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从神殿出来后“太阳”已经西沉了。
光被流动的水分割成一块一块，明明是深不见底，连太阳也照不到的海底，现在却有了像晚霞一样的景色。
流动的水流和渐渐昏暗的光线丝丝缕缕的交织在一起，是不是会投下阴影，这是游鱼在上方游动。
身边的祁煜有点安静。
也许是安蒙长老的话太过直接，也太过现实。
祁煜在光影的变化下显得格外沉默。
直到阴影倏尔远逝。
125.
“你可以和我说说岸上是什么样的吗？”他突然问道，好奇藏在平淡的语气下面。
“嗯？”我有些好奇他为什么突然想要问陆地的样子。
“还不是有的人类，总是对陆地念念不忘，我倒要听听，陆地和海洋有什么不同。”祁煜的语气上扬，似是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海洋。
“海洋明明要比陆地大很多”
祁煜的语气里带着相当明显的疑惑。
可以理解。
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我也没想到真的有利莫里亚，真的有利莫里亚人以及海底竟然真的有一座城……
126.
“怎么不说话？”祁煜面带疑惑的看向我：“是因为实在想不起陆地上的好东西吗？”
“不会吧，不会连漂亮的景色也没有吧！”我的沉默让他感到惊讶，“那为什么所有人还有鱼，都会向往海面和陆地呢？仅仅是因为想看太阳吗？”
“就算是太阳，看上几遍也就不稀奇了吧？”祁煜歪了歪头缓缓说道：“就像海底的‘太阳’一样，习惯后，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而且，其实你也觉得海底的‘太阳’很漂亮吧！可是你有没有发现，很少有人专门去看‘太阳’。”
“我的族群如此。”我看到祁煜找到一块巨大的岩礁，从缝隙中抓出一只浑身尖刺的黑色动物“这个叫‘海胆’。”一边回答我脸上的疑惑，一边接着说：“你刚来鲸落城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海底‘太阳’的时候，脸上的惊艳和喜欢藏都藏不住。”
“但是，你仅仅在深海里生活了十天，你就已经对大部分东西习以为常了。甚至连惊讶和好奇都很少看到了。”祁煜晃了晃手上的黑色海胆，“但是依旧会对新鲜的东西感到惊讶，就像这个海胆一样。”
海胆被寄到我的手里。
尖尖的硬硬的刺被一层柔和的水流包裹着，海胆也乖乖的没有乱动，指尖触碰到尖刺是，柔和的水流让它摸起来像被磨平把玩的光滑的骨刺一样。
“你看，就是这样。”
“在你得到后，就不再好奇了。”
“所以”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祁煜。
“所以，我想知道，你来海底才几天就已经适应了，陆地上到底有什么值的你念念不忘的吗？”
“是爱情？友情？亲情？”
“友情？可是你是被同类丢到海底的。”
“亲情？既然和艾瑞妮有交集就说明你……你的父母不在？”
“难道是爱情？！”祁煜惊讶的语气让我觉得额角的跳动感更加强烈了。
“可是，如果是爱情，那他或者是她为什么不来就你呢？”
“是他或者她不想吗？”
……
127.
不能再让他猜下去了。
128.
“不是，这些都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是在陆地上生活的。”我一屁股坐在祁煜旁边，打断了他的猜测。
“为什么？我还觉得你应该生活在海里，毕竟你是我的信徒。”
“而且，也是我救了你。”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应该报答我才是。”
129.
他在说完之后就向后突然倒去，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面，一只手拿起另外一只海胆好像在仔细观察。
但是眼睛的余光又不断的看向我。
我学着他的姿势向后躺下。一条腿微微弯曲。
130.
“你想听什么呢？”
“人类世界。”
131.
我：“唔，那就说点不一样的吧。”
我：“人很多，有好多城池，从沙漠中心最大的绿洲开始向外延伸。每一座城池中心都建立在绿洲之上。”
祁煜；“沙漠是什么？”
我：“沙漠啊，是一望无际的黄色沙子，常年没有一点水的地方。”
祁煜；“没有水！没有水要怎么生活！”
我：“陆地上的水是贵族老爷先用，但是沙漠极度缺水所以，一般人用不上干净的水。”
祁煜：“那一般人还能活吗？”
我：“能活。”
我：“为了防止死的人太多，使军队人员减少，会在大部分‘一般人’聚集的城墙外开一个洞，让人们有水喝。”
我：“不过大多数人平时都是吃仙人掌的。”
祁煜：“仙人掌是什么东西？”
我：“一种绿色的，含水多的，长满刺的植物。”
祁煜：“长满刺……等等，长满刺？！真的能吃吗？会好吃吗？”
我：“当然可以，而且味道还不错。”
祁煜：“……真厉害啊……真的能吃吗？”
我：“……还好。艾瑞妮才是真厉害，她可以在那么缺水的地方养好很多漂亮的花。”
祁煜：“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我：“……”
我：“从我认识她的时候她的花就开的极为鲜艳活泼，不想是在沙漠上生活一样。”
“花朵的花瓣重重叠叠的绽放或者包裹在一起，娇翠欲滴的叶片丰厚饱满。花瓣边缘的深色到根部渐渐变浅，花瓣细小的脉络想水的波纹一样舒展，又想鳞片上的细纹一样排列。各种各样不同的颜色，像嘴唇一样，想手指一样，像……”
你的眼睛一样的颜色。
鬼使神差的看向目光灼灼盯着我的祁煜。
眼睛亮晶晶的眼底的红色就像隐藏在深海的火种一样。
美丽、迷人、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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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什么？”祁煜猛的撑起身体，凑近我问道。
“像太阳从天空落下时云朵的颜色一样。”
“还有呢？”祁煜的声音有些失落。
“还有啊……”
“还有漂亮的日出，日落，会随着风变化的云朵。”
“天空中飞来飞去的鸟儿，在巷道里跑来跑去身姿敏捷的沙漠猫。”
“坐在石阶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的老人，和走街串巷的小孩。”
“生长在石头上的草和趴在石头下面的动物。”
“……璀璨又神秘的宝石，轻柔昂贵的丝绸……”
“巨石建成的祭坛和广场，庄严神秘的浮雕。”
“还有在地下的村落和让人眼花缭乱的颜料。”
……
曾经看到过的场景和不经意间注意到的事物清晰的再次浮现在眼前。
父母、艾瑞妮、长满胡子的邻居还有王城里的侍卫、祭祀，和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又命丧这里的萨姆一行人。
陆地上的一切，都做好了道别。
没有可以牵挂的了。
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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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里好像有光一样，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在海底的人类，眼睛里的光也会慢慢消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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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有好有坏，就像有好鱼和坏鱼一样。”
“当然，你们老师也没说错，人类向来是狡猾的生物。”说着我向刚刚还凑近我的鱼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134.
“什么？”祁煜像是被我的笑容吓到了一样，怔怔的又问了一遍。
“不要相信任何人类哦～”
出于某种心态我这样对他说道。
“也包括你？”祁煜听了我的话猛的回头，挑了挑眉微微弯腰，盯着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道：“可是，你说了，要做我的信徒。而且……”
“而且你现在是在海里而非陆地。”
“为什么你会觉得，凭借你一个人类可以伤害到未来的‘海神’呢？”
“再者说，周边全是我的族人，利莫里亚人永远忠于海洋。”
真不错啊。
135.
我看向祁煜的眼睛缓缓带上了一丝的笑意“那你可要小心了，别被骗了。”
我很轻快的离开了。
回到了最初的房间。
躺在床上后，又回想起了安蒙长老的眼神。
为什么呢？
带着问题陷入昏睡的后果就是不断的做梦。
光与暗相互交织，畸形的怪物出现在阴影里，眼睛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每一次的踩空都会掉入一个新的深渊。
咚！咚！咚！
有一颗心脏在不断的跳动着。
巨大的火光突然出现，浮现在眼前的却不是炙热的灼烧而是黏稠的红色……
红色开始蔓延，悲伤与死寂一起上演。
最后的最后，海洋也沸腾了起来……
136.
“喂！喂！”
“伊丝！”
巨大失重感突然出现，猛的睁开眼睛，情绪不断的在噩梦之后翻涌。
心脏也因为梦魇而跳动。
剧烈又急促。
在彻底清醒后，额角和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轻薄的睡裙贴在皮肤上，发丝也粘在了肩膀和脸颊上。
“怎么，做噩梦了？”
音色与喊我名字的声音相同，我缓缓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发现是祁煜。
此时他的脸已经撇向窗外，发丝有点凌乱。
在意识到我清醒后咳了咳，“你还是好好收拾一下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明明是在水里？也会流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