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翼州顶替了男主的位置，这件事儿在剧组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但在互联网上一片死寂。
海选出来的男生在导演的帐篷里又哭又闹，引来不少围观。
那男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哭啼啼地被请了出去，导演又是唉声，又是叹气，和麦青抱怨：
“那孩子问我：导演，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初出茅庐的孩子被现实浇了一盆冷水，这些老油条也不是铁石心肠，神情露出纠结怜惜。
“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迟早都是要经历的啊。”
一次次被浇灭热情，最后只能选择妥协。
因为司空见惯，所以没有人愿意去改变环境。
麦青懂得导演背后的立场，对于被剥夺演艺机会的男生，她没有戴上同情的假面。
残酷的生活游戏中，伤害就是伤害，带着温柔假面的伤害只有虚伪，没有所谓善意。
“如果实在觉得对不起他，不如给他安排个角色。”
麦青话落，导演沉默。
她知道导演做不到。
漂亮的话修饰行为，同时也掩盖了阴暗丑陋的一面。
导演的同情只有短暂的一瞬，很快导演换上了公事公办地口吻：“开拍前变动太多也不好，这一动，很多计划都要改，哎算了。”
麦青也不戳穿他：“开拍后用得上我得地方也不多，过两天我就不跟组了，直接回去了。”
一听到她要走，导演连忙点头：“好的好的。”
《荣耀》用得到她这个投资人的地方不多，多数时间里，麦青都搬着小板凳坐在导演身边，默默地观察显示器里画面。
整个剧组被机器划分成两个世界，一个虚拟理想的二次元，另一个是真实疲惫的三次元。在镜头的世界里，每个演员的长相、特点、演技都被无限放大。
他们穿上角色的皮囊，不再成为自己，而是导演手中可以任意调动的棋子。
棋动，则局势定，变幻莫测的世界由此而成。
电影的美妙便在于此。
麦青拖着下巴，静静地欣赏着镜头内的表演。
下一幕是曲颂和江翼州的对手戏。
“Action！”
一股蓝风铃的淡香包裹住麦青，短暂地分了她的心。
许佳薇拎了张钓鱼椅，挤入麦青和导演之间的空隙，拂着裙摆，优雅地坐在小板凳上，满眼自豪地望着监视器的画面。
这一幕是男主和间谍李元吉的对手戏。
所有的情报线索指向李元吉叛国，男主痛心疾首，亲自前往去抓捕昔日的好友，如今的双面间谍。
在边境的公路上，男主设卡拦下了出逃的李元吉。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大使馆准备领导人访X国的情报整理吗？”
江翼州饰演的男主明知故问。
在他的演绎下，男主这个智力天花板一惊一乍，显得智商不够。
曲颂沉浸在李元吉的角色当中，面上沉着镇定，背地里的指甲陷入了掌心，“我去见X国的线人。”
两人一来一回，谁也不落破绽。
男主在心底早就怀疑了无数次，但从江翼州的表情中，只能看见粗心大意之人的顿感力。
导演两眼一黑，不得不中途叫停。
“卡！”他斜着眼偷看许佳薇，到嘴边的话都润了一层颜色：“翼州啊，咱们眼神呢稍稍坚定一点，演的时候想点东西，不要让人一眼望到底。”
娱乐圈的人情世故，导演含泪咽下。
顺便他还点评了两句曲颂，“曲颂记得要表现得淡一点，间谍一般情绪很少外露，演得时候控制一下。”
这下，谁都不晓得导演到底批评的是谁。
许佳薇眼里只有江翼州，导演一喊“cut”，她“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不吝啬地夸赞江冀州。
在一声声吹嘘当中，江翼州似乎真的信了。
尤其是在曲颂的衬托下，演技一天比一天拉跨，导演喊“cut”的频率越来越高，多数时候，他只拐弯抹角地点评江翼州一个人。
可许佳薇总是紧跟着鼓励心上人，甜言蜜语的诱哄让江翼州找不着南北，更加不晓得自己是谁了。
导演的口舌全部白费，他眼睁睁看着一颗苗子彻底长歪，深觉无力。
慢慢地，点评的意见越来越少，导演干脆不讲了。
他鲜少点名江翼州，更关注曲颂的表现。
曲颂在片场鲜少与人打交道，没有戏份的时候躲在角落，安安静静地背台词。
轮到他的戏份，他直接带着角色人设走入镜头，举手投足，浑然一体。
很多时候，导演也会有盯着他出神，从他那张熟悉的脸上，李元吉的影子时隐时现，仿佛身临过去，亲眼见证了他跌宕的一生。
平时的片场闹哄哄的，可一到曲颂出镜，连最爱唠叨摄影导演也会下意识闭上嘴巴。
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江翼州的嫉妒越来越旺盛，拼了命地想要在对手戏上压过对方，可惜，他对曲颂的恨意大过对于演戏的热爱，逐渐偏离了演戏的初衷，连仅有的人设优势都发挥不出，闹成了笑话。
只可惜，麦青没能亲眼所见。
麦青这段时间忙成陀螺，先是美华娱乐邀请她参见《长生》的脚本研讨会，后又是《假偶天成》求生内容一夜爆红，大大小小的综艺、媒体邀约不断。
她和曲颂成谜的关系，成为节目热议的话题。
#和自己的黑粉上节目是终什么样的体验#
#麦青和曲颂之间到底咋了#
#麦青脱粉转黑#
围绕这对cp的话题层出不穷，娱乐媒体闻着味儿，一股脑地聚了过来。
麦青挂断最后一通邀约电话，头疼得不行。
要是搁在以前，拔卡，关机一条龙。
但现在美华的编剧天天找上门提修改意见，她恨不得24小时待机。
庆幸的是这份工作可以线上，不需要特意奔赴总部。
麦青躺在自己的工学椅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阳光、书房，窗边一个人。
要是没那么多破事，简直就是圆满的人生。
刚享受了几秒，敲门声来了。
“咚咚咚”
温暖惬意的氛围骤转急下。
麦青幽幽地望着门口，能敲门的除了麦老爹还会有谁。
“哎”
无奈地叹出一口气，麦青撑着膝盖，不情不愿地去解锁房门。
看见麦老爹那张圆润的脸，黑气攀上她的额头：“还没到吃饭时间。”
“外头有人找。”他底气不足地往身后指。
“谁？”
“他说他是什么台的编导，一直联系不上你，就贸然过来打扰，看样子还蛮着急的。”
“编导？”
好家伙，都直接找上门来了。
麦青气压低沉，准备关门：“不见，说我不在。”
“哎！”他的脚卡进房门，“我刚和他说你在家，你还是去见一见吧。”
麦老爹支支吾吾，在麦青的视线逼问下，不得已道：“他已经进来了。”
客厅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召唤，循着声就过来了。
“麦老师你好你好！”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殷勤地递上双手，热切地打招呼：“我是水果娱乐的编导，叫我小吴就好。”
麦青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得到麦老爹的眼神催促，她勉强地笑了笑，贴上对方的掌心后很快就松开。
“是这样，我们的栏目的名字是《娱乐有约》，是一档轻松的娱乐问答节目，麦老师综艺正在热播，群众呼声很热烈，您看，要不回应一下群众的期待？”
小吴一口流利的播音腔，态度毕恭毕敬。
“抱歉，我最近安排有些满，没什么空。”
“没关系的，线上也可以的！”
“真不好意思啊。”麦青尽量维持体面，“可能要让你白跑一趟了。”
“麦老师，曲颂老师那边已经答应了，二位一起参加正是观众期待看到的，也能吸引不少流量，您看······”小吴突然抛出的消息动摇不了麦青的决定。
既然曲颂都参加了，那她更加不可能答应了。
“综艺还在播出，大家要是可以持续关注一下，后续都会有答案的。”
麦青拒绝得很彻底，几乎不给小吴活路。
他们站在麦青房间门口，局面僵持不下。
小吴不死心：“麦老师，咱们这个节目在平台和电视台都有播出，收视率和播放量在台内都是名列前茅的，如果您有什么新作品宣传，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宣传。”
流量为王的时代，流量意味着火，火意味着赚钱。
天底下大概没有人和钱过不去。
麦老爹听得眼睛都红了，推了麦青一把，“闺女儿啊，人家都上门来啦，看在人家这么诚心的份儿上，上一个呗。”
麦青不明所以地盯着麦老爹，后者假装蹙眉，实则挤眉弄眼，提醒她不要忘记还欠着债务。
这个理由足以。
小吴还不知道她内心已经动摇，绞尽脑汁地劝:“如果担心采访问题，我们回提前给您透题，您提前准备就好。”
“咳咳。”麦青假装正经地咳了两声，“那行吧。”
对面的小吴欣喜若狂，“真的吗？太好了！感谢麦老师！”
采访定在下周一的九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