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走到玄晖跟前，爪子向前趴伏身子，好像在恭敬行礼。
玄晖垂眸看他，“人形，说话。”
只是简单几个字，却吓得狐狸精身子止不住地抖动，那声线别提多霸气。
顾回抬手揉着太阳穴，“话说，你现在气场全开了是吧……”
“怎会？”玄晖脑袋搭在他的肩上，“我本强大，他们会害怕也属平常。”
忽而想起第一日见到玄晖的时候，那小娃娃的模样别提多水灵，现在长大了，说话都牛气不少。
顾回不再搭理他，看着眼前的狐狸精身形变幻，庄清阳忙抓起沙发边边的小毯子，弹开给他披上，“我说今天怎么不见你开门，原来是害怕鬼界大佬啊！”
一头雪白长发的男狐狸抓紧摊子边边，跪地弯腰，“小、小妖拜、拜见大人……”
玄晖紧闭着双眼，“去换身衣衫。”
“是……”
庄清阳扶着他走进卧室，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才出来。
他再次跪在玄晖面前，庄清阳怎么拉都不起身，只能作罢坐在一旁。
顾回耸耸肩，玄晖不舍坐直身子，“说说吧。”
“那、那日约莫晚上九点，小妖本在山中修行，忽然感受到一阵强大的气息向山上冲来，不少精怪被那身影抓了去，小妖害怕便往山下跑，误入人世间，被清阳救下……”
顾回拧紧了眉头，“有看清那人的面貌吗？或者有什么特征？”
“像……是个男子身形，但是面貌……就好似一团黑气掩面，根本看不清他的面貌，对不住……”
在绝对势力面前，一只精怪都卑微到不行。
顾回再次见证了地下权威的强势，倍感无奈，“他抓了好多精怪？有没有遇到逃脱出来的精怪来找你？”
狐狸精摇头，声音愈发小，“我、我一直躲在这里，哪儿都不敢去，也没有感受到别的同伴出现过……”
看他这么紧张害怕，顾回尽量放缓声音，“你在哪座山下来的？我们想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狐狸精垂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我能一起去吗？我想看看有没有逃过的……”
“可以。”
听闻顾回答应，狐狸精终于展开一丝笑颜，“多谢您，多谢大人！”
他们既然已经商量好，庄清阳拍手鼓掌，“好了，你们就把他带走吧，我就不去——”
话未说完，手臂被人紧紧抱住，狐狸精一脸的委屈慌乱，“清阳陪我一起吧？”他眨巴着一双狐媚子的眼，自以为楚楚可怜……
庄清阳手上用力想要抽回，但不敌他的力气。
“清阳身上气运与周身盘桓灵气，可助我维持人身。”
庄清阳立刻不干了，指着玄晖和顾回，“那他俩肯定比我厉害！你跟他们一起根本不需要我啊！”
狐狸精紧紧抓着他的手，低下头去，声如蚊蝇，“我不敢……”
“……”
可是他真的不想去啊！感觉一定会遇上什么可怕的事情……
顾回看他纠结面色，低声笑了笑，“既然注定是你救了他，那这件事也算是跟你扯上了关系，就算你现在不去，之后也会因另外的事儿，卷入这件事当中。”
“……”
话是这么个理儿，但是触霉头的事儿，他真的不想干……
“有没有折中办法……”
听他语气，想来是妥协了但还想再挣扎一下，顾回轻挑眉尾，“你觉得可能吗？”
没办法，庄清阳最终泄气认命，“什么时候去……”
“现在动身吧。”
“等会儿！”庄清阳蹦跶着起身跑进房间，大喊，“我拿点儿防身的东西！”
身为一个道士，没想到胆是真的小。
玄晖起身走到阳台，望着外头阴沉的天气，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楼下不少居民慢悠悠地走动，还有猫猫狗狗在撒欢，多么平和的景象。
只是这平和的景象中，暗藏不平和的汹涌。
“在看什么？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玄晖侧头，顾回就站在他身侧，与他望向同一片景色，“我知道你还有所隐瞒，但要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跟我明说，免得我出手坏了你的事儿。”
他清亮的眸子看向下方，冗长的睫毛留下一片阴影，眼中的清澄倒映的不是景物，而是一抹安静的柔和。
手指微动，玄晖抬手抚上他的面庞，手动将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哥，我说过，我不会骗你的。”
两人四目相对，玄晖静静地凝视着他，眉宇间光华流转像拢着温和的星辉，柔情暗蕴。
这般温柔的眼中，倒映的是顾回的脸，万千柔情言语不如一个眼神，顾回脸颊升腾红润，偏过头去不看他，虚握拳抵在唇前轻咳一声，“知道了……”
嘴角僵硬扯动，略显尴尬转身走向大门，“清阳好了没？”
站在他背后凝视他背影的玄晖勾勒浅笑，起码没有让对方讨厌自己，已经是很成功的一步了。
眼中的人转身向他，玄晖仿若入定的眼神颤了颤，顾回正觑着他，怪嗔出声，“还看，快走吧，晚上就难找了。”
“好。”
四人一同下了地下停车场，狐狸精很怕玄晖，一直窝在后座挨着庄清阳，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不敢松开，生怕庄清阳会把他丢给玄晖。
庄清阳推了几次也没推开，只能由着他这般，静静地望着车窗外，无奈道：“话说，我最近遇见稀奇古怪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顾回瞄了一眼后视镜，“你本来就不是寻常人，遇上有什么奇怪的，好好跟卞城王学习，练练你那点儿胆子吧。”
“嘁！我胆子就这样，本来就是身不由己……”
“嗯？”顾回手指点动方向盘，笑问：“有内幕？说说？”
眼底无奈见深，庄清阳单手托腮，“高中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我妈让我跟师父结了缘，师父也觉得我道缘不浅，跟我妈合计把我收了当个火居道士……现在好了，本来好好的继承家产就行了，这会儿还要多个副业捉鬼去……”
“其实捉鬼也不会很可怕的……”顾回轻踩刹车停在斑马线前，“既然你跟道家有缘，好好努力吧。”
“我本来就不用努力啊！”
他的无能狂躁令顾回翻了个白眼，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嘴欠！
看着眼前行人走过，顾回濡喏一下双唇，“上次看你使用金光咒，除却本身有气运加持外，道行本也不浅，只要克服怕鬼这点，基本都不用再努力什么了。”
“那不可能，我最近被逼着学习画符，手都快废了。”
听他说着“痛苦”日常，顾回嘴角抽动，“那天晚上的符是你自己画的？”
“那不然嘞？我师父小气得很！”他哼唧哼唧地开始长篇大论，这一趟路程也不算无聊。
约莫开了俩小时的时间，总算是到了狐狸精之前所在的山脚下。
这里是一条村路，往山里走，应该有村庄。
把车停在路边，几人仰首望向山上，本应葱郁的山体，这会儿竟是染上了几分昏黄阴败。
狐狸精一双狐狸眼闪烁惶恐，“怎么会这样……”
站在他身旁的庄清阳满眼疑惑，“怎么了？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山本灵气满溢，山清水秀的！”
庄清阳两眼比较着，这跟山清水秀根本搭不上边儿……
“看来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啊……”
顾回看了一下两边山路，确定无人经过，率先提步上山，“先上去看看，大家小心点儿。”
玄晖跨了一大步在他身侧，顺手牵上，“哥，上去先看看附近的村庄如何。”
“嗯？附近村民也受牵连了？”
“有可能。”玄晖侧头对上他凝重的眼，“山脉花草树木俱丰盈灵气，而人吸收着大自然的馈赠，一招损毁，人定也会跟着衰弱。”
担忧涌上心头，顾回眼角余光瞟到狐狸精的忧色，“山中可曾有山神？”
狐狸精摇头，“百年前山神大人已经荣登仙境，百年来一直不曾有过山神……”
庄清阳瞪大了眼，听他们百年百年的算着，“你活了多久了？”
“三百年了。”
听到这刺激的字数，庄清阳默默平移视线向山上，“我真服了，怎么遇到的都是百年产物……对了，老板你多少岁啊？不会是伪装的大学生吧？”
顾回以一种看傻子眼神看他，“纯正大学生，勿扰。”
“那玄晖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顾回也想知道，两道目光一同聚集在玄晖身上。
玄晖牵引着顾回脚步不停，唇齿间泄出两个字，“千年。”
“我去！千年产物！”
声音之大，吓得旁边的狐狸精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莫要对大人不敬！”
“那是你大人，又不是我大人。”
“……”
狐狸精能感受到玄晖身上散发的气息，虽然是鬼身，但其实力必定不单单只是鬼身之力，肯定还隐藏了什么，所以他才会那么害怕。
“别说这些了，走快点儿，总觉得天又阴沉了，可能会下雨。”
一听可能会下雨，庄清阳直接用跑的上去。
四人抵达山顶的时候，天上雷鸣响动，放眼望去，一片连绵山体俱是昏黄，与这天儿相衬，更显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