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时间。
我从小卖部气喘吁吁地跑到操场三年A班，三排第五的位置。
“纸巾，买到了。”
穆宣娇垂眸瞥了我手上指定的四层印花小熊纸巾一眼，她五官精致却有着不近人情的冷淡，挑剔道。
“回来太慢，已经用不着。”
“……我已经非常快速度。”
我有一点暗火，但我也知道和她解释没什么卵用，穆宣娇想看得或许正是这一幕。
我没脾气地站回自己的行列，课间操的音乐响起，准备开始课间操时。
穆宣娇不打算放过我，又开始作妖，“小叶子，你去买瓶水，要冰的。上课前我要喝，这次跑快点。”
我扭头，冲站我背后的她商量，“不能做完操再去？”
如果这时候走，又会被主任逮住教育半天，耽搁半天上课事小，他还老爱请家长。
我最不愿意请家长了。
“如果你能让我上课前喝到水的话。”
穆宣娇说得轻描淡写，周围听到的人却都明白，要达成这个结果的前提条件，结束后再去根本不存在。
因为南中不知道什么毛病，校内唯一的便利店修在最偏远的一块地，从操场过去保守估计两公里。
课间操结束后只有一分钟，到教室都得争分夺秒。
我没辙，只好硬着头皮从队伍里跑出去。
在全体整齐划一的时候，任何一点异常显得格外清晰。
班上的人毫不意外我的举动，毕竟整个南中的人都知道我是穆宣娇的小跟班，大家却都默契的不提。
我这一跑，果真又被主任逮到了。
“哪个班的！不做操去哪里？班级，姓名报上来！”
我心底叹口气，回头能看到穆宣娇不太明显勾起的嘴角。
但一不做，二不休。
我深吸一口气，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旁若无人地冲向小卖部。
上课铃响时分，我踩着点和老师一起奔进教室。
“老师好！”众人齐刷刷的老师好仿佛是在对我说。
也算狐假虎威了一把。
路过时，我将一瓶冻过的汽水放到穆宣娇的课桌上。
“勉强算你过关。”穆宣娇看我呼吸不稳，非常狼狈模样，终于心满意足地放过我。
我正准备回我自己座位，曾经和我一个宿舍的方倾城却在这时候对我说。
“叶书雪，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没有漏掉方倾城说话时候，眼中藏也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那双小眼睛，闪烁的精光。仿佛午夜从下水道看进去的灰色耗子，叫人本能的反感。
我还记得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我因为年纪第一，作为新生代表从领奖台上讲话下来后。
方倾城看向我的眼神充满小星星，口口声声叫我老大，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走哪跟哪，有事没事就和我打听学习秘诀之类。
只是探讨学习，我不吝分享。她来问，我就回答。除了做我日常的学业，还免费兼任了她的学习机。
后来……
当她成绩到达前五十，同样进入A班。
发现我与穆宣娇奇特的关系后，方倾城看我的眼神就变了。
背后无中生有的诋毁，当面的态度也从小心翼翼变得不再尊重。甚至还想学穆宣娇一样使唤我。
只不过我没给她机会，冷嘲：“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以为能指挥我？”
方倾城当时还有些不知所措：“穆宣娇都可以。”
“你是穆宣娇吗？”
我的反问令方倾城从此仿佛鬣狗一般，时刻盯着我。
只要我被穆宣娇差使的画面，方倾城大多在场。
她就站在某个角落，一边看好戏一边猜测着真实原因。
而后，没出三天几乎整个南中都知道了我是穆宣娇小跟班的事。
帖子是方倾城写了曝光的，因为贴上去的其中一张图。
当时除了我和穆宣娇，只有方倾城在场。
她发了帖子，或许怕被报复，又很快删除了。
我揭穿她时，方倾城短暂地慌了一下，就理直气壮反问我，“因为穆宣娇是校董千金和校花，你就巴结她，成为穆宣娇的狗，难道不是事实吗？”
“呵，我是穆宣娇的狗，做她的跟班是事实，甘之如饴。和你有一分钱关系吗？就算是事实，就可以成为你肆无忌惮散布别人隐私的原因吗？”
“方倾城，以后不要再和人说，你是我朋友。”我捏了捏手指骨，感觉她这种人也挺可笑的。
“恶心。”
方倾城在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很执着于，“穆宣娇能那么对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还是想送她一句，和你有什么关系。
教务处。
我又被叫家长了。
主任说：“这次无论如何，不管你理由编出花来，我也必须请你监护人来学校一趟。”
“主任，我和您说过的，我爸之前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把家里的钱都卷走和小三跑了。我一直想联系他，都联系不到。”
“那你妈呢？”
“我妈精神状态不太好，每天都在吃药。昨天差点和邻居砍起来，您确定要她来吗？”
主任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下。
“这、这次就算了。你写个五百字检讨就回去吧，但是没有下次，你再违反校纪校规，我也必须喊家长，或者家访。”
“好的，知道。”我弯了弯嘴角，“谢谢主任。”
主任背着手，踱步出了办公室继续校园日常视察。
我按照惯例，和之前一样从打印机底下扯出一张纸，坐在主任刚才坐过的办公桌椅前开始写检讨。
区区五百字，对我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稍微一构思，文字如流水倾泻于纯白的纸张。
看了眼老式台式机右下角的时间，才过了9分半。
比之前速度更快了。
我合上笔，准备离开之时。
却被电脑屏幕弹出的一条头条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近日我市出现了大量携带僵尸病毒患者，传染率和死亡率极高！】
“僵尸病毒？！”
我因为寄宿学校的原因，几乎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
因为学校不让自己单独携带手机，所以消息闭塞。
从未听说过什么僵尸病毒！
我点开新闻仔细查看……
【被僵尸病毒感染患者，会在极短的时间丧失生命体征，被病毒控制大脑和神经。如同行尸走肉般行动，见到活人便咬。因此，请广大市民朋友，出行注意安全，遇到此类患者，及时躲避并拨打急救电话xxxxxx！】
我感到震惊！
这和电视漫画里的末世丧尸，有什么区别。
难道世界末日真得要来了吗？
我浑浑噩噩地从主任办公室离开，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新闻内容。
那是真的吗？
僵尸病毒……世界末日？
老妈病情不稳定，需要药物治疗。家里的钱却被老爸卷得差不多，很大的窟窿。
我四处筹钱，亲朋好友闭门不见。就连相识多年的邻居，家里传出来肉香，却对敲门声充耳不闻，假装没有人在。
至此，我便明白。
但也没怪过谁，人都有苦衷。
只是人心肉长，热血会凉。
“你怎么才回来。”穆宣娇不满，压低声音抱怨着：“不知道我今天值日吗？刚刚是我自己擦得黑板，你得赔偿我。”
因为写检讨，耽误了一些时间。
“怎么赔偿？”我的思绪抽回，看着眼前人。
“我没时间打游戏，你给我上分。”穆宣娇掏出个粉色手机壳包裹的最新款手机，递给我。
“好。”
无人能帮我时，穆宣娇愿意出手相助。指头缝里漏出一点零花钱，便解决了对我来说难于登天的现状。
借钱的条件也仅仅是当她一年的小跟班而已。
所以，我才会对她言听计从。
后来我也发现，穆宣娇提出这个条件的目的，是为了羞辱我。
比起她帮我解决的问题，我认为这都是小事。
这也是只有两人知道的真实原因，穆宣娇似乎也不愿意被别人知道她帮过我的事实。
我没怎么玩过游戏，只见别人玩过。知道基本玩法，我以为穆宣娇是为了消耗我的时间。
让我玩游戏，她利用时间学习，好真正意义上的超过我。
但我显然还是低估她了。
课堂开始不到十分钟，我刚开始操控游戏人物熟练时候，穆宣娇举手站了起来，在全班目光对齐过来，她眼里带着得逞的笑看向我。
“老师，我举报叶书雪，上课玩游戏！”
我：“……”
不管多少次，还是会被此人羞辱人的幼稚手段震惊到。
若是换我来羞辱真正讨厌的人，有一千种手段叫对方生不如死。
何至于此。
老师过来没收了手机，推了推眼镜。
我站起来，交了手机。打算默默接受了这波陷害，拿起书去教室外面罚站。
老师却开了口，“穆宣娇，这不是你的手机吗？”
我都要走到门口，差点一个趔趄。回头看去，良好的视力注意到壁纸是穆宣娇她的自拍美照。
整个教室死一般的寂静。
穆宣娇表情一滞，意料之外的开展，她卡住了壳。
我站定开口，“老师，是我问穆宣娇借了手机，她忘记放我这里。”
这很符合穆宣娇。
看得出来，穆宣娇似乎还想进一步陷害，但是困于校花人设，一句话没有再说。
老师一副看穿的表情，只是将手机继续没收着。
最终，我和穆宣娇一起被请出教室。
并排站在走廊，除了我们二人之外，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