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那对情侣利落地关上车门,黑色越野车载着他们扬长而去。
陆初都看傻了。
他召出藏在他意识中的虚拟透明屏幕,时间流速静止,小白无常吐着长舌头跳了出来,俏皮道:“主人,你有什么事?”
陆初还未来得及收回脸上惊愕的表情:“刚刚我看到有人在副本里拿着枪,他都有枪了,那不是想杀谁就杀谁,这还怎么弄啊?”
小白无常蹙着眉心,不解道:“不可能啊,枪是管制用品,DOMP商城没有售卖枪支,而且系统有明确规定不允许玩家持有枪支的。”
陆初:“……”
那刚刚那俩情侣拿的是玩具枪?
“你确定?”陆初又问。
小白无常点头如捣蒜,笃定道:“主人,我百分之百确定。”
陆初:“好,我知道了。”
他收起来眼前面板,时间继续往前流动。
张恪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他泄气一般靠在陆初肩膀上,绝望地指着驶远的黑色越野车,“那是咱们的车啊,就被他们给抢走了?”
孟常澜悠悠道:“抢走就抢走呗。”
张恪震惊,“什么!!孟哥你疯了,车走了,咱们还怎么离开这个该死的公寓啊?”
陆初掰开张恪死死抓着他胳膊的手指,低声安慰他道:“那不是我们的车,时间没到,而且车牌号也对不上,咱们要上的车的车牌是T183B,刚刚那车是T188B。”
“真的?”张恪狂喜。
陆初点了点头。
但下一秒,刚刚还惊喜不已的张恪又瞬间把心提了上来。
两个平头、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的小伙子大摇大摆地提着电棍从小区门口快步走了过来,看样子又是想抢车的。
系统面板里想要出来预警的小白无常还没冒出头就被陆初硬按了回去。
孟常澜转身看向陆初和张恪,挑眉道:“你俩想不想打架?”
陆初明白了孟常澜的意思,孟常澜是打算先发制人,他和张恪打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走过来那俩人手里有电棍,他们赤手空拳总归不占优势。
“你俩一人拿一个钢叉,”孟常澜俯身捡起刚刚从DOMP商城购买掉落在他脚边的钢叉。
张恪还没从孟常澜凭空变出这些钢叉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孟常澜和陆初就已经冲了过去。
陆初因为从小在外面打工,经常受人欺负,他不喜欢跟人发生争执,但为了自保,也时常和人打得头破血流,他的战斗力是很强的,张恪一直知道这一点。
但张恪没料到,孟常澜打架也超猛,拿钢叉一下就砸掉了对面刀疤脸小伙手里的电棍,随后毫不留情地猛挥钢叉往那人头上砸去,把那人砸懵之后,孟常澜扔掉手里钢叉,挥拳就开始肉博。
陆初也是一样的章程,很快,四个人就陷入了混战里。
对面那俩人打架也超猛,张恪心一横举着手里钢叉就冲了过去,那个勒住陆初脖子的断眉小伙一下子就被张恪叉到了地上。
两分钟后,陆初他们三个利落地结束了打斗,那俩精神小伙被他三打得捂着屁股拖着断腿逃回去了嘉水公寓。
与此同时,又一辆黑色越野车从西边路上缓缓驶了过来。
陆初抬手用袖子擦掉嘴角鲜血。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周六0:00,又抬眸看向驶来的那辆车,黑色车身,蓝色的车牌上数字是T183B。
全对上了。
这是真正的气象局过来采集数据的车辆。
张恪喘着粗气,问陆初,“这次是真的吗?”
陆初喉咙口腥甜,“是真的。”
黑色越野车在公交站台下面停下来,车前两道黄色灯光照亮了前面的白色大雾。
车门被从里面拉开。
两个全服武装穿着深蓝色隔离服的工作人员走下车,似乎是没瞧见陆初他们一样,径直走到公交站台东侧检测污染源的机器旁边,开始操作起来。
陆初他们走到越野车旁边。
副驾驶上坐着的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降下车窗,侧过脸来对陆初他们说:“我们这次来的人多了点,你们只能上来两个人,你们可以商量一下让谁上车。”
之前交通管理局的女接线员说气象局的车只会在嘉水公寓小区的南门停留三分钟,留给陆初他们做出选择的时间稍纵即逝。
陆初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种局面。
孟常澜盯着陆初的脸,率先开口道:“你俩先上车吧,我再想其他办法离开。”
听到孟常澜这话,陆初愣了下,他本来以为孟常澜是个黑心资本家,没成想这人居然想让他和张恪先离开,之前倒是他小心眼了。
陆初摇摇头,果断拒绝道:“不行,我们不能把你自己扔这里,这太危险了。”
张恪也附和道:“没错,我俩可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
孟常澜眼睛罕见地亮了亮。
刚刚陆初说他不会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这种许诺,多年之前孟常澜就曾经听到过,只不过陆初当初并没有遵守那个约定,现如今,陆初又再一次向他许诺,虽然之前已经被陆初伤害过很多次,可孟常澜心里仍旧莫名对陆初的许诺抱有期待。
万一,陆初这次没有骗他呢。
没办法,虽然孟常澜也很讨厌自己这种傻里傻气的对陆初的信任,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就好像是,他的心天生就长得偏向陆初那一边一样。
孟常澜陷入沉思,没有再说话。
而陆初并没有注意到孟常澜的异样,他这会儿在思考他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离开的办法。
“现在车里是只有两个剩余的空位?”陆初问副驾驶那人。
那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点了点头,“没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恪有些着急,质问副驾驶上的工作人员:“我们跟交通管理局的说好了的,我们三个一起走。”
副驾驶那人冷漠道:“你跟交通管理局说好的事,和我们气象局有什么关系?”
张恪气得不行,说着就让陆初给交通管理局打个电话把这事弄清楚。
这边正争执着,那两个去公交站台东侧采集污染数据的气象局工作人员走了回来。
副驾驶上的人问陆初他们:“想好了吗?你们要把谁留下?”
陆初灵光乍现,直接道:“想好了。”
孟常澜心中一紧,神情冰冷,下意识抬眸看向陆初,他在等着陆初的回答。
同样等着陆初回答的还有车里的人。
陆初坚定道:“我们三个要一起离开这里。”
副驾驶那个工作人员有些不耐烦,但嘴角带着一抹坏笑,他不紧不慢地强调道:“我已经跟你说了,车上只有两个余位。”
说完,他还故意拖延时间,“你们可以慢慢地想,不着急。”
车上只有两个余位,但这和车载三个人离开并没有根本上的冲突,陆初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解决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车上的余位从两个变成三个,那他们三个人就可以坐车走了。
他十分自然地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副驾驶座位上那个工作人员拽下车,然后自己坐了进去,又扭头对旁边目瞪口呆的张恪和还没从紧张中回过神来的孟常澜说:“你俩快上车啊。”
事情果然如陆初猜想的那样,他把副驾驶那人拉下车时,车内的气象局的工作人员虽然眼睛里都冒出了火,但似乎是受困于副本限制,他们从头到尾全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要帮助副驾驶那个工作人员的举动。
而被陆初拽出去车的那个副驾驶工作人员也只是站在公交站台旁边,恶狠狠地咒骂陆初,但他的脚却没有往前面移动一步。
只要能安全逃出去,被人骂几句完全可以当做没听见。
毕竟,陆初从小就被人骂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咒骂对他来说就是洒洒雨。
按照交通管理局那个女接待员的要求,在陆初他们仨上车关上车门,司机询问他们的姓氏时,他们每个人依次报出了自己的姓氏。
“你们要去哪?”穿着防护服,但顶着一个青蛙脑袋的司机问道。
陆初强逼着不让自己去看司机那个怪异的青蛙脑袋,侧过脸去看向孟常澜,“孟哥,你要去哪?”
因为刚刚陆初说什么也不把他扔下,此时的孟常澜正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亢奋中,他微笑着看着陆初,“我去哪都行。”
陆初虽然感觉到了孟常澜眼神有点不对劲,但这会儿不是深究这件事的时候,所以他又转而看向坐在他右后侧的张恪,“瘦子,你呢?”
张恪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要不然咱先去那对双胞胎那,或许那个老瞎子会有办法帮帮我们。”
陆初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对司机说:“我们去青年路123号。”
司机应声,“好的。”
黑色越野车车灯加强,开始往前行驶,窗外都是白茫茫的大雾,陆初并不知道这个青蛙司机是怎么看清前面的路的,当然,他也不敢问。
这辆黑色越野车诡异地在大雾中穿行。
大概二十八分钟后,青蛙司机停下车,对陆初他们说,“青年路123号到了。”
陆初他们仨下车。
“咕噜——”
[3018466号直播间直播结束,直播时常126个小时49分钟。]
[主播暂离中……]
[更多精彩稍后继续……]
白色大雾渐渐退去,蒙蒙细雨不断从天上落下来。
巷子口插着的黑底白字招牌在风里摇晃,陆初带着张恪,孟常澜走进面前这条黑黢黢的狭窄小巷。
“孟哥,巷子尽头是家算命铺子,我俩和里面的老神棍关系还不错,我想去问问他这件事能不能解掉。”陆初对走在他身侧,眼神带着一丝茫然的孟常澜说道。
孟常澜点了点头。
神棍,他已经好久没有遇见过敢出现在他面前的神棍了。
穿过乌漆麻黑的小巷,陆初他们仨走到了一处中式庭院的大门前,大门上悬挂着一个刻有“阴阳堂”字样的黑色牌匾。
张恪拿出来手机给那对双胞胎里面的哥哥打了个电话,“董一,你过来给我俩开下门吧。”
没一会儿,一个头上戴着红顶瓜皮小帽,脸色惨白得像个僵尸,两腮透着两块圆圆的高原红,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太监衣服的年轻男的从里面打开了门。
看见陆初和张恪后,小太监眼前一亮,这就要跳出门让他俩猜猜他是哥哥还是弟弟,不过,在他的视线落在站在陆初身旁的孟常澜身上后,他脸色突变,左脚绊着右脚一屁股墩在了地上,从地上爬起来后,他顾不上重新戴上自己的瓜皮小帽,一甩脑袋后面的长辫子从地上搂起来帽子就往北边跑。
陆初有点尴尬,对孟常澜解释说:“这是董二,他平常就是有点奇怪,但人是个好人,习惯就好了。”
他们仨进去阴阳堂的大门没多久,就有一股阴风砰的一声把大门吹关上了。
陆初和张恪对此不以为意,毕竟他俩之前曾经在这里打过两个暑假的兼职工,已经见惯了这种事。
陆初轻车熟路地和张恪还有孟常澜往老瞎子平常打盹的东院走去。
但没成想,老瞎子不在东院,和刚刚那个小太监长得一模一样,但比他要更稳重的另一个小太监看见他们仨后,脚步加快走了过来。
他先是和陆初、张恪打了个招呼,随后视线又落在了孟常澜身上,眼里瞬间滑过一丝胆怯,但他比刚刚那个小太监更能撑得住场面,并没有被吓得屁滚尿流地去找师傅。
“大师父不在东院?”陆初皱眉,“那他现在在哪?”
董一毫不顾忌道:“老头子昨天西瓜吃多了,一直跑肚,这会儿还在厕所呢。”
陆初:“……”
董一带着陆初他们仨先去前厅喝茶,他边往前走边对陆初说:“你俩回来的巧,老头子跑肚,今天有客人来还愿,那些奶果子我们都能分到一点吃。”
阴阳堂的奶果子是好东西,吃了辟邪,平常那老头子抠搜地很,并不舍得给他们这种小工吃。
倒霉了这好几天,又饿了这好几天,陆初心想这会儿可是遇见桩好事了。
“一哥,我们仨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马上就要饿死了,你让小厨房给我们做点能填饱肚子的饭吧。”张恪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说道。
阴阳堂有钱,自然不会吝啬一点吃的东西,更何况,他和陆初、张恪又是交情匪浅的哥们,因而应声后立刻就嘱咐人去找食堂的厨子做饭。
陆初随口问了句,“来的什么客人啊?”
董一:“一个有钱的贵妇和她在英国留学的儿子,他儿子本来要被那边选中了,老头子收了他们一大笔钱,帮那个小伙子改了改命。”
张恪皱眉,“还是让人替他的命?”
董一点头,无所谓道:“这是最容易的办法了,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张恪觉得干这种事损阴德,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自己都还不顾上呢,自然也没心思给旁人打抱不平,只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给人去当替死鬼了。
直到陆初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那坐在椅子上穿着奢侈品外套背着鳄鱼皮包包的贵妇一声,“表姑。”
张恪才知道,那个给人替命的倒霉蛋就是陆初,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