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两人下车。洛丞跟在江所身后，看着他刷门禁上电梯。
洛丞说：“所姨说你住的地方离你们公司近。”
“算上下楼十分钟左右吧。”江所按上电梯，平缓上楼。
洛丞实在不是一个擅长挑起话题的人，尤其是这几年的留学经历下来，让他更是内向收敛。
但是至少和江所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希望两人能维持曾经的关系。于是他尽量按照江所身边的事物来进行对话，虽然按照结果来看他应该是失败了。
“我妈在我上大学时背着我买了一套新房，那套房离着更远，足足十公里。”江所又说道：“现在装修完了一直空着。”
洛丞没想到江所继续谈了下来，于是他附和着说：“也挺好，住进去的时候没有甲醛了。”
江所：“空房子放久了虽然没有甲醛，但会有别的东西。”
洛丞好奇：“什么东西？”
电梯到了，江所神秘一笑：“鬼啊。”
洛丞瞬间脸色都变了，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拍他。
“你害怕了。”江所打开门，钥匙开门的声音格外清脆，洛丞扭过头：“没有。”
“别害怕，我家不会有的，他俩不定期去那边住两天，说是攒攒人气。”开了灯，洛丞看清了江所租的房子的格局。
房子整体看上去走温馨风，客厅很满，沙发电视茶几跑步机占满了这片空间；有两件卧室，都敞着门。
江所给他拿了拖鞋，随后说：“等我一下，我看看有没有新的睡衣。”
洛丞：“我穿什么都行。”
“还是睡衣更舒服吧。”江所打开其中一间卧室的灯：“洛姨什么时候回来？”
洛丞捏紧攥在手中的手机：“大概是周一晚上。”
“那你周一在我家待一天吧，等洛姨回来了再走。”
江所翻到一件还有吊牌的白色棉质T恤，这大概是唯一一件新的了。
“你穿这个吧。”江所给他把吊牌减下来：“晚上睡我卧室就行。”
洛丞接下，说：“我睡沙发就行。”
“不骗你，我家这沙发根本睡不了人。”江所实景演绎了一下原住民沙发：“巨滑，你在上面根本睡不踏实。”
“我晚上睡他那屋就行。”江所补充道。
洛丞没再推辞，先把衣服换掉了。
然而就算是曾经的洛丞穿江所的衣服都大，更何况是瘦了将近二十斤的现在的洛丞呢。
于是他很无奈地出来了，这T恤的长度甚至盖到了他大腿根，剩下一双白皙细直的大腿露在外面，像个睡裙。
江所见他出来，只一眼就立马挪开视线：“你等等我还有短裤你也可以穿。”
洛丞一脸无奈：“没事，穿这个就够了。”
“但是……”看着这T恤在洛丞身上宽松的还能塞下一个他，江所说：“这衣服是不是有点太松了？”
“你难道有比这小的衣服吗？”洛丞发出灵魂拷问。
江所一时语塞：“……没有。”
话题就此结束，洛丞坐在沙发上，打开了他买的甜品：“一起吃吧。”
江所刚想说不用，就见他的那个甜品袋子撞得满满当当。
“你买了这么多？”江所震惊地看着他一盒一盒拿出来。
“看着都不错，就都买了。”洛丞打开一个盒子蛋糕递给江所，自己也打开了一块精美的栗子泥蛋糕。
洛丞满怀期待地尝了一口，随后兴奋地点点头：“很好吃！你尝尝。”
江所也同样吃了一口，但是他感觉这块蛋糕和他俩高中时买的蛋糕没有什么两样。
吃甜品时，洛丞反而慢了起来，而且吃不了两口他就吃不下了。
“这些有点太多了吧，你一时半会吃不完。”江所给他的蛋糕都放进了冰箱。
洛丞笑笑，他的手指格外修长，看上去骨感分明，仅一层皮覆着。
然后轻轻地在他同样纤瘦的小臂上敲打着：“你能帮我分担点吗？”
江所似是猜到了答案，只是眼睛还看着他的手，嘴上说着：“到时候我给你一分为二，正好每个都能吃上。”
洛丞笑了：“谢谢。”
江所不自然地垂下眼：“这都是些平常事罢了，不用对我说谢谢。”
夜色已深，江所给他把水杯毛巾牙刷都准备好，随后自己先去了隔壁的卧室。
而洛丞躺在江所的卧室里，视线难以控制地打量了一圈。
因为没有书本的关系，整体看上去很整洁干净；实木色的大衣柜，米黄色的电脑桌，还有他的床单被罩也是暖色系的，上面还有着洗衣液的味道。
洛丞难免有些睡不着。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太快了，明明昨天这个时候他和江所还在客厅里相顾无言，今天他就睡在了江所的卧室里。
手机放在一旁充电，他关上了灯，只有窗帘被风吹动时漏出的月光偶尔撒在他的身上。
江所睡着了吗？洛丞想着，明天他还休息一天，应该不会睡那么早的。
他的大脑开始不自觉地复盘刚刚的事；他为什么会答应来江所这里住，他明明有很多选择。
但是……洛丞不是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只是当初的选择是他替江所决定的，现在两人落得这种结局，也是洛蕙心所满意的。
他将自己缩在一起，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被发现的晚上；他妈妈声嘶力竭地求他，可以是同性恋，但不能和江所在一起。
洛丞闭上眼，甚至还能看到她的眼泪。
然而自从回来见到江所之后，他却还是不自觉地想要接近他。那大概是过往十多年的行为记忆，就算他俩没谈恋爱，也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他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既然答应过自己的母亲，他就不应该再犯。也许这次之后两人都忙于工作，也不会再见了吧。
……
另一边，江所确实没睡，他的微信群聊响个不停，是高中同学群。
昔日企鹅转战今朝微信，群名从学习使我快乐变成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可以说是生活感满满了。
他们在讨论同学聚会。
这次同学聚会是由魏子宁提出来的，他在南方上大学不说，八年本硕连读可以说是榨干了他。
他还在吐槽这学期刚结束的实习生涯，在医院里仿佛一个行走的孙子，谁来都能磋磨两下。
魏子宁痛苦道：“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凌斯忱也深有同感，他如今在市实验当高中教师，是一名生物教师。
虽然是科任老师，但是天天操心的事也不少。
故而发出共鸣：“别说了，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于言：“……想点好的。”
于言：“至少没有我这么熬通宵。”
魏子宁：“！我跟着他们值夜班的时候感觉人都快没了！”
凌斯忱：“通宵不了一点，我得天天早起。”
江所加入他们的阵营：“所以说上班的意义是什么！”
凌斯忱：“赚点该死的生活费。”
魏子宁：“抱歉，我学还没上完呢，上班都是三年后的事了。[沧桑.jpg]”
于言：“你们最近怎么样？”
江所：“算是上了正轨。也忙，天天忙死。”
姗姗来迟的孟庭：“可见上班后哪里有什么正常人。”
凌斯忱：“国企还好吧。”
孟庭：“连带关系，等级分明。只能说是平稳，但是上升空间很悬。”
魏子宁：“求求了我宁愿上班，九月回校我就要跟着导师读研了啊啊啊啊啊——”
江所：“上学还能好一点吧，没有那么多事。”
魏子宁：“哈哈哈……你想得太完美了江所，我上上届学姐发表论文数据被人抄了，毕业无望硬生生拖了一年……我都不敢想这要是我该怎么办。”
裴恩琪：“好家伙，你们怎么都死气沉沉的？”
江所总结一番：“大概是上学的和上班的都觉得生活无望吧。”
裴恩琪：“你们的主题不是同学聚会吗？”
凌斯忱：“是这样的，为什么偏题的这么严重啊……”
明越星：“这两天我能来，过段时间我也要走了。”
魏子宁：“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吧。”
江所看着这条消息，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洛丞这件事。
洛丞当年走得突然，给所有人都来了个措手不及，后来他企鹅失联，电话号也不好使……
不对啊，江所突然反应过来。昨天洛丞竟然说联系过他，可是明明是洛丞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甚至换了电话号后江所也不死心地联系过他。
这样想来，江所发现两人之间也许有点误会。
但是就算误会解除了又能怎样呢？
江所也一时想不明白，洛丞回来这件事他也没有跟任何人说，明天的同学聚会也不知道该不该叫洛丞去。
不行等醒来再说吧。江所放下手机，满腹心事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一觉并不踏实，凌晨四点，他模模糊糊地听见客厅有声音。
江所睡得迷糊，他出了卧室才反应过来他今天睡的是齐帆的房间。
那是谁睡自己的卧室……江所一抬眼，就看见打着哈欠拿着水杯的洛丞。
对了，洛丞在他家来着。
洛丞看见他醒了，说：“你也起来喝水吗？这个水的温度还挺正好的……”说罢，他很自然地递给江所。
江所也很顺手地接过喝了一口，大概是客厅的冷风的关系，让这两个都不太清醒的人一下被冻醒了。
洛丞的手一顿，江所喝水的动作也随之一停；他俩此时此刻终于想起来以现在两人的关系来看是不该如此自然地做出这种动作的。
江所把水杯捏在手里，正好氛围有点不对，他主动提出话题：“明天有同学聚会，你去吗？”
听到同学聚会，洛丞的眼睛倏然放大：“是和凌斯忱他们吗？”
江所靠在门框上，点点头。
洛丞不好意思起来：“我这样突兀地去了，会不会不太好……”
江所摇头：“他们都很期待再次见到你。”
洛丞抿紧嘴唇，犹豫后还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行，明天咱俩从这出发就行了。”终于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江所随手把水杯放在一旁：“先睡吧。”
洛丞点点头，结束了这场混杂着清醒与真意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