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平淡的下午,夏季急速升高的温度让无论什么物质的保质期都一视同仁的缩短,苍蝇和蚊虫是过期腐臭气味的拥护者,簇拥着、蠕动着在汲取生命消逝时留下的最后一丝温热气息,生前是何种样貌在它们看来只是一团为延续本族生命的培养皿,抢夺时一具庞然大物产生的尖锐声响驱散了它们,从它们的复眼中倒映着一具腹腔大开,双手反方向扯开皮肉的男尸,它的内脏整齐排列的暴露在空气中,接受着外界的侵蚀和污染,致命伤显然在男人的头部,它几乎已经成了一滩肉骨混合物,血液在男尸身下铺开仿佛一张红毯,纯粹的红色欢呼着男人的死亡。一个月前。
热衷宅家的夏楠久违的想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料中途下雨,夏楠慌不择路的躲进一个最近的避雨点,正当夏楠发愁如何回宿舍时,她注意到连绵的雨中有一个看不清人形的东西快速向她掠来,夏楠想要躲避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障碍物绊住,短短的时间内那个人形物已到达面前,刀尖正面向自己,夏楠跑进雨中,雨滴和夏楠身上流出的血液混合汇入路面,失力跌落在路口时,夏楠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世界上几十亿的人群在这时仿佛全部消失,在此刻只剩下自己在这磅礴雨中逐渐失去血液不久也将失去生命,夏楠最终闭上眼睛,脉搏也几近于无。
周围的时空仿佛静止在此刻,雨滴却逐渐汇合像血液一样凝聚在夏楠的伤口附近,像水蛭吸住血液一样疯狂向夏楠体内涌入,甚至在夏楠的皮肤下都能看见“雨滴”汇入的轨迹。不知何时夏季的暴雨终于停歇,空无一人的世界又重新运转,夏楠睁开了眼睛,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躺倒在路面,记忆只停留在避雨时。
夏楠在此刻只困扰自己的衣物被弄脏了,回去还得洗涤,夏楠带着一身的水狼狈的回了宿舍,但没照镜子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隐约带着一股青白色,不远处有隐约的人影闪过,消失不见。
回到宿舍时,室内空无一人,夏楠进入浴室,脱掉衣服时却发现自己腹部有一处卷曲的划痕,周围组织被泡的发白,像是流尽了它体内的最后的一滴血,泛着一股不详的灰白色。
夏楠呆呆的看着这处伤痕,脑海中闪过几幕画面,但没等她捕捉到时,浴室镜子传来几声响动,夏楠闻声望去,却只看见自己像死尸一样的面庞,夏楠瞬间瞳孔扩大,几步跨到镜子面前,仔细端详后,急切的用手按揉自己的脸,想从中找寻活人应有的皮肉的柔韧和温热,但只感觉到手下的皮肉泛着一股凉气,似乎想到什么,夏楠急切地对着镜子摸索着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在后腰有一处不仔细观察就会忽略的淡红色斑块,夏楠撑着自己,脑海中却逐渐浮现出自己下雨时避雨却被人逼入雨中而后杀害的画面。
夏楠目光呆滞的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喃喃道: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没人给出答案,夏楠也没期望空气中突然出现什么声响,手机发出的声响打断了夏楠的沉思,是几天前夏楠心血来潮想去旅游时的行程提醒,夏楠以极快的速度或者说是不得不接受现在自己“非人类”的身份,也不能浪费钱不是,至少不用操心自己吃什么了,自己已经“死了”嘛,夏楠苦中作乐安慰好自己。
有惊无险度过安检,旁边的大娘热情的和她交谈,夏楠应付完后,在高铁上疲惫的假寐,梦境层出不穷,净是一些绮丽的色彩斑块,一张张现实或幻想的脸被切割、重组,被压扁成一张纸下一秒就膨胀着炸开,掺杂着七彩的光束,光晕中有人藏身其中。
此刻一声尖利的嚎哭声如一记闷棒打醒了夏楠,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球泛起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夏楠正竭尽全力平复自己太阳穴突起的几根青筋,耳边却有一个人在轻声细语“一个可怜的嚎哭的孩子,你该帮帮他”,夏楠迷迷糊糊的想:对,我该哄哄他,这么小,脸都该哭红了“看看他,一个柔弱的,无法控制自己的,他也不想哭的,对吗?孩子的喉咙都是很娇嫩的,帮帮忙,捂住他,”那个声音蛊惑道。
夏楠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对,捂住他的嘴,他会无助的抓挠,指甲间隙会有你的组织碎片,微微的疼痛伴随着孩子鼻翼剧烈的煽动,对,呼吸过度也对健康不好,只要手掌轻挪一下,一切都会变的好起来,温热的喘息在你的手中,你会掌控他的一切,啊,多么令人着迷。
夏楠脑海中编排了一出剧本,高铁因为孩子的嚎叫变得焦躁起来,没人注意到此刻夏楠不对劲的状态,夏楠抬头看见抱住孩子的父亲脸涨得通红,想哄又想捂住孩子的嘴,“和你想的一样呢”那声音懒洋洋的提醒,夏楠眼球微微转向旁边的大娘,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和其他人交谈孩子怎么哭的这么大声,孩子父亲跟没感觉一样也不心疼。
夏楠嘴角扯动一下,以只有那位大娘能听到的音量说:不会是人贩子吧,夏楠突然很好奇之后的发展,大娘左右转动脑袋仿佛想看见到底是谁说的那句话,但是周围的嘈杂声很好的掩盖了夏楠的喃喃自语,也分不清是男是女,随着孩子的哭声越发尖利,大娘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她最终猝然大叫:不会是人贩子吧。
话音刚落,整节车厢轰然躁动起来,男人竭力解释,但不一会就有人公然拉拉扯扯那位父亲,那个可怜的男人一边抵挡人群一边护住孩子,“真是一位可敬的男人呢,你不帮忙吗”内心的声音怂恿道,夏楠眼球微微转动,起身向人群拥挤的反方向走起,好像想去个洗手间,到达卫生间后,锁紧门,等待着,没有很久,人群不知道怎么,响起了男人一声凄厉的哭号伴随着人群的寂静,夏楠背靠着门。
“啊,你想要的,结果是这样呢,哈哈哈,你知道会这样吧,你知道的,你知道的”脑海中的声音尖笑起来,夏楠蹲下身子“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可能的思路而已,对,是这样,我是为了孩子啊”不知何时,夏楠眼球的血丝消失,眼神带着惶恐,下半张脸却诡异的大笑着甚至露出了淡粉色的牙龈。随着门外声音消减,夏楠苍白着脸出来,她看起来又恢复了平静,随着列车和轨道的摩擦声,高铁到站了。
后续怎么样夏楠已经记不住了,男子确实是孩子父亲,人群拉扯时父亲没能抱住孩子,孩子落地,角度刁钻,当场死亡,身上没有其他外伤。警察很快确定这是一起因为人员拥挤导致的惨案,那位看热闹的大娘正在和警察极力解释,但这一切都和夏楠没关系了。
夏楠拉着行李箱像是遇见了什么好事一样,抑制不住的笑容从脸上涌现,甚至走两步路还会推开行李箱让它自由滚动,直到箱子的滚轮撞到了一个男人的鞋边,咕噜咕噜的轮子才缓慢停止。
夏楠停止了无意义的动作,但是没等她直起腰仔细端详男人的面容,那人调转方向走远了,留给了夏楠一个晃晃悠悠的背影,夏楠直起身快走两步把住行李箱的拉杆,朝着酒店方向走去,向着未知的,血腥的未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