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1 冬至 雪
凌晨三点,大门开了。
我揉着昏沉眼睛去迎接许久未归的父母。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皮肤很白皙的男孩。
透过玄关的一点光亮我清楚的看见他苍白的头发和银白的睫毛。
他看起来很没精神,病恹恹的。
全身的疲惫感让旁边我的父母倍加关心。
还没有等我出口,爸爸就把他领进了门。
妈妈俯下身摸着这个有些胆怯的陌生男孩对我说他叫沈秽,小我三岁。
心情沉重的让我把他当成我的亲弟弟看待。
在我的意识里,忙碌的父母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管辖这个家。
但是现在我对这个大房子里出现的第二缕热气并不选择接纳。
那天我厉声质问父母为什么要随意带来一个我压根不认识的人,还轻易认他做弟弟。
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获得他们的一点关注。
那时他们的回应只有沉默。
他们对我和弟弟的态度天壤之别。
不经意让我联想这或许才是他们的亲儿子。
而这个病弱的矮子就只会畏缩在他们的后面,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而易举得到原本属于我的爱。
我有点讨厌你了,“弟弟”。
12.21 冬至 雨
今天爸爸妈妈都在家用早餐,这很罕见。
放在以前我会很开心。
就连保姆莲姨今早都早早的开始准备餐食。
叫我起床时语气也很愉悦和惊喜。
像是在替我高兴。
可是只有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是为了那个小“贱种”吧。
我不承认他是我的弟弟。
尽管他可能会成为我在孤独中唯一的陪伴。
但是我不需要。
我故意比平时晚起3个小时,以此彰显对这个家凭空出现的新人的抵抗。
在我打开房间门就听到了父母的欢声笑语。
像是在庆祝什么。
我拖着脚步不满的来到长桌前。
白发男孩头上顶着一个喜庆的红色生日礼帽,局促的坐在最中心的位置。
面前还有一个精致的草莓蛋糕。
上面的蜡烛插了足足7根,对应着他的年龄。
我的父母正在他旁边为他欢喜庆生。
真是恶心。
见着我站着不动。
莲阿姨眼疾手快的将我拉到一旁。
她告诉让我好好在这天与父母相处,毕竟是个得来不易的机会。
是吗,因为别人的生日就故意假惺惺的将这个家展现的多温馨吗?
虚伪。
可是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我依然表现的平常。
在这个陌生的弟弟面前表现出一副真正主人该有的态度。
我怒瞪着他。
可是他依旧不为所动。
眼神甚至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
我却换来父亲的一句责备。
“傻看什么呢?过来给你弟弟送个祝福。”
我更确认我更恨你了。
凭什么你一来就可以得到这么多我做梦都想改变的事情。
傍晚的回家,迟到的关心,生日的陪伴。
但是你看起来并不在乎。
我生气的摔下筷子。
莲姨似是知道我的性子,急忙拉住了暴怒的父亲。
莲姨主动为我开脱,为我讲好话,可依然没有换回他对我的叛逆行为带来态度的转变。
我愤怒关上房间门,将床底下一个装有和父母的合照一并撕毁扔进了垃圾桶。
躲进被子里倒头哭了起来。
我清晰的记得那天上午到晚上我都没有出过房门。
及便是肚子饿的受不了。
期间莲姨端着饭菜来找过我很多次。
我都没有开门也没有再下去过二楼。
赌气的不肯吃他们提供的任何一口饭菜。
利用这种行为表达我对这个家的不满。
12.22 雨
我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早上我带着红肿的眼睛小心打开房门。
门口是一盘美味的早餐,是莲姨送来的。
依旧是平时的菜点。
只是因为新弟弟的出现多加了一个鸡蛋。
我敷衍的抓起一块三明治大口吭了起来,故意没有拿鸡蛋。
准备下楼就听到有东西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
放眼望去是一个托马斯小火车被人放在地上滚来滚去。
可是当我抬头看向那个人时,他也很快的注意到了我的。
哦原来是这个讨厌鬼的弟弟。
“你在干什么?”
我高高在上的质问他。
宣示这是属于我的地盘。
他好像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识趣的拿起玩具跑回了客厅。
通过这种目的赢得了他,我却并没有表现出多高兴。
这个反应也在潜意识告诉我家里确实没有人喜欢我。
除了莲姨真正的关心。
没有一个人愿意懂我。
虽然我也知道这是因为我的态度和脾气不好,但这不是他莫名成为我家庭一份子的理由。
我缓缓走下楼去。
来到餐桌前,只有一桌丰盛午餐等着我,却没有见我父母的身影。
他们估计又是逃走了吧。
这次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莲姨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来到我跟前。
熟练的为我摆上餐筷。
夹起一块块我喜欢的菜递到我的碗里。
今年是她来的第6年,我早就习惯了她在我身边无怨无悔服侍我的日子。
可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很快从客厅的的小角落里揪出一个男孩。
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散发出银色的美丽。
脸上依然没有生机和活力。
他很快被带来我的面前。
只是与我不同,他吃饭都是莲姨亲自喂着。
我不喜欢这个病秧子。
在我印象里面他在这个家里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除了我以外他是这个家里的第三个“死人”。
于是我带有恶意的给他换了个绰号——哑巴
哑巴吃饭慢吞吞,我根本无心在意他得了什么病。
我只关心我的父母去了哪里。
莲姨见我心不在焉猜到了我的心思。
开口说他们一早就出门去了,身上还穿了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
我没有表现出多在意,在她面前尽量装作成熟,实则内心五味杂陈。
我吃完饭就去客厅看电视去了,再过了半个小时哑巴终于吃完饭了。
他又开始玩起了那个托马斯小火车。
只是这一次他离我很远,声音也没有在楼梯口那样大。
真幼稚,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临近傍晚父母才回来。
对于他们的再次出现我没有表现的多意外。
可能是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人质”吧。
妈妈进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她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角落的哑巴无声哭泣。
而我的父亲也表情复杂的抚上妈妈的肩膀。
比起父亲的严厉我还是更倾心妈妈的温柔。
所以看到这一幕我内心是有些沉重的。
妈妈往日的温柔不再是对我。
但我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呆坐在沙发上装作没有看见。
12.25 晴
父母正式回归到工作上去。
他们像抛弃我一样把这个重要的弟弟丢在家里。
只是又与我不同,他们会为了关怀这个哑巴在每周六晚上回来一晚上。
好不容易增添的见面机会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我的存在从来没有被他们正视过了。
我开始躲藏于暗处默默窥视这份不属于我的幸福。
其实有时候,我对你的狠往往来源于对你的嫉妒。
12.29 多云
今天早上有很多白衣服的医生来我家。
哑巴虚弱的躺在沙发上。
应该是发烧了。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继续回到房间玩游戏。
对外面的世界充耳不闻。
我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
从窗户口处听到了父母回来的车声。
我也开始有些好奇外面发生的事情了。
为了一探究竟,我假借喝水的名义拿着个空玻璃杯走下楼。
家里陆续又来了很多医生。
我在接水的间隙看到我的父母正忧心忡忡的守在他的身边。
妈妈还时不时捂嘴掩面而泣。
明明是小感冒至于吗?
话是这么说。
我还是绕路去厨房找到了莲姨。
她清楚知道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我小声询问为什么家里会来这么多医生,有必要吗。
莲姨像是没有想到我会关心这个问题。
俯身低头凑到我的耳朵边告诉我哑巴得了很重的病。
我疑惑这是什么病?
她只是有点可惜回答我:
“白血病和白化病都有吧”
我从父母的医书上了解过一点这种病。
白血病死亡率极高,白化病导致患者通体雪白。
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发生在我身边。
面对年纪轻轻就患有多重病历的小孩,身为医院院长的父亲看起来也无能为力的样子。
只是用复杂的神情可伶着这个被病痛缠身的孩子。
会死吗?
这个讨厌鬼。
我竟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我虽然讨厌他,但是没讨厌到让他至死的程度。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中莫名生起了一丝怜悯。
我分不清这是对病痛的恐惧还是对着被病痛折磨的他的可伶。
只是这一刻我认为我应该这么做。
客厅里开始传来呻吟声。
哑巴痛苦的挣扎。
他用那瘦弱的胳膊疯狂摇晃着。
因为身体过于瘦小,他的反抗在几个身材高大的医生面前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在各种针管治疗下他微弱的喊了一句“疼”。
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没想到他不是哑巴。
这个哭唧唧的弟弟声音娇弱弱的。
还伴着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只是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法再发出别声音。
看到这一幕的我,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他其实还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