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火娃娃,呆在黑暗里不说话;
火娃娃,火娃娃;
你是不是没有家;
没有爸爸和妈妈;
你身上的火太大,烧死了爸爸和妈妈;
火娃娃,火娃娃,呆在黑暗里不说话;
分给你一半爸爸,分给你一半妈妈。”*
……
“达摩,很晚了,关掉电视去洗澡了。”优雅的妇人笑着摸了摸沙发上小男孩的头发。
“再看一下嘛,爸爸也还在看呢!”名叫达摩的男孩晃动双腿,抱着手里的足球,朝着女人撒娇耍赖,“已经到赛点了!”
“臭小子,不要转移战火,快去快去,过会儿我告诉你结果。”男孩旁边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用手指了指他,然后讨好地看着女人,上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说:“亲爱的,我可没有带坏儿子哈。”
女人用手指推了推他的脑袋,嗔怪地说:“还说没带坏,现在儿子天天熬夜,都变得面黄肌瘦了。”
“妈妈,我没有!”达摩撩撩袖子,用力曲起手臂,向女人展示着并不存在任何肌肉线条的大臂,满脸骄傲地说:“我已经有肌肉了!”
“是吗?我可没看见。”女人抱胸看他,毫不留情地拆穿,“那么假肌肉小子,你现在洗不洗澡?”
“我这就去,妈妈……”达摩垂头丧气地走上楼,步子拖拖沓沓。
暖黄的光柔和地挤满这个家的每个角落,月光强势地钻过窗户的缝隙融进灯光里,似乎也贪恋着这里的温馨,平和得像温水一样,似是能抚平世间所有的燥郁。
一个幸福又美满的家庭莫过于此。
突然,一切光线消失了,黑暗侵袭而至,徒留微弱的月光在垂死挣扎,却也徒劳无功。
美好的事物总是这样,平静的湖面总是会招惹来羞恼的石子,而后变得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妈妈,怎么突然停电了?”达摩在浴室里匆忙穿上刚脱下的衣服,朝外面喊道。
“我去看看有没有跳闸……奇怪,没有啊,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交电费了?”
“不会吧,我前两天刚交的呀——哈尼,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女人脸色一变,意识到什么后急忙喊道:“你去开门,快!好像着火了——宝贝快出来,家里着火了,拿上几条湿毛巾!”
无人回应。
女人着急地往上跑,身后却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亲爱的,门打不开,窗户周围已经起火了,快上楼看看!”
火势迅猛,摧枯拉朽,势不可挡,一切逃生的出口都被堵死,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挣扎都显得无力而脆弱。
女人用力敲着浴室的门,崩溃哭喊着:“达摩,达摩,听得到妈妈说话吗?快出来啊,出来!”
男人在一旁搜寻一切可以带来逃生机会的东西,不住咳呛着,眼前一片模糊,头脑晕眩。
突然,浴室门打开了。
“谢天谢地——”女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猛然瞪大了双眼。
“不——”
……
西尔芙林这天穿了一身咖色风衣,西装裤下的腿笔直修长,耀眼的金色长发随意地盘在脑后,松松垮垮,显得慵懒松弛。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而后把手重新插回风衣口袋里,不急不忙地卡着最后几秒钟坐在了自己的办公位上。
“哇塞,怎么像模特走秀一样,谢谢美人,让我在冰冷的调查局感受到上流T台的氛围,让我觉得我的工位不是工位,而是富翁老总的观赏席。”一位女同事在筛选案件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发出感慨。
“为什么我快迟到的时候就匆匆忙忙像刚放出来的野人一样。”她旁边的米勒无精打采地吸着快要见底的咖啡,眼袋快要掉在地上。
“啊,这张脸就应该裱起来,每次我被工作摧残得生不如死的时候就看两眼,功效相当于打鸡血,血条直接拉满,感觉自己还能再战五小时。”另一个同事满足地说。
“之前老大空降来的时候你也这么说。”崔维斯提了一袋子咖啡过来分发给他们。
“你简直是救世主,小甜心——关键老大天天呆在他的独立办公室啊,一天下来也没露几次脸,又天天出外勤,我一个文职人员根本见不到几次好吗?”
“这是老大请客哈,我可没那么多钱当你们的救世主。”崔维斯发到米勒的时候顿了顿,“你已经喝过了,那你的那份就给玄文吧,她一杯喝不够的。”
米勒彻底绝望了,肉疼地捏爆空了的咖啡杯,空洞无神的眼睛移回了电脑上,“没事的,我没事的——这简直像刚吃饱饭回来老板就宣布请客,像刚通宵做完一个报告就被告知不用做,像月底的最后一天晚了一秒进入调查局痛失全勤奖——没关系的没关系,实习生米勒加油,光明就在不远的将来了。”
崔维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巧克力递给他,“吃点,你看起来快晕倒了。”
等分完所有的咖啡,崔维斯走向西尔芙林,递给他那唯一的单杯袋子,笑着开口:“西尔,老大单独给你买的,热牛奶。”
西尔芙林愣了愣,然后抿抿唇接过袋子,“谢谢。”
他爱吃甜食,像咖啡这种饮品几乎不怎么碰,当咖啡成为唯一选择的时候,他会加至少五包糖,这种程度都可能只是皱着眉抿一口,根本喝不完。
阿瑞贝格实在贴心。
西尔芙林刚捧着牛奶喝了两口,乐衍就推门进来朝着他们打响指,“特别调查组开会了,新案子。”
……
“莱津区边缘的莫斯小镇在今年三个月内发生了三起重大的家庭火灾,有一起因为证据不足被定为意外失火,另外两起则不同。”乐衍播放着三起火灾的现场照片。
“那么大点地方的小镇,三个月,三起特大家庭火灾,开玩笑的吧?”福加不可置信地喊道。
乐衍点点头,“所以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被定为意外失火的那个案子,全家丧生,无一幸免,整栋房子几乎被烧穿,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而另外两个则非常奇怪,可以判断为是蓄意谋杀——父母被烧死了,只留下孩子。”
“两个孩子分别在后院的草坪和附近的丛林里被发现,被发现时都处于昏迷状态,用的是同一种□□犯常用的□□药,而巧合的是,十年前莫斯小镇有一起至今未结的家庭纵火案,也是杀死父母留下孩子,不过当时孩子是被生生砸晕的。”
“十年里,犯罪份子的手法也在进步,我们先把这三案并案处理,问题是,犯罪分子的犯罪间隔为什么这么长,连环杀人犯的犯罪周期为什么会呈这样一个规律?十年不犯案,一犯犯这么频繁,尤其是连环纵火犯,他们大多是为发泄欲望而犯案,这种一旦开始便像毒品一样难以自控,犯罪间隔必然会越来越短,越来越不受控,但这个罪犯却不是这样,这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阿瑞贝格手指连续敲击着桌面,像是弹钢琴一样,这是他思考时常有的动作。
“或者说,今年发生了什么,一定有个重大刺激源,逼他不得不再次犯案。”西尔芙林补充道。
“无论如何,先去莫斯镇看看。”崔维斯边收拾东西边说。
……
莫斯小镇严格意义上来讲不完全属于莱津区,它在莱津区与海洇区的接壤处,两边都不太愿意要这块地,互相推脱拉扯,而莫斯镇自己也在闹独立——当然由于它的占地面积太小,经济发展也相对滞后,这件事已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每当中年男人要在酒桌上展现自己对政治的独到见解与幽默风度时,就会提及这件事,这也让莫斯镇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镇变得家喻户晓。
而现在,这个小镇已经迎来了它的“二次爆红”时机——一个连环家庭杀人纵火犯。
这里科技发展欠缺,交通相对闭塞,地理位置不佳,但人文关怀倒是做得很好,小镇没有统一进行集中管理的组织,但是有许多慈善救助机构,最具盛名的是一家名为“雀生”的福利机构,主要援助一些孤儿以及进行家庭纠纷的调解——在这个镇子上,家庭关系被看得很重,这也显得那个凶犯极为特殊。
西尔芙林一行人先是来到当地警局了解情况。
“你们知道的,我们一直是自给自足,随遇而安,这些年经济发展滞后了这么多,我们也生活得很幸福,邻里关系和谐,大家都很友善,几乎没发生过什么刑事案件,小偷小盗都少有,警察被看作是最轻松的工作,简直把真善美发挥到了极致。”接待他们的警局局长凯恩边带他们往里走边说。
“事实是,你们这现在出现了一个连环杀人犯。”阿瑞贝格淡淡回道。
“是的,所以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并且很不幸,经济欠发达的弊端就在这里——我们没有安装足够多的摄像头——很难想到这个年代还有像我们这一样落后的地方,又因为我们坚信这里的人道德感高于法律意识,所以安装足量的摄像头就显得浪费财政资金。”凯恩摊摊手,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西尔芙林嗤笑一声,小声嘀咕着重复了一遍“道德感高于法律意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可永远不会信这个。
“所以意思是,你们仅有的摄像头什么都没拍到?”阿瑞贝格问。
“是这样的。”凯恩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