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整间书房找不出褚译的任何东西,除了倒扣在那一格抽屉里的木质相框。

    多年前的相框能看出定期保养所产生的油润感。龙雪意小心握住木质边缘,纤细的指尖细细颤抖着...

    里面的女孩穿着和当天礼仪小姐类似的白色无袖裙,面上的青涩尚未完全褪去,表情更是有些滑稽,一脸被赶鸭子上架的懵然。

    怀里的那束花,本应该送出去,却在下台时还给了认错人的工作人员。

    褚译在一旁抿唇笑得谦逊有礼。那时候的他,眼神相比现在少些凌厉,眼镜是银色半框。

    两人的站位很奇妙,“礼仪小姐”不迎过去,而要压轴嘉宾靠上来。两人之间保留着的微妙距离,透出男方刻在骨子里的绅士风度。

    那时候的龙雪意被突然推上台,无心留意台上的嘉宾是谁,她只记得那个雪夜,褚译朝缩在机场的士站排队的她走来时,神情自然,语气笃定地称呼她为,“龙小姐。”

    她没认出他,褚译只说之前在南粤的商务晚宴上见过她。

    事情朝着她从未预想过的方向发展,或者应该说,有她从不知道的过去。

    她威胁用丑闻给他制造麻烦时,他曾反问她“谁说我跟你结婚不是因为爱”。

    她说了什么?她失态般地朝他喊:“可我不爱你!”

    蓝灰的夜罩了下来,书房没有开灯,眼泪坠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很温柔。

    龙雪意觉得自己是残忍的人,将自己尝过的痛毫不留情地甩给褚译,甚至还说了那么恶毒的话。

    从始至终褚译没有埋怨过她一句。

    她没有尽过做他妻子的责任,却享受了他给妻子的特权。

    离婚时他执意给她这套房子,她到现在也没有关心过他,被夹伤的手是不是完全恢复了,会不会很痛?

    他比她坚强,也比她更能忍受。

    突然很想见他...

    不知是今晚第几次,褚译望向落地窗外,公寓里没有亮灯,这个时间还没回家吗。

    晚上十点,他从地库开车出来,车前灯照在街边的长椅上,竟是她坐在上面。

    龙雪意没等太久,但是她做好了一直等下去的准备,就算褚译加班到凌晨,也一定会在这里看见她。

    虽然今天的等待微不足道,但她就是很想感受褚译多年以来等待的心情。

    车靠边停下了,驾驶座的人下车,快步朝她走来。还隔着几米的距离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儿?”

    龙雪意从长椅上仰起脸看他,用等待恋人的心情。

    她的举动不同寻常,褚译又问,“遇到什么事了吗?”

    看!在远离故乡的陌生城市,有一个这么心心念念为我的人。龙雪意这么想。椅脚的矮藤曼在肆意生长,它攀进了龙雪意的心里,从胸口开出了一朵粉色的花。

    她摇头,“我在等你。”

    褚译愣住,不是因为迟钝,是因为他等这一刻等了太长时间。

    “我在等你”像有回音一遍遍在脑子里重复,心底因极度幸福而涌起浓郁的苦涩。

    龙雪意抬起手去够他宽大的手掌,“手上的伤好了吗?”

    他的手真好看,有成熟男性应有的力量感。手指匀称修长,手掌宽大,手心纹路清晰,手背脉络有力。就这么翻来覆去细细地看,捏起每一根手指顺着关节弯折,像检查一台精密的仪器。

    褚译立在她面前,任她低着头摆弄,开口时声音很轻,“早好了,只是个小问题。”

    龙雪意放下他此刻完好的手,这只手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的骇人青紫历历在目,她鼻头一酸,红了眼眶,哽咽着说,“对不起...”

    褚译躬身将人搂了起来,压进怀里。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怀里纤细的人突然由细声呜咽转为放声大哭,泣不成声,“谁——谁让你不怪?你——你要是说我两句,我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褚译低头吻她的发顶,闷闷地笑带动胸腔共振。有这份偏爱的加持,龙雪意哭起来更加不管不顾,涕泪横流之下才发现自己出门只带了手机,她尴尬地埋在褚译胸口,“鼻涕擦在你衬衣上了...”

    她闷在他的胸口讲话,呼出的热气温暖他的心口,褚译感受到那里的一片湿热。

    “没关系,回家换就行。”

    两人在街边拥在一起,褚译的后背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等她哭声小下去,直至慢慢消失了,褚译问她,“饿不饿?”

    晚上十点半,她晚饭还没吃。激烈的情绪让她暂时忘记了饥饿,现在被褚译这么一问,只觉得肚子饿到双腿都在发软。

    “好饿,我忘记吃晚饭。”

    头抬起来之前,还不忘在他胸口换一片干净的衣料擦干脸上未干掉的泪痕。

    她离开褚译的胸口,先贴左脸上去,再换成贴右脸,最后是下巴,直到自己变得干爽。

    褚译爱看她在自己面前的肆无忌惮的模样,自然无所谓一件高定的衬衣。只觉得她反复地轻蹭好像亲吻,让他心里发痒。

    “就在附近吃?”

    这个时间别墅的阿姨早下班了,回家自己做也需要不少时间。

    “回公寓煮面和你吃,好不好?”龙雪意提议。

    她没发觉她的手一直扶在男人的后腰处,这是刚才褚译将她从长椅上捞起时,她因借力而自然产出的举动。

    褚译垂眸看了一眼贴着自己站的人,拇指指腹抚过她的眼下,盯着那双哭到红肿的漂亮眼睛,这里的眼泪是为他流下的...

    “好,”褚译把那只纤细的手握进掌心,朝临时停车的位置走去。

    冰箱里有鸡蛋,龙雪意等不得另外去买菜,就吃鸡蛋面。褚译依她,径直将车开到公寓地库。

    开了门锁,龙雪意脱了鞋就赤脚往厨房奔去,洗了手拿出一口锅,打了半锅水开火烧着。又打开冰箱去拿鸡蛋,侧头问还在玄关整理各奔东西的两只鞋的男人。

    “你要吃几个荷包蛋?”

    褚译摆好了鞋,趿着拖鞋过来洗手。

    “我来煮。”他解开袖扣向上卷起,“你去做自己的事,十分钟之后过来吃。”

    他手绕过龙雪意的肩膀,要拿她手上的两个鸡蛋,龙雪意弓起身子躲他,“我会煮,你快告诉我要吃几个?”

    她没有系上围裙,事实上,这个家里好像就没有围裙。她身上的衣服显然是白天从公司回来时穿着的,浅色的裹身无袖针织上衣扎进包臀的过膝半裙里,很职业,显腰身。

    她弓着身子时,盈盈一握的腰与臀部之间过渡出极具诱惑力的线条,使身后男人喉头发紧,他退开一步,“站好别摔了。我吃一个就行。”

    龙雪意转身冲他笑,视线落在那件可怜的衬衫上,“你去洗个澡吧,你现在看起来脏兮兮的。”明明罪魁祸首是自己,她却笑得开怀,像只蝴蝶般往厨台边飞去了。

    褚译看着她的背影,愣在原地,欣慰她终于愿意毫不掩饰地释放自己的美。

    洗完澡出来时穿了合身的家居服,T恤和运动长裤。龙雪意正关了火,灶边放着两只提前找出来的空碗,一只大,一只小。

    “小心烫,我来盛。”褚译走到她身后拿起碗。

    龙雪意从他的胳膊下钻出来,闻到自己的沐浴露味道,“奇怪,这个味道跟你居然不违和。”再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表情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带衣服来了?”

    褚译不慌不忙地盛着面,“我放在衣柜的顶层。”

    “啊?”龙雪意搬来的时候确认过,衣柜可都是空的。

    她不信,跑进卧室去看。

    衣帽间的柜子是顶天立地的样式,最上面一截是她的身高盲区,当时确实只看了下面的挂衣柜和抽屉,确认过空无一物后理所当然地以为顶层也是空着的。

    踩在一张凳子上去看,里面的男性衣物应有尽有,连着两排看过去,一年四季的都齐了,就差人住进来。

    回到餐桌的时候人是笑着的。面碗已经摆好在桌上,筷子也备好了,褚译没有先动筷,静静坐在对面等她来。

    龙雪意不急着盘问,吃下了大半碗面才玩笑似的悠悠道:“处心积虑。”

    “你生气?”餐桌对面传来筷子轻搁在碗上的声音。

    龙雪意抬起头来与男人对视,这次她深深地看进他的眼里,发现那里竟有一丝小心翼翼。

    他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鼻尖突然泛酸,她摇头,问他,“要是我们永远不会再和好呢?那些衣服要怎么办。”

    他把房子给了她,却将自己的衣服藏在衣柜顶层里,暗无天日,也许一辈子也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褚译笑得轻松,“当时想,你发现了一定会让我拿走,这样就可以多见你一面。再不济,你会让人把东西送回别墅。以你的性格,会提前打电话通知我,那听听你的声音也是好的。”

    龙雪意哽咽,“要是我在这里住到老死,也没发现那些东西呢?”

    褚译一只手撑着下颌看她,“我赌的是概率,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我就会试。乖,不要哭。你看见了书房的那张照片,对不对?”

    她眼眶里的泪好满好满,视线模糊到她看不清褚译,只听到他笑着说,“这房子交给你之前,我做了很多不磊落的事情。”

    只要想到他独自在这间屋里,计划着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的秘密,却不肯当面给她一点点压力,龙雪意便觉得胸腔一片酸涩。

    她摇头时眼泪滴在餐桌,绽出一朵朵小花,“你是世界上最磊落的人。”

    褚译伸手为她拂眼泪,嗓音带着安抚,“别哭,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你接不接受都可以,这是你的自由,没有人有权利责怪你。”

    龙雪意现在听不得褚译说这些。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腿弯顶开了凳面,凳腿刮擦过大理石地板,发出短促刺耳的响动。

    来不及对楼下的邻居感到抱歉,人已经绕过餐桌扑进褚译怀里。

    餐凳没有扶手,她整个人跌在褚译身上,失去重心眼看要跪下去,这时褚译伸手掐着她的腰,将人捞了起来。她依靠惯性,跪坐在了男人有力的大腿上。

    埋在他颈窝里低声抽泣,细细的呜咽声听在男人耳朵里委屈极了。褚译给她顺背,自嘲似的,“没想过前夫是个这么纠缠不休的人,委屈坏了,是吧。”感受到领口的湿意,低声笑,“再哭下去,这澡又白洗了。”

    原本横亘在两人心上的距离,此刻化成一团水汽,顺着空调出风口飘进了凌晨的夜空里,再也找不见踪迹。

    这不是突发的爱情萌芽,而是在长久的深情浸泡里结出的美丽果实。

    龙雪意没有要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她一手围着褚译的脖颈,从餐桌上抽了张纸巾,来擦干自己在他脖颈上留下的湿迹。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挺直结实的后颈,突起的喉结,一一小心地擦过。手摸在耳后的皮肤上面,能感受到正在跳动的颈动脉。

    这里与他的心脏同搏,而她住在那颗滚烫的器官里,好多年...

    汹涌的暖意从内而外包裹了她,这是一种随时向后倒去都有人稳稳托住的安全感。

    谁说她不爱他?自己骗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龙雪意自然地贴近,吻了上去。她要用自己的唇去感受这份热烈地跳动...

    褚译任由她生涩地亲吻、舔舐自己的侧颈,将她还维持着跪姿的腿扶下来,让她更舒适地跨坐在自己身上。

    他强忍着生理反应带来的折磨,他发过誓,再也不对她趁人之危。

    直到腿上的人停下了动作,坐直身子,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他才哑着嗓子开口,“不用怜悯我。我答应过你,会一直等,这句话现在也作数,我只在你也想要的时候才——”

    龙雪意用手捂他的嘴,不让他说。

    “现在就是,我正在想——”

    “想”字的尾音被褚译含进嘴里,吞入腹中。他收紧双臂,紧到她疼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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