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渡也知道自己是没话找话,但他就是莫名很想聊点什么。
“喂,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跑。”
季渡蜷起手指抠了抠他肩,被一个男人单手抱起跑这么老远,他真的有些羞耻……
祁妄作感觉到身上那人的小动作,目不斜视自动忽略了他的话:“别乱动。”
季渡又看了眼他手上拎着的东西,一脸难以言喻:“…祁妄作,你还是放我下来吧,你不死他也要死了。”
祁妄作闻言一顿,向后瞥了一眼,确定黑影被甩开后,他停住脚步松手放开人。
咚——
季渡刚站稳准备伸手去扶石闫君,却见某人随手一放,男生便直愣愣倒下去。
“……”头着地,季渡都替他感到疼。
祁妄作跑了十几公里看上去也没多累,只是站在那不断喘息着,平定自己的呼吸。
季渡有一瞬间羡慕这种体力好的了,太他妈适合装b了。
虽然祁妄作已经奔四了,但季渡怎么看他都嫩得像是男高中生。
他暗暗欣赏了下一米八运动男高的风姿,接着便匆忙去查看地上那个硬邦邦的男生了。
“喂,醒醒。”
青年拍了拍男生的脸,力度不轻不重,刚好适合唤醒“尸体”。
男生皱着眉缓慢地抬起眼皮,眼前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他傻傻地看着季渡,一脸愣神:“……季渡?”
“是我,有没有哪里疼?”季渡一想到刚才某人的粗暴行径,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生,好心开口询问道。
石闫君努力感受了一下:“好像……没有吧?”
他尝试站起来,季渡顺手扶了他一把,嘴上顺带说了句:“那就好,刚才你头撞地上了,我还怕你出什么事……”
阳寿未尽的人出事了他可是要负责了,尤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要是被上头知道了,他不被取消年终奖也得被罚半年俸禄。
一听青年的话,石闫君瞠目结舌,突然就觉得脖子一疼,他顿时惊慌失措,捂着脖子抽泣起来:“季,季渡!我脖子好疼啊…我,我,怎么办呜呜呜……”
季渡沉默了片刻,轻咳两声,有些愧疚地拍了拍他肩:“抱歉啊……”我不该说那句话的。
他忘记这是梦境了,刚才一经他提醒,石闫君不疼也该疼了。
祁妄作看不惯男生一副娇弱的样子,勾唇嗤笑一声,语气嘲讽:“睡多了落枕,脖子疼很正常。”
季渡看了眼站在一旁浑身冒酸气的少年,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理了理从裤子里跑出来的衣摆,扭头看着人随口问:“祁妄作,我给你的摆件呢?”
祁妄作一顿,浅色玻璃珠般的眼睛转过来看向他,下垂的眼尾平白为他添上一抹忧郁。
好听的声音从那张淡色的薄唇里吐出来:“你没给我,
“你给唐潜了。”
他还记得呢,送人礼物就是表示喜欢和欣赏。
那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有什么值得他一个堂堂无常大人欣赏的?莫非是离开了地府目光也短浅了。
祁妄作越想越烦,说完那句话便低下头垂着眼不作声了。
看来没被调包。季渡松了口气,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祁妄作还是有点能力的,关键时刻起码能做他的帮手。
他们不知道一路跑到了哪里,阴森森的道路仿佛看不到尽头。
季渡一直留意着周围,突然他听到了风声里掺杂着的一声异响,蹙眉迅速蹲下身同时警醒另外两人:
“那东西跟来了,找个地方躲一下。”
石闫君闻言慌张地钻进了路旁的草丛里,季渡扫视了一圈周围,最后还是选择跟上了男生。
祁妄作则是兀自走到半人高的灌木丛后坐下来,背对着季渡和石闫君两人人。
季渡皱起眉:“祁妄作,你怎么坐下了?”
万一那东西发现了他的踪迹,他想跑都跑不掉。
祁妄作头也不回:“我累了。”
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但仔细听话里面竟还有点委屈。
季渡刚想开口嘲讽他,却突然想到少年是抱着自己跑的这十几公里,瞬间哑口无言,抿了抿唇最终没作声。
“来了。”
祁妄作拨开眼前的树枝,露出个硬币大小的缝隙来,他紧盯着道路尽头黑暗中走出来的高大人影,压低声音道。
石闫君躯体一颤,紧接着不自觉颤抖起来,他呜咽了几句,惊恐地捂住脸。
季渡怕他弄出什么动静来,黑暗处紧绷着的下颚线映射出了他内心的紧张,他抬手摁住男生的肩膀,低声道:“别乱动。”
石闫君哆哆嗦嗦:“我,我停不下来呜呜呜……”
他生来胆子就小,关键时刻也总是掉链子,连他都痛恨这样的自己。
石闫君一边害怕地颤抖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
突然一双算不上健硕的臂膀圈住了他,一抹清淡幽雅的花香扑入鼻中,石闫君一顿,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莫名觉得身体和神经都逐渐放松下来。
季渡低头看向怀里一脸愣神甚至有些过于呆滞的男生,眼底一脸平静。
他手心一片濡湿,里面静静躺着一朵黑色的花,紫黑色的花瓣持续散发着幽淡的花香。
祁妄作鼻尖嗅到了一抹异香,他一怔,转头目光锁定在季渡半握着的手上。
黑色曼陀罗……
少年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沉默着想了许多,最后刚准备收回目光,却半路停留在了季渡的两只胳膊上。
青年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半搂住受惊的男生,这是一种包含着保护意味的半包围式抱法。
季渡低着头,祁妄作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知道他自己现在很不爽。
为什么不爽他不知道,但他就是不爽、很不爽。
“……”
季渡没注意到左边那道如火如炬的目光,他抬起头紧盯着灌木丛外的街道。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错,不过须臾之间,那道黑影便来到了他们刚才所站的那块地方。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在哪……在哪、在哪…………
季渡听不清它在说什么,只能透过模糊的黑雾听到那东西嘴里一直念叨着“在哪”,还有“xx安”。
直到现在,青年已经有九成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
黑夜,街道,消失的房屋,小安被跟踪的照片,还有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跟踪狂。
围绕在“跟踪狂”身上的怨气太重,季渡只能努力透过那层浓郁的黑雾去判断他是照片上的哪位。
一件短袖、一条看不清颜色的休闲裤……还有头上那顶极具标志性的棒球帽。
季渡此刻确定了他就是第一张照片上的中年男人,按照时间顺序,也就是第一个开始跟踪小安的人。
青年眯起眼睛,深邃的眸子闪烁着一层浅金色光泽,他眼底划过一丝狠戾,唇角微勾轻声喃喃,冷冽的嗓音泯灭在风声中。
“看来我们要想个办法…做了它。”
………………
夜路昏暗难行,但有季渡几人的掩护,颜姝三人还是很快就摸黑回到了小安家。
这里不同于刚才的街道,房屋并没有消失,而是好端端地待在原地。
吴益刚准备上前开门,却被唐潜一把拉住,他不解地回过头问:“你干嘛啊唐哥。”
颜姝上前两步:“你忘了昨晚这里是什么样了吗?”
银发女生谨慎地观察着这座别墅,从外表看一切风平浪静,但只有他们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恶心可怖的东西。
吴益一经她提醒,想起来昨晚那场“大手小手向前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连忙后退几步两手抓住唐潜肩膀,一边害怕一边偷瞄了两眼木质大门:“那,那颜姐,我们要怎么找到小安啊……”
不进去怎么找?找不到人他们要和谁交差?
颜姝深吸一口气,沉声:“不是不进,是不能毫无准备地进去。”
“如果里面的情况真和昨天一样,那你现在早就被扛回去当口粮了。”唐潜两肩被人拽得向后倒,没好气地拍掉他手。
吴益倒吸一口凉气哆嗦道:“啊,啊?唐哥,它,它们还屯粮啊?”
颜姝看了眼吴益,没忍住笑了,女生清冷的声音也染上一层笑意:“行了别逗他了。”
吴益撇头第一次看到女生的笑颜,不禁痴住了,一脸傻乐:“诶?颜姐,你笑起来好好看啊……”
颜姝立马垮下脸,偏过头冷冷盯了他一眼。
这一眼扫过去,吴益就像冰箱里的冻鱼,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冷气。他打了个哆嗦连忙收回视线,闭嘴不敢再说了。
颜姝调整了下面部表情,思忖几秒后抬手准备推开大门。
吱——
大门意料之外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颜姝瞳孔一震,下意识后退几步远离了门前。
“姐姐,你们怎么在外面呀?”
女孩拉开门,看到他们后故作意外地惊讶了一下,随后眼底浮起一丝恶劣,露出一个顽劣的笑。
脆生生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是不同于白日的阴森,让几人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孩歪头看向面部肌肉紧绷着的颜姝,疑惑地咦了声:“姐姐,你在害怕什么?”
颜姝心一惊,她极力掩饰住自己的紧张,却掩盖不了喉咙干涩的事实。
她平复了下急速加快的心跳,心里明白此时不能打草惊蛇。
颜姝听见自己的声音异于常日的沙哑,却十分平静:“没什么。”
听见这个回答小安似乎有些不满,她嘟囔了下嘴,随即又挂上诡异的笑容:“姐姐,外面冷,快进来吧。”
颜姝顿了下,小幅度地侧过头给了身旁的人一个眼神。
唐潜虽然胆战心惊,却没露于表面,他看到颜姝的眼神后立刻会意,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对女孩笑道:“小安,另外四个姐姐还没来,我们在门口等等她们。”
闻言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阴森森地看着唐潜,声音突然嘶哑起来:“姐姐,我说外面冷,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