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知道江远跟别人结婚了,最怒不可遏的仍然是樊凡的父母。樊父打电话把江远大骂了一通,江远没有辩解也不还嘴,只在最后说了“对不起”。樊凡觉得她此生再也不想听别人跟她说“对不起”了。樊母只不住说:“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门。我们凡凡是有福气的人,所以跟那个人过不来。他们家没有福气,根本接不住我们女儿的。都是命中注定的,老天都是看着呢。”樊凡想,这倒没错,江远还真是出生在一个没福气的家庭呢。想到这里,樊凡的心突然一阵刺痛——江远为什么这样没有福气呢?

    樊凡很想要休个长假,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跟“永发”签了合同以后,她又要继续高速运转了。“永发”给了她一个工作室,她现在是“永发大厦”的常驻者。她尽量不去想,江远现在可能仍跟她在同一个城市,也不去想他跟付小宇的相处时光。她也没有多少时间去想,因为一年间的盈利目标也并不容易。

    随着Gogou知名度的打开,很多跟风仿品在应用软件市场涌现,其中有两家背后的资本实力不逊于“永发”;Gogou“宠物社交”的市场定位在吸引大量用户的同时也引发了一些争议和纠纷,而这类负面新闻对于任何企业来说都是令人头疼的。樊凡的时间都交给了工作,还有家人、朋友和同事,每天都过得忙碌而充实。

    三个月以后,付主编去世了。付主编的家人在他的朋友圈发布了消息。樊凡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去,只是托人送了帛金。樊凡不知道江远有什么反应,她已经在通讯名单上拉黑了他。她不恨付家人,她甚至已经不恨江远了,但她还没有准备好看江远和别的女人,以夫妻身份站在一起。

    付主编过世后一个多月,陆予风突然来找樊凡,说有东西要给她,让她过来看了再决定要不要。

    回琅市以后,樊凡跟陆予风交集很少,两人只偶有联络。樊凡回到“永发”以后,两人联络又多了一点,但陆予风是自由职业者,常需四方奔走,见面的时间也不太多,所以樊凡想不出陆予风会有什么东西要送得这样神神秘秘。

    樊凡满心好奇地到了陆予风的小单间,一眼就看见了沙发边卧着的一条狗。樊凡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是“非凡”——江远来过。

    “非凡”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样子,看见了熟人,很快就站起来,向樊凡走了两步,使劲摇着尾巴。樊凡走过去,摸摸它的头,安抚了它一阵,问背后的陆予风:“他怎么找上你的?”

    陆予风知道“他”指的是谁:“因为合作了两次,所以加了微信。原来也没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我,不过这个不重要,也没问。”

    这很有陆予风的风格。樊凡猜想大概因为她常常跟江远提起陆予风,说她是非常聪明和值得依赖的朋友。江远有一次还开玩笑:如果陆予风是男生,她会不会移情别恋。他还真懂得挑人。可悲的是,没等到她移情别恋,他就跟别的女人走了。

    樊凡觉得舌根发苦:“他要你给我的?”

    “他说要出国一段时间,这只狗跟你的App有点关系,所以你可能愿意帮忙照顾。但是他说你现在应该不想见他,所以拜托我。”

    “哦。”樊凡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我一般不喜欢管这种事的,”陆予风说,“但是这只狗我很喜欢。他说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由我代养。”

    樊凡回头呛她:“你到处跑的人,怎么养它。”

    “如果喜欢,总会有办法的,”陆予风不为所动,“现在飞机、高铁也都可以带宠物。”

    “它很容易焦虑的,远距离到处跑,它会很紧张——我也没说我不养吧。”樊凡有点急了。

    陆予风笑了起来:“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必告诉我,我也不想问。还是那句话,真的喜欢,总能想到一些办法。”

    江远的事情,除了父母,樊凡没有主动找别人谈过,因为即便只是想起来,都感觉像在揭尚未愈合的伤疤,让她阵阵抽痛。

    但是对陆予风,她是可以说的。

    陆予风安静地听完樊凡的话,也许有惊诧,但没有表现出来。她也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满怀理解地说:“你们一定都很难过。”

    是呀,难过的不只是她,樊凡想,江远过得肯定也不会开心:“我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他,但是,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他没问过我,没有跟我商量过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自顾自地做了决定。他根本就没有把我考虑进他的人生中,什么事情只要他觉得有必要就去做了。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如果跟你好好商量了,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了,起码他要先尝试过吧。”

    “我不知道江远的想法,但有没有可能,不问是因为不敢呢?”

    “他怕什么?怕我生气发疯吗?难道他做决定以后再说我就不会了吗?”

    “如果真觉得是必须要做的事,那大概怕被你动摇吧。”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做这样的事呢?因为爱的人要死了,所以什么事情就可以去做吗?杀人放火也可以吗?伤害别人也没问题吗?就因为是父母,所以就要不惜代价地满足他们吗,即便他们对自己没有什么恩情也无所谓吗?这不就是愚忠愚孝吗?”樊凡越说越悲愤。

    陆予风递过一杯水,等樊凡怒气平息了一点才说:“二者取其轻。有时候,表现强大的人,会让别人以为更能承受伤害。”

    “是啊,牺牲我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樊凡由愤转悲。

    “也许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可能是相对来说更容易的路。”

    “呵,更容易吗?所以我对他还是不够重要。”

    “重不重要,不只是感情,还有伦理道德。有人会觉得忍受感情上的痛苦是成就个人道德的一个部分。就像有的宗教徒会通过□□的痛苦来获得精神的升华。”

    樊凡理解无能:“这根本就是懦夫的行为。”

    “人都有自己软弱的时候,”陆予风话语中有深深的同情,“人生比较顺利的时候,我们可能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没错,我就是人生顺利,我就是没有道德,所以我就是不能理解。”樊凡负气道。

    陆予风宽容地笑了笑:“先不说这个了。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吗?”

    樊凡还想说下去,无奈陆予风话题转得太快,心不在焉地说:“没什么特别的,都是营销类的书。”

    “《三体》看过吗?”

    “很早之前看过。听说最近又火了,不过我没再看了。”

    “那女主角程心你还记得吗?”

    樊凡对这个女性形象还有一点印象:“好像是个不太讨喜的角色。能力不够,好心办坏事的典型。”

    “一个航天博士,也为人类生存做过贡献,不算没能力吧。”

    “但后来人类灭亡也跟她有关吧。”樊凡不想讨论这些,但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这是她的道德选择造成的结果。”

    这句话把樊凡拉了回去:“所以自以为是的道德就是一种自我满足,因为根本不会考虑她道德选择以外的人。”

    “但她是大众自己的选择。大众选择了道德,又因为这样的道德伤害了自己就加以否定,是不是也有点不公平呢?”

    樊凡一时语塞,又感觉这话似乎在“指桑骂槐”,悻悻地说:“你是不是在夹带私货?江远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费心给他做说客?”

    陆予风嘴角上扬:“江远只拜托我送狗,其它都是听你说的。生气、不平、伤心,也是听你说的。”

    “你平时都是不问不说,这次怎么会主动管他的闲事?你可不要被他的美色迷惑。”嘴里这么说着,眼前浮现的却是江远沉郁的面孔,樊凡的心有钝痛。

    “这不是江远的事情,”陆予风徐徐道,“这是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会怎么解决他的问题,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

    “你是觉得我应该原谅他,等他回来吗?我可不是什么‘望夫石’。”樊凡嘟嘟囔囔,使劲媷“非凡”。

    “不要问我。自己的问题,自己找答案。现在带着你的狗走吧。你们运气不错,正赶上我在家。我最近工作也很多,一会儿又要出去。”陆予风把“非凡”的用品搬出来给樊凡。

    “生意这么兴隆,发财指日可待嘛。”樊凡不知为什么,跟陆予风说过几句,心情总会莫名地变好了一些。她对江远也没有那么怨恨了——也许在最初的那阵愤怒过后,内心深处,她早已想要原谅了江远。

    “发什么财,”陆予风一边送樊凡出门一边说,“之前的福利院想拍个纪录片,预算有限,找我帮忙呢。”

    “听起来是好事。如果需要我做点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陆予风故作惊讶地说:“你不是没有道德吗?”

    “这不是道德,是基本的同情心。虽然也没什么差别,我就是心灵空虚,想获得一点自我满足,行不行?”樊凡强辩道。

    “行,会有机会的。”陆予风也不跟她辩,把樊凡打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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