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曼竟然没有拆穿。
他看着亚历山大,嘴角勾起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起鸡皮疙瘩的微笑:"容我提醒,皇室和平民的爱情故事..."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书脊:"通常以'意外坠楼'或者'突发心脏病'收场。"
“哎呀,谈个恋爱而已嘛。"丹妮莉丝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指尖在暖光下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
"大人,时代变啦!现在结婚前谈多少个都还是初恋。"
"况且,"希尔曼的灰蓝瞳孔微微眯起,"从生物学角度,Alpha和Omega才是最佳配对。"
亚历山大冷不丁插话:"监察厅现在连公民的婚恋自由都要干涉?"
"你的自由。"
希尔曼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突然停在书籍上某页被泪水晕染的段落,微微挑眉:"看来某位读者读的很投入?”
丹妮莉丝凑近的瞬间,发梢扫过希尔曼袖口的银链。
"对呀对呀,”她整个人贴在旁边碎碎念,“这段简直虐得肝疼!简直是我今年看过最扎心的……"
亚历山大推了推眼镜,突然插话:"其实我觉得《骆驼祥子》更虐。"
丹妮莉丝猛地卡壳,坐直身体:"...你说得对。"
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但那个太写实了,有点像我的生活,我看都不敢看下去。”
希尔曼饶有兴致地翻动着小说书页,修长的手指在泛黄的纸张上流连,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这个姿势..."指尖停在一处被反复翻阅的折痕上,灰蓝瞳孔扫过插图,"倒是值得借鉴。”
那页正画着Alpha将Omega按在桌上酱酱酿酿的插图。
他抬眸时,剑鞘不知何时已抵住丹妮莉丝的椅背。
"还给我!"丹妮莉丝扑过去抢书,耳尖红得能滴血。
慌乱中她的膝盖撞上茶几,震得咖啡杯叮当作响。
希尔曼轻松将书本举过头顶,军装袖口的信息素过滤芯片发出细微嗡鸣。
他仰头扫了眼插图,灰蓝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原来奥珀林小姐..."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对这种文学作品情有独钟?"
"个人爱好而已!"丹妮莉丝扑过去去够,指尖堪堪擦过书脊。
浏览记录、闺蜜聊天记录、小说批注是绝对不能被人看到的东西!
要是让他看到那些写在页边的羞耻批注,还有夹在书页里的同人小纸条,她宁可没来过这个世界上!
羌芙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悄悄呼出一口气——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就在这时,亚历山大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急促的召回通知。
这位向来恨天恨地恨工作的医生从未如此感激过工作来电。
救命啊,上辈子遵纪守法好市民哪招架得住监察官盘问,人家一威胁他都想跪地痛哭:清汤大老爷,我全招。
他匆忙起身时,医药箱的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一枚精致的银杏叶书签从白大褂口袋中滑落,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金色。
正是上周羌芙偷偷夹在他病历本里的那枚。
“我送你。”羌芙巴不得赶紧逃离这里,她抓起围巾追到门口,发梢扫过亚历山大后颈时,他抬手替她拂开黏在唇边的碎发。
玻璃门开合的瞬间,风雪卷进几片雪花,落在他们相触的指尖上。
希尔曼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将丹妮莉丝胡乱堆在椅背的羊绒披肩扔过去。
“伪装病患的反抗份子已经够多了,大小姐就别给医疗系统添乱了。”
“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市民。”丹妮莉丝裹紧带着干邑芬芳的披肩,心满意足地把书收回口袋里,“手炉服务要不要收费呀?”
她眉眼弯弯故意把冰凉的手往他掌心贴。
希尔曼迅速抽回手,军靴踏碎门廊结冰的水渍:“监察厅特别提醒…”
他背身拉开店门,零下二十度的寒风裹着雨雪灌进来:"距离宵禁还剩37分钟。您这样的'好市民',应该不想被巡逻队的探照灯锁定吧。”
羌芙眼神漫无目的地,忽然被塞进个温热的牛皮纸袋。
奢华的绒布混着他袖口的消毒水味,在风雪中织成隐秘的暖意,她打开盒子,一条莹白的珍珠项链静悄悄躺着。
“我今天路过舍利星。”其实是坐了一小时星际列车。
亚历山大将伞倾向她那边,“觉得这条项链很衬你。”
“很贵吧。”羌芙颤抖的手,激动的心,捂着嘴差点哭出来。
“还好,”也就半年的工资
再次抬起头时,羌芙眼神亮晶晶,“好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亚历山大:“…”
羌芙在风雪中后退一步,发梢沾染上绒绒的雪花。她郑重道:“臣妾无以为报,唯有……”
亚历山大转身凝视她,眼中含笑,挑眉:“以身相许?”
“当牛做马!”羌芙字字铿锵。
亚历山大:“…”
见他一脸无奈,羌芙忽然笑出声来,眉眼弯成月牙:“不过还是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我会把它当传家宝供起来的!”
“你喜欢就好。”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最后重叠在医院台阶的积雪上。
三条街外的银杏树下,丹妮莉丝正踩着希尔曼的脚印蹦跳。
军靴印很快被落雪覆盖,唯有他军装袖口残留的白兰地香,还缠在她披肩流苏间。
暮色里的亚特兰总在下雪。
希尔曼靴跟敲击贝壳路的声音混着神殿钟声,踩碎薄冰下的枯叶。
"现在费维斯下雪了吗?"路过布劳恩大桥时丹妮莉丝问。
迪赛帝国最初在冰封的费维斯冰行星崛起,如今已将权力中枢迁往沐浴在双阳之下的耶利华。
当其他贵族纷纷追随皇帝离去时,唯有弗朗家族依然孤独地守望在这颗极地行星,而如今驻守在那的,是帝国精锐的第二军团。
希尔曼灰蓝色瞳孔映着结冰的莱姆金河。
"费维斯的雪是铁灰色的,和这里并不相同。"
枪套随步伐轻撞丹妮莉丝手肘,隔着军装传来皮革的温度。
丹妮莉丝裹紧羊毛披肩,数他的脚步,呼出的白雾缠住他帽檐的金线。
第八步踏碎冰壳时,丹妮莉丝数到他后腰短刀的位置。
她的羊绒手套被风吹开线头,勾住了他枪套的暗扣。
希尔曼突然停步转身,披风扫落的雪粒坠入她睫毛的阴影里。
"那里的雪会吃人。"他解开缠结的毛线。
金属扣齿咬断的刹那,海洋神殿的彩窗圣光正穿透他左眉骨的旧伤疤。
"新兵训练营那年,暴风雪吞了十七个逃兵。"
丹妮莉丝的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匕首,那是十二岁生日时父亲送的,刀柄缠着与希尔曼披风同色的墨黑缎带。
不慎踩在滑冰上脚下一滑,她踉跄跌进他臂弯的阴影,白兰地酒香混着枪油味灌满鼻腔。
"看路。"希尔曼的声音低沉,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像一把无形的刃。
"还是说,奥珀林家的大小姐连走路都需要手把手教?"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却在她踉跄的瞬间稳稳扶住了她。
丹妮莉丝借力站稳,指尖仍搭在他的小臂上。
隔着厚重的军装布料,她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什么突如其来的危险。
她抬起头,雪花轻轻落在她的睫毛上,冰凉刺得她眨了眨眼。
那一瞬,希尔曼的目光微微凝滞。她的姿态让他想起了昨日处决的那名反抗军。
临死前,那人也是这样仰着脸,任由雪花落在颤抖的睫毛上。
不同的是,那人的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从军呢?"丹妮莉丝后怕地拍拍胸口,好奇地问他。
希尔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突然拽住她的后领,将她拉向自己,避开了路面上突兀的冰棱。
"为帝国牺牲,是Alpha唯一的荣耀。"
他的声音冷硬,像是复述早已刻入骨髓的信条,这句话镌刻在每本课本的扉页里,随着分化后的信息素一起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
神殿钟声恰在此时敲响,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惊飞了枯枝上栖息的寒鸦。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落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将这一切都掩埋在无声的白色之中。
丹妮莉丝的羊毛披肩悄然滑落,希尔曼皱眉替她拢紧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后颈发烫的腺体。
百利甜的甜腻混着抑制剂特有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他猛地后退半步,军靴在雪地上划出凌乱的痕迹。
"费维斯的雪..."他顿了顿,灰蓝色的瞳孔映着街角昏黄的灯光,"会唱歌。"
剑鞘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雪地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丹妮莉丝拢紧披肩,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亡魂的哭泣?"
希尔曼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温和笑意:"只是风穿过废弃输油管的声音。"
他抬手拂去肩上的落雪:"殖民扩张初期留下的战备管道系统,现在成了管风琴。"
丹妮莉丝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起故乡时没有带着讥讽的语气。
她将冻得通红的手塞进他的披风口袋,指尖触到一枚冰凉的子弹壳。
她摩挲着锈蚀的表面,眼尾弯起狡黠的弧度:"少校的玩具还真是...别出心裁。"
“是警告。”他抽回手,子弹壳顺势落入她掌心,“七岁那年,我父亲用它打穿了我书桌的《彼特拉日茨基诗集》。”
丹妮莉丝歪头看向他,金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
眼前的军装笔挺的青年,军帽下露出的铂金色发丝如熔化的金液,面容精致得近乎雌雄莫辨,天生带的恹恹泪痕显得他脆弱又颓废,原来这是一位不从军就会走艺术路子的青年。
“如果你不是Alpha,”她轻笑了一声,眉眼弯弯,“我们说不定会成为艺术专业的同学呢。”
希尔曼的喉结动了动,教堂彩窗的圣光正落在他勾起的唇角。
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丹妮莉丝突然将子弹壳高高抛起,又在它坠落时稳稳接住。
她转身拦住希尔曼的去路,另一只手摊开,掌心躺着一颗银纸包装的太妃糖:"那么这个呢?"
她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着的雪花簌簌落下,"是警告,还是?”
他沉默片刻,当巡夜士兵的军靴踏过冰面声音逼近时,他迅速抓过糖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是封口费。”
“呜呜!这糖不会是你七岁存的吧!你是想毒死我吗?”丹妮莉丝瞪大浅蓝色眼睛,有种小动物般的湿润感,含糊不清地抗议,糖块在嘴里滚来滚去。
希尔曼无语扶额,"白痴。"他伸手从军装内袋掏出整盒新买的太妃糖,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在路灯下清晰可见,"当然是边消耗库存边补充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