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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见到他了

    1

    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虽然早在几日前就已立秋,晴光却不减夏日的狠毒。宜城天气总是这样,春秋就像一年中短小的插曲,一不留神就错过那朵海棠和那片红叶。生活在这里的人总是很难在秋天里留下什么记忆深刻的事。

    因此我总觉得和Z相识在秋天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他让我对秋天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太阳又亮又苍白,散发着仿佛要将人烤化的热,我总希望它是一个属于我的灯泡,这样我就能随时把它关掉。

    好在时间总是溜走得很快。当蓝色夜幕笼罩整座城市的时候,我就会约Z一起到街心大桥去散步,他镀金的剪影在记忆里有些模糊。我们总是攀着桥上的栏杆谈笑,等燥热的日风慢慢制冷,再拢着惬意的晚风把相牵的手藏在人来车往的背后。以往桥上总是人很少车很多,今天傍晚却有很多人,这座桥被禁止通行。

    我想这会是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Z在桥边向我求婚了。人很多,熙熙攘攘地把我们围在中间,我看不清所有人的脸。他们都像我一样开心得高呼,我扫过人群,零散地看见了我和Z的亲友,我在他们的眼里看见了祝福。

    就像混乱的旧相机镜头,视线一转,我又看见他了。

    他是个讨厌的人,甚至可恨。穿着令人作呕的深色衬衣,鬼祟的藏在阴暗的角落。你能理解吗?就好比你好不容易得到了你想要的,你一看到这个人你就知道一切都要失去了。

    我尽力压下心里的恐慌和不安收回视线,铂金戒指在渐暗的夜色里泛着淡淡的柔光,我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就像演出结束舞台上被拉上的帷幕,余光里拥挤的人群被吞进黑暗里,接着我眼前那张熟悉的脸也徒然破碎,化作上百只荧光闪闪的蓝蝶绽开,扎进黑暗里。我滞楞在原地,甚至来不及看清其中任何一只的纹路。

    又是这样。

    又是他!

    他在笑。

    愤怒在一瞬间压倒了我,我不解又屈辱,发泄般得冲进了黑暗里,想要抓住那个不停捣乱的人。

    2

    一串癫狂的笑声从桥对面传来,我找到他了,身形放肆,看起来笑到直不起身子。暴戾恐怖的想法占据了我的大脑,世界突然变得一片血色,我想大概连我的眼球也被扭曲了。天边的夕霞就像倾倒的血水,浓稠的液体扒在西边缓缓淌下,啪嗒一滴跌进江里,江水迅速染红。

    我攥紧手里的刀向他走去,想象着他被肢解,血肉飞溅的样子,一种莫可名状的喜悦和快感消解了我的愤怒,相反,多了几分急促。

    温热的血液喷进我的眼睛里,城市瞬间被一层血雾笼罩。痛快和狂喜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猜想我嘴角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地咧进了耳根。一刀一刀捅破他的表皮,他的身体像砧板上的鱼一样配合我跳动,这样鲜活。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杀鱼屠夫,把他腹部的血肉扎成肉糜,任由肠子和鲜血汩汩地流了满地。我什么也没想,甚至忘了身下的躯壳是一具□□,生理上产生的快感完完全全支配了我,我的意识迷失在一片绵密的泡沫中,被托向云端。

    等我再次聚焦起眼神,看着地上的一滩烂肉,我突然觉得他不在这里,不,我笃定他已离开,逃开了这场极刑。

    我不满,更加愤怒,我于这个世界的唯一意义似乎就是找到他,杀了他。

    他在哪呢?

    在哪!

    我时而发狂地扯住头发,时而眼神锐利地刺向某个方向。

    答案浮现在脑海里——我们的家。

    3

    到了公寓楼下,我紧盯十一层楼的窗口,好在我记得家里窗户都被锁死了,从里面也不能打开。

    他就在家里。

    他逃不出去。

    我走进电梯,借助电梯门的反光才知道自己的脸色如此糟糕,血污斑驳,双眼神经质地睁大,乱糟糟的头发,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一个会被求婚的男人。

    我的步履有些漫不经心,你可以想象一只猫在抓臭老鼠,猫清楚的知道老鼠在哪里,甚至它还被困住不能逃离。我就这样来到门边,扒拉这钥匙准备开门。

    我的手有些抖,打开门,没看见人,继而粗鲁地四处翻找。我砸开浴室的门,正要掀开帘子,又听见了几声粗喘从卧房里传来。我立马转身踹开卧室的门,

    没人?

    可我却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后颈上。

    找到这只野鬼了。

    我猛的转头,咬住身后人的脖颈。我感觉自己长出了野兽一样长长的獠牙,尖牙一口刺穿了他的脖子。我就像一个真正的怪物一样磨牙吮血,咬断他挣扎的手腕,吐出手骨。他的眼球被我摆放好放在地上,我天生就是恨他的,希望他能注视着这一切。食欲疯长,似乎我早该这样做,不然为什么将他的血肉吞进胃里的时候我如此的满足。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才永远都逃不掉。

    用刀叉切开他的脑花,生食苦肉,痛饮腥血。

    我把他整个装进了胃里,我能感受到,他支离破碎地在里面翻滚,我发酸的胃液会将他融化在我的肠胃里。我轻轻抚摸着我的肚子,就像待产的孕妇那样,对肚子里的孩子充满欣慰与柔情。

    此时,我坚信我以后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4

    我和Z最开始同居是在我家,他因为工作调动来到宜城,还没找好住处。我们一见钟情,光速发展,索性就让他同我一起住,热恋中的情侣总是难舍难分,并且他主动提出承包家务和日常费用,这对我来说很是心动。

    又是寻常的一天,我坐在餐桌边吃晚起的早饭,看着他择菜,闲聊道:“对面那家早就搬来了,一天到头却不见人影,真是奇怪。”

    “说不定人家作息正好跟我们错开了。”

    不得不说,Z带一副无框眼镜,穿着居家的衣服,很是温良,叫人赏心悦目。我看着他干净的面庞,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时头脑发胀,眼前一黑,暗红的色块在我的眼膜上左右跳跃。脑袋很重,手脚冒出冷汗,强烈的失重感将我淹没,周遭仿佛随着我的视线变得一片寂静和荒芜。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色块最终组成一张血污横流的脸和旁边一道细碎的反光,转瞬即过。

    他是谁...

    一块闪亮的镜片刺醒了我。我被Z扶在怀里,恍惚地看着他的唇开合,没有给出反应。

    我的低血糖太严重了些。

    想到这里我也就不太在意地朝他摆了摆手。

    至于古怪的邻居,只不过是我和Z幸福生活中偶有的谈资罢了。

    我辞职有好些日子了,今天兴致上来索性趁Z去上班整理一下屋子。我心情很好,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算是我和Z的初识日,总该做些有意义的事。

    我还记得那天,是一年前,他还没确定好调来这里工作,算着假期先来这边观察一下,就算是简单放松放松。

    当时的我有点糟糕,简直算得上邋遢潦倒。找一个月亮看得见我的地方,酒鬼一样躺在城西广场的大理石地砖上。

    神明凝视的眼睛,也如月亮一般澄亮吗?

    沉入世界的背面,月亮会贴着我的脸颊,亲吻我吗?

    我不知道,没有人愿意接住破碎的玻璃,会扎破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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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什么?真是奇怪。不过Z确实像月亮一样来到我身边。

    他走到我身边蹲下,向我问路。我后来想起来总是笑他,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我翻个身不理他,他执拗地转到另一边继续问我,我被扰得不耐烦,把他推倒在地。他愣了一下,突然开怀大笑,我只当他同我一样发了神经,嫌弃地往旁边挪挪。

    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突然把我从地上扯起来,在我抗拒忙乱的手脚中搓了搓我的发顶,笑着说:“早点回家吧,小孩乱喝什么酒啊。”

    我不想承认他笑得很是温柔,低垂着发梢,不乐意看他,拍掉他的手,声音因为醉酒有些沙哑地说:“你才小孩,你大爷的。”我推了他一把就离开了,再次见面就是作为邻居了……

    什么...

    我恨他,他打搅了我看月亮,那他就来当我的月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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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来,我打算布置一下我们的卧室。卧室很干净,Z总是把家务也像工作一样处理的井井有条。我把床对面的墙上柜简单擦了擦,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上下审视这面墙,却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急躁和焦虑变成蚂蚁爬上我的身体,钻进去啃噬我的心肺,我听见它们在我的脑子里咬得咔呲作响。

    我觉得我必须要毁掉什么才能赶走这群蚂蚁。

    于是我从门外拖来消防斧把整面柜墙砸了。摔下来的装饰物终于露出了里面的秘密。看到监控的那一刻,我觉得理应如此。我清理掉损坏的墙皮和木板,把监控放回原地,回到客厅的时候,我知道天黑了,Z还没有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月亮也会碎掉吗?

    5

    哐当哐当,我歇斯底里地砸着客厅里的一切东西,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等待某个人来阻止我。窗户被封得严密,撒不下一丝光亮,昏暗的公寓一角散发出烧焦难闻的气味,火舌舔着窗帘迅速蔓延开来。

    我瘫坐在地,不知道哪来的碎片扎破了我的手心,沁出的血珠烤着火光,烧人得很。红焰扭曲了空间,像天上的眼睛一样酷烈,我的灵魂与乞求者的一样卑劣,一样要历经火刑。

    鬼魅一样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在热浪里氤氲成嘶叫的异教徒,我好像又听到了,野鬼的尖笑。

    他来了。

    Z回来了。

    如同夏日突至的暴雨,爱意与憎恨全都猛烈地砸向我。我抓狂地扑向他,可穿着深色衬衣的是我的爱人。室内的光线时亮时暗,他的脸庞时隐时现。

    轰隆隆的声响迅速由远及近,我的眼前出现一条黢黑的隧道。不可见的庞大黑影自前方而来,碾过我的头颅,贴近神经处咔咔作响。车轮滚向远处,连带着我的半个脑子。公寓顷刻间变成一片废墟,对面地门敞开着,我看见一模一样的布局。楼道平台至此成了一道鲜明的分界线,这里是黑天残垣,另一边却是明亮温馨。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向另一边,却被一只粘腻湿滑的手抓住了。深色衬衣看不出血迹,他拖着被外力扭曲的腿,烧焦的面部上剩余的肌肉费力地翕张,脑部凹陷,血肉模糊。我崩溃地大叫,奋力地向后踹,企图摆脱他。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又要缠着我不放。

    去死去死,去死啊!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

    瞳孔紧缩,我死死盯着眼前的完好的房子,可它还是在一瞬间崩塌,黑暗如病毒迅速笼罩了整个城市。脑浆顺着我剩余的头骨流下,渗进我的嘴里,腥苦的味道让我一下就吐了出来。枕着满地的呕吐物,我双眼翻白,昏了过去。

    6

    叮——电梯门缓缓开启,我垂头看着手机走进电梯。门合上又被迅速打开,我这才分神去看电梯里的另一人。男人比我高半个头,需要微微昂首才能看清他的样子。他似乎早就在注视我,毫无预兆地与我对上了视线。

    是他。

    我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继续玩手机,接着就听见他脚步走出了电梯。我放下手机,抬头看关上的电梯门,却看见他正对着门朝我无声地笑了一下才转身离开。窄长的矩形框里,深色衬衣的身影被关拢。

    我有了一个新邻居。

    回到公寓楼,我瞥了一眼对面敞开的大门,门口堆着几个纸箱,看起来他还在整理屋子。我不是一个热心的人,开了门就直接进去了。

    直到第二天,咚咚,有人在敲门。我犹豫了一会,我没什么朋友,亲人更是关系浅淡,我有种预感,也许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我很不愿意与其他人建立某种关系,相比于亲密的邻居关系,我更希望是陌生人。只需要忽视这次,就不会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了。几秒钟的思考,门已经不响了,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心理,我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

    门口已经没有人了。我在奇怪的心情里松了口气。

    楼道的平台不大,却很亮堂。晃晃的白灯照得人昏昏欲睡,我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无趣,瘪了下嘴,伸手拉上门。一只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在了门边,男人嘴边叼了支烟塞了一瓶牛奶和两串葡萄进我手里,空出手来拿走烟,温润的脸在烟雾里有些违和。

    “你好啊,小邻居。”

    我没说话,因为我觉得我的发稍有些碍眼了,看不太清他的样子让我有些苦恼。

    得找个时间去修理下头发,我暗想。

    男人突然伸手撩起我的额发,说:“你这头发该剪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连忙后退半步。碎发搭下来,我觉得它一定沾上烟味了。

    我想把东西还给他,不过我的力气没有他大,因此没能成功。

    ......

    大叔很烦人。他明明只比我大七岁,却非要我叫他叔叔。我不理解,但我知道不能让他得逞。

    我讨厌去街心大桥散步。

    我讨厌夏天,秋天和夏天一样热,我也讨厌秋天。

    我讨厌叫Z的那个人。

    7

    我失业了。意料之中。

    Z说要搬来和我一起住,我说我要考虑一下,其实我是想收拾一下屋子再让他住进来,我在他面前总会一种陌生的感觉,他们说是近乡情怯。

    房间很乱,我才想起来,公寓是一室一厅,他是想和我一起睡吗,我没仔细想。房间的墙柜上堆放着一些杂物,不算乱,我只简单摆放了一下。唯一算得上重要一点的大概就是一个相机样式的摆件,Z送给我的,镜头那里是一张迷你相片,是我靠在街心大桥的上半身背影。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这张照片的,我从没见过他带着相机或者说拍照。把摆件放回原处,我就出去了。

    寂静的存在感突然变得让人难以忍受,手机上跳出雷电预警的讯息,窗户半开着,天灰蒙蒙的,黑色的风吹进来。我盯着窗发呆,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对了,灰色的窗户...是关上的。

    风来了。

    我踉跄着跑向窗边,大张着嘴,呼吸,咀嚼,吞咽。

    一双冰冷的手冒了出来,从身后圈住我,轻轻关上了窗,带着雨水湿气的气息缠绕着我,恐惧钳住了我的身体。他轻柔地靠在我的身上,湿腥的气味无孔不入,我紧闭双眼,不能动弹,口鼻双目都像被埋进了腐肉里。

    狂风席卷,暴雨如注,我感觉自己也成了一具尸体,□□腥臭,软烂生蛆。

    ......

    【小晏,我把这个放这了...】

    【你都看见了吗?】

    【这些照片都是你,你记得吗?】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你会厌恶我吗?你不是爱我吗!】

    【你不能离开我,谁允许你离开我了!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不能!】

    记忆中温和的脸庞在我面前歇斯底里地嘶吼,面容变形,一如贴近我颊边烧焦的头颅。

    他咧着嘴,亲昵地蹭在我的颈窝,我想起了一切。

    贴满房间的照片,装着监控的摆件,到后来的失去人身自由。他把我困在鸟雀的笼子里,在暗处偷窥监视我的一切。

    我恨他,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这个恶心的跟踪狂,偷窥者要下地狱。

    他在哪里?

    第三医院,急救室。

    8

    第三医院人很多,很挤。

    他们面容狰狞,争先恐后地朝我扑来。

    我的手脚被缠住,身上扎满血色的窟窿,白色的药片堵塞了我的食道,脏腑溃烂如烈火焚烧,它们尖叫着,泣出血泪。

    为什么都要拦我,给我滚开!都滚开!

    放开我!

    凭什么去死!

    你是不是害怕了要离开我。

    我会杀掉你的。

    我会吃掉你。

    为什么离开我!

    啊——啊啊啊啊啊...

    我吼叫着,不甘的眼神盯着急救间,目眦尽裂。

    来不及了...啊!啊!啊——

    他们在狞笑,身形如扭曲的鬼影,簇拥着我的痛苦。

    源源不断的血水从门缝里汩出,那扇不祥的门却封闭得死死的。泪水糊住了我的脸,我双目猩红地爬向门边,身后无数双手撕扯掉我的皮肉。

    漫天血水没过,我从此腐烂残缺。

    ......

    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Z让我在这里等他。

    我看见他了,我感到完整和幸福。

    9

    302号房的患者有严重的妄想症和偏执型人格障碍,日常行为完全不可控,需要强制束缚和严加管控。——《宜城第三精神病院X医生工作手记》

    302正式收入三院的时候被殡仪馆服务人员举报偷盗逝者骨灰,之后警察在他家却只发现空的骨灰盒,好在他们在患者公寓里找到了监控。监控里302眼神炽热,从细致舔舐到风卷残云,最后他吞下一枚戒指,躺倒在一片狼藉里,咧着嘴笑,眼睛在哭。

    由于病情,患者没有长期工作的经历,在又一次被辞退的时候他遇见了年长他的恋人。据他人言论,Z先生是个很完美的人,谈恋爱后也很照顾恋人情绪。公寓里留下的线索表明他长期生活在患者的偷窥和监视下,在发现这一切后也默认许可了患者的行为,并且他一直积极鼓励患者治疗疾病。

    可惜噩耗突袭,Z先生在一次安抚患者的外出途中遭遇惨烈车祸,当场死亡。

    地点:街心大桥。

    根据我的观察,患者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妄想症加剧,他给自己设立了复杂的幻想空间。

    他幻想出了两个Z先生的人格,一面深爱,一面痛恨。我至今还不能确下结论,这到底是出于大脑的保护机制还是患者潜意识里的恨意。

    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夕阳灿烂。随时准备对302号房启用强制管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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