算贴心,不用时白一趟一趟的打电话。
小区里面很大,都是独栋的别墅,站在这一栋根本看不见另一栋。
每走一段距离便有个警卫亭,时白便边打听边找30栋。
走着走着,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头脑有点发懵,白天温凡腺体上的疤痕总是浮现在时白的脑海中。
据他下午百度百科可以得知,温凡是个omega,23岁,还是个稚嫩玫瑰味的omega。
怪不得今天白天能明显闻到他身上的玫瑰味,可再好的香水味也没有原生的自然契合度高。
时白顿时对温凡产生了些心疼的感觉,甚至是替他觉得不值,尽管他并没有什么资格这么想。
生活就是这样,残酷,冰冷,是个无形的嘴,咀嚼人们的精力,年龄,岁月,情感,吐出来的,是人们为之追求永久的零星点点。
从我们呱呱坠地到迈向时间的终点,只要是还没到头,就得想办法努力活着,就算是为了看看那零星点点是有多么璀璨炫目。
摘除腺体是一个omega的耻辱,就算是时白他自己,即使从分化成omega那天起,他为了保护自己而遮盖腺体,伪装成beta,因为这个世界,omega软弱无能只能依附于alpha的刻板印象会招惹不知道怎样的麻烦,所以时白只能出此下策。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想过把腺体摘除,把自己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越想他就越因温凡而产生了种种感慨,走了很久也没找到30栋,脚也变得酸痛起来,思绪飘得越来越远。
那天傍晚,时白浑身都被冷汗打透,一打开房门,他便失重般摔在了地上,他蜷缩着身体,把自己修长的四肢尽量藏在自己怀里,貌似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他也从没存在过,好像这样,江笙也不会做选择到底是要时煜还是他,他就不会亲耳听到自己再次被抛弃,心也就不会痛。
他知道的,他知道江笙只把他当哥哥,他知道的。
但是,如果真的有但是,如果真的有如果,他想奢求一下,他想不要脸的求求各路神明,脸他不要了,就算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他还想再试试,或许,有或许呢,江笙他有可能也对他有点意思。
不止把他当哥哥,不止把他当时煜的哥哥,抛去时煜这一层,把他当个男人看,把他当个人看。
可他选时煜啊,他选时煜啊,江笙选时煜啊,是时煜,不是你时白啊,别不要脸了,你早就没脸了,这次,求也没用了。
他晕睡了过去,期间他感到自己难受的厉害,他扯着衣领,在冰凉的地板上滚来滚去,眼睛紧紧闭着,一翻折腾,随着分化完毕,他也精疲力尽的彻底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到了床上,被子也严严实实的盖着,满屋飘着自己茉莉花味的信息素的味道。
等等……空调……空调?他那样混沌的进来,他还知道给自己开空调?还26度?跟断了片一样,什么都记不得了。
也不想想到底怎样了,时白只感觉自己好累啊,缓了缓神,他便从药箱翻出来支早就准备好的抑制剂,打了一管,贴上屏蔽贴,就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他要走,准确来说是逃走,反正按之前美好的计划也是要去外地读大学,反正都是要走的,大学没钱读了,也没人再愿意养他了,那他就自己识趣的走吧,要不然,江叔叔和江阿姨还要措辞说服他,他们会为难的,江笙,他也会为难的,自己离开,还算是自己分化后自己第一个能做的决定。
30栋,终于找到了。
时白站在气派的大门前,调整了下呼吸,把墨镜从包里掏出来,攥在手里。
叮咚。
他摁下沉沉的门铃键。
没人开门。
叮咚。
第二声,还是没人开门。
叮咚。
第三声,依旧寂静的很。
三声落下,时白有些纳闷,从兜里拿出手机准备给温凡打电话。
门外的感应灯因为长时间的安静而熄灭了下来,漆黑的夜晚只有隐隐的月光洒在地上。
屋内没开灯,也是漆黑一片,一个高大的背影驻足在可视屏前,略带玩味的看着屏内的时白不知所措的样子。
哥哥,真的是你。
时白一只手边划着手机,另一只手则准备按第四次门铃时,食指还没落下,门便自己开了。
咔嚓。
“温……”
一瞬间的亮光让时白有些恍惚,当他抬起头时,他看清了眼前男人的脸。
开门的明显和温凡长得不一样,反倒有些像昨天晚上大屏幕里的男人。
又是长时间的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感应灯再次黑了下去,他们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描摹对方的样子,淡蓝的月光勾勒出江笙的眸子,深沉而汹涌。
片刻,时白拿着墨镜伸出去的手变得有些麻木,当他看清开门的是谁后,他的反应是跑,他也的确这么干了。
抽回手抓着墨镜扭头就跑,摸索了半天的路线居然变成了自己的“逃生路线”。
江笙就懒懒地靠着门框,倚着头,看着时白仓皇跑走的样子,勾了勾嘴角,自言自语了一句。
“又跑。”
没想到,阔别十年,再次见到江笙居然是此景,他还是逃跑了,就和十年前一样。
时白随便招了辆出租狼狈地钻了进去,车子刚发动,手机屏便亮了起来。
又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时白看到内容后感觉心脏都被人揪紧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跑的太快,心在胸腔里咚咚的响着,在这寂寥的夜里,好吵。
江笙坐在电脑前,反复观看着今晚的监控倒带,手机和电脑的蓝光照映在他的俊美的脸上,他双臂抱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监控里站在门外的那个男人,一寸一寸的,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他朝思夜想的男人,嘴角轻扬,漏出一抹漫不经心的讥笑。
短信内容。
“欢迎回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