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新开的暗香馆,姑娘美丽,生意火爆,不少恩客一掷千金,只为搏姑娘一笑。
原本琴声袅袅,暗香飘幽,娇糜奢礼的暗香阁内,来了两个掩面的骄蛮娘子。
其中一个娘子二话不说,抬腿就踢翻了一扇桌子。
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馆内一片哗然。
众人皆看向前来的闹事的娘子。
只见那位踢翻桌子的娘子头戴帷帽,身穿白衣,手持一把镶嵌宝石的佩剑,一看便知此剑价格不菲。
老鸨带着几个男丁急忙上前,“你是哪家小姐,为何坏我场子?”
代晓梦抬起佩剑横在老鸨面前,“梁烨在哪?”
这种情况在秦楼楚馆内并不罕见,有的是原配娘子提着菜刀气势汹汹来寻自家相公的,身为暗香馆的老鸨已经见怪不怪了。
老鸨眼珠转了转,调笑道:“据奴家所知,梁公子并未娶亲也未订亲,不知娘子是何许人也?”
不待代晓梦说话,一直在她身后的洛玖鸢将一把银票扔到老鸨身上,厉声道:“还望妈妈行个方便,我家小姐自小习武,刀剑无眼,要是今日在妈妈这里见了血,可就不好了。”
那老鸨顺手试了下银票的厚度,随后笑开来,“娘子莫着急,奴家这就差人去找梁公子。”
“不必了,我亲自去见他。”代晓梦将剑收起,便往楼上去。
“哎!哎这位娘子,你不要打扰我的客人呐!”老鸨在后面急的跳脚,吩咐一个小厮道:“快,快去给她带路!”
那小厮急忙跑去找代晓梦,“小姐这边请。”
洛玖鸢环视一下四周,便也跟上去了。
小厮将她们二人带到二楼一处包厢门口,“梁公子就在里面。”
代晓梦一脚踢开包厢的门,拔开佩剑,大步迈进去。
入眼便是梁烨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觉的情形。
代晓梦红了眼睛,提剑就是:“梁烨,我杀了你!”
小厮同洛玖鸢见状连忙上前阻止,“冷静!冷静!”
梁烨被吵闹声吵醒,迷瞪瞪的睁开眼,睁眼便是代晓梦一脸杀气的提着剑要冲过来的情景。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这是在梦中。
可是揉完眼睛,还是如此,床前几个人围着他吵吵闹闹的,吵着嚷着要杀他。
直到代晓梦冲破桎梏将剑插进梁烨的身体,他才意识到,很痛,这不是梦。
床面和衣衫瞬间被鲜血染红,甚至流淌到地上,染红了地面。
梁烨后知后觉大叫起来。
代晓梦傻了眼,屋内其他人也傻了眼。
洛玖鸢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傻眼的小厮,道:“快去请大夫,记住,此事不要声张,不然要你好看,快去!”
“是。”那小厮连忙去了。
洛玖鸢对代晓梦道:“快别傻站着了,先帮他止血。”
代晓梦回过神来,看着满眼的红色,有些慌了。
梁烨还在痛的大叫,“你这个婆娘,你来真的啊!”
幸好没有刺中要害,他还有气力聒噪。
洛玖鸢从房内扯下帷帐放到代晓梦手中,“他需要止血,再不止血,人就没了。”
代晓梦从洛玖鸢手中拿过布料,浑身发抖的走到梁烨身边,将布料一圈圈缠在梁烨的肩膀处,强忍着不叫眼泪落下,一语未发。
梁烨看着沉默的代晓梦,脸色因失血有些苍白,片刻后,安慰道:“我没事,你别哭。”
代晓梦听闻眼泪再忍不住,大颗大颗落下。
梁烨从未见过代晓梦哭过,以前只有她欺负他哭的份,现下看她哭的这么凶,有些不知所措,“你别哭啊,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越说代晓梦哭的越凶。
洛玖鸢在旁边适时开口道:“梁公子再坚持片刻,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
梁烨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洛玖鸢。
“想必是洛家小姐吧,今日叫洛小姐见笑了。”
洛玖鸢道:“梁公子言重了。”
待大夫来给梁烨用了止血的草药,包扎好伤口,代晓梦这才缓过神来。
“若不是你整日寻花问柳,今日又怎会遇见这么一遭。”代晓梦瞪着梁烨,气冲冲道。
“冤枉啊,我要是有家能回,何至于天天宿在这些地方。”梁烨两手一摊,连连叫苦。
代晓梦疑问道:“你这是什么话?”
梁烨愁眉苦脸的埋怨道:“我家那位继母你又不是不知,见我在赴花宴夺了甲,便挑唆我老子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我誓死不从的,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就来这了,人家姑娘若是知道我天天睡在秦楼楚馆,定是不敢嫁我的。天地良心,我虽来此,但是从来未做那些事情,不信你去问袁妈妈。”
代晓梦脸色稍见缓和,“我谅你也不敢。”
洛玖鸢在一旁倒是听着有趣,笑问:“梁公子此番举动也不怕晓梦妹妹误会吗?”
梁烨羞恼的看向代晓梦:“你一直都知道我从来不屑于此的,怎的今日这么大番阵仗?”
代晓梦略显局促,嗫嚅着没说话。
梁烨道:“今日,你莫要再逼我了,如若像上次一样,再逼我做些我不愿做的事,我就真生气了。”
代晓梦皱着眉头,把脸转向一旁没说话。
洛玖鸢倒是听出来了,原是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便道:“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吧,有什么话,找个地方好好说清楚。”
代晓梦点点头,梁烨见状也点点头。
“不舟姐姐的马车就在后门,我们赶紧走,今日闹出的动静不小,再晚一会,怕是一会儿不好走了。”洛玖鸢招呼一个小厮进来,搀扶着梁烨出门。
几人驾着马车来到代家一处璧山小榭。
代晓梦一边扶着梁烨下马车,一边说:“此地是我生辰时,祖母赠我的一处避暑的地方,这里没什么人,比较隐蔽。”
“如此甚好。”洛玖鸢看着如此清新雅致的小榭狠狠羡慕一把。
待几人坐定,周不舟作为其中年纪长几岁的姐姐,开口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俩且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梁烨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忍痛说道:“我原也是为了搅黄家里给我定的亲事,并非真的逛窑子去了,我在城中的名声一直如此,可那些都是我继母往我身上泼的脏水,你一直都是知道的。为何今日闹这么一出,还险些要了我的性命。”
代晓梦却未看他,只是绞着手中的手帕。
“想来定是不信我的,不然怎么会带着你的姐妹到那里去抓我。”梁烨自嘲一笑。
代晓梦神情急切的看过去,“不是,我不是。”
洛玖鸢在一侧柔和的劝解道:“梁公子误会了,此事并非晓梦妹妹不信任公子,只是眼下情形火烧眉毛,妹妹有些着急了。”
梁烨问道:“什么火烧眉毛?”
洛玖鸢看向代晓梦:“妹妹,你自己同梁公子说吧。”
代晓梦咬了咬牙,眼睛一闭,眼泪落下,“我怀孕了。”
梁烨震惊地瞪大了双目,眼神不知喜悲,“真的?”
“我还骗你不成。”代晓梦杏眼怒斥。
“那日赴花宴你我吵架之事不知被哪个好嘴舌的告诉了父亲,我父亲一向不同意你我的事,便将我软禁在家不许我和你见面。”代晓梦愁眉紧皱,切切说着:“近些日子感觉身体不适便叫了大夫来看,那大夫把完脉便说我有孕了,我情急之下,将那大夫打晕,捆了起来,我听侍女说起过洛姐姐的事,知道两位姐姐住在一处,便偷偷跑出来求两位姐姐帮忙。”
“姐姐派人一打听,得知你最近日日宿在那些秦楼楚馆,我以为上次赴花宴的事,你还怪我,得到我又不要我了,不然我也不会情急之下,提着剑来找你。”
梁烨很是惊慌失措,神情切切道:“梦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只顾着逼那家退婚了,没曾想却伤了你。”
周不舟问道:“梁公子那日同晓梦妹妹在赴花宴吵架之事,所为何事?”
“这。。”梁烨难为情的看向代晓梦。
代晓梦有些难为情道:“不瞒姐姐说,那日吵架之事,确是我的不对。”
梁烨垂下眸子,看不清神情。
“我父亲一直瞧不上他,恰逢赴花宴,我用了些办法得知今年要考的题目,便事先将题目透露给了他,还买通了那些大儒,希望他夺得首甲,如果能一举入朝为官,想来我父亲便不会阻挡我和他在一起了,可是他偏偏不要,说此举非君子所为,我一时气急,便同他吵了起来。”
洛玖鸢道:“怪不得那日梁公子多有怪异,原来是这个原因。”
洛玖鸢有些笑自己多疑了,还以为代家同朝廷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代晓梦继续道:“我知是我做事有悖君子之道,有失磊落,你生气我也是认的。”
洛玖鸢并未说话,周不舟却有些许责怪:“妹妹,且不说那日吵架,你漠视梁公子所怀风骨执意叫他因你所愿以谋私径已是不妥,今日你气急上头用剑伤人更是不妥。梁公子,就算是为了退婚,也不该自怨自艾留宿烟花场所,倒叫妹妹生了不安之心,你们两个今日把话说开也好,省得日后生了嫌隙。”
梁烨作揖道:“周家姐姐说的是,在下受教。”
洛玖鸢也开口:“既然如此,你们二人也商议一下日后该怎么办吧,姐姐,我看这小榭风景很是雅致,不如你陪我出去瞧瞧。”
周不舟点点头,同洛玖鸢一同出门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