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稚嫩的孩童嗓音，在温纨的后脖颈处漾出一片凉意。
有什么味道在往鼻孔里钻。
几串鲜红色顺着温纨散落的发丝滑进衣领。
“姐姐，熬夜不是好孩子哦。”
“小易就是因为没有乖乖听话早点睡觉才会收到惩罚，好痛的。”
“姐姐也不睡觉，姐姐也要被惩罚。”
温纨微微转动脑袋，鼻尖几乎要贴上那个小孩。
或许它已经不能被称为小孩。
血红色的肉末交织在一起蠕动着组成人的形状，像是一个人身上爬满了虫子，血液在蠕动间滴滴答答地往外渗，前面姑且被称作是脸的地方有三个空洞，上面两个圆圆的大大的是眼睛，下面铺满白色牙齿的是嘴。
此刻那张嘴已经凑到了温纨眼前，甚至从嘴里伸出来一只像是舌头一样的东西，搭在温纨的额头上。
温纨也想逃，可是她动不了。
因为她的身上也爬满了这种东西，四张铺满白色尖牙的空洞齐齐对着她，那些蠕动的虫子也已经缠满她的全身。
现在她浑身上下只有嘴还能发出声音。
于是她大声喊：“于陶宁。”
“怎么了？”
于陶宁困倦的声音从对面传出来。
“我*********这什么东西！！！”于陶宁的骂声连成一串，嗓子都快要叫破了。
“你拿东西砸它们。”
于陶宁这才看清在一堆蠕动的肉末虫子之间露着一颗脑袋。
她颤颤巍巍地抓起一旁的椅子。
“能，能行吗。”
“快点。”
于陶宁吞了吞口水，眼睛一闭用力砸了下去。
“啊！”
小孩子尖锐的哀嚎声响起，紧接着温纨就感觉自己胸口没有那么闷了。
于陶宁打掉了趴在她身前的这一只。
而其他几只似乎也往旁边缩了缩。
“有用，继续。”
这次于陶宁刚扬起手里的椅子，其余三个很快就从温纨的身上下去消失不见了。
“我……威慑力这么大的吗？”
温纨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身上的血块啪嗒啪嗒地掉了一地。
“要不……你先去洗一下？”
于陶宁放下椅子，面对温纨这个样子也没了刚刚那股洋洋得意的劲。
温纨刚想说话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于陶宁去开门，门外是林方和宣莹：“你们两个没事吧，我刚听到你叫得……挺惨的。”
“不劳您费心，就是有个小怪物，我们已经解决了。”
宣莹扁扁嘴，没再说什么，可能是被于陶宁的话怼到了，也可能是看到了于陶宁身后浑身是血的温纨。
“好重的血腥味，你们碰到什么了？”林方问。
“那四个被绞碎的小孩。”
温纨皱着眉，不知道在看什么。
“对了，你们刚才有听到三楼的脚步声吗？”
“没有啊，我记得三楼是那对小情侣吧，他们应该早就睡了。”
“哦，那可能是我太紧张听错了，你们回去吧，我们没什么事。”
“好。”
林方和宣莹离开了。
于陶宁关上门，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不一会，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下了，一身水汽的温纨从里面走出来。
高等学府不愧是高等学府，每个宿舍还安装了淋浴。
温纨的床上也满是鲜血和碎肉，完全没办法再睡人，于是她只好坐到了于陶宁的床上，擦起头发。
“你之前认识宣莹吗？”温纨问。
“啊？”于陶宁放下手机认真想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她有问题？”
“不是，”温纨摇摇头，“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没有吧，我就是单纯看她有点不顺眼，就是，”于陶宁接过温纨手里的毛巾搭在床边的架子上，“你不觉得她像个小绿茶。”
温纨：“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总是怼她？”
“不然呢？这种小绿茶一看就是那种在关键时刻会坏大事的，反正我就是看不惯她。”
温纨轻笑：“你小说里没写这个人吗？”
“没，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也可能就是个路人甲。”
温纨没有再问，站起来走到自己床铺前一掀，看着被血浸得透透的床垫陷入沉思。
“要不，你今晚睡我床上？”于陶宁声音弱弱的从身后响起。
“这……好吗。”温纨上次和别人睡在一起还是孤儿院的大通铺，而自从她被送进精神病院后就再没有人想亲近过她。
“当然没问题。”于陶宁笑得灿烂，“快来快来，我困了。”
心里有个小人再捂嘴偷笑：“耶，和美女姐姐贴贴！”
温纨能闻到被子里清甜的沐浴露味道，虽然大概率是自己身上的，但是她还是莫名觉得安心。
听着身旁人清浅的呼吸声，她第一次觉得，和人相处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再楼下集合，温纨还找到机会问了那对小情侣，他们表示自己昨天晚上很早就睡了，不可能来回走，而且两个人也都没有梦游的习惯。
发现“四童转桌”的地方在图书馆的地下一楼，而后面那张桌子被搬到了宿舍楼的天台，所以对坟的搜寻就集中在这两个地方，以及他们附近的绿化带。
在搜寻了一个上午之后，中年男人一嗓子把大家引到了宿舍楼旁边的草丛里。
“我找到了。”
他面前的土坑里躺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应该是女主的骨灰盒。
林方走上前，蹲下身，捧起骨灰盒，然后说：“开始吧，按我说的做。”
宣莹走到他旁边，深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丢进土坑里，随后有两个人抬了一桶水走过来，把水全部倒了进去。
这片土地本来就足够湿润，按理说水渗透的速度应该不会太快，但是那桶水倒进去之后迅速渗进土里，连水渍都没留下，这片土地的颜色和旁边没挖过的也没什么两样。
“好了，你们让一下，让我出去。”
林方缓缓站起身，伸直胳膊，将手里的骨灰盒平直地端到胸前，接着向前走去，走三步就会顿一下，接着嘴里念一句，然后再继续走。
众人屏息凝神，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林方直至走出阴影，走到阳光下，他把骨灰盒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纸箱子里，那里面均匀撒了一层香灰。
合上纸箱的盖子，林方又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好了。”
“这就……可以出去了？”
“应该可以，我们去试试。”
一行人再次来到大门前，果然见大门已经重新显现了出来，只不过紧闭着，门上挂了一把锁。
“现在是要我们找钥匙？”宣莹问。
“不知道，但应该是要找钥匙吧。”林方说。
“你们忘了吗，那个保安说的是我们要找到真相解决问题之后才能离开。”于陶宁喊了一声。
“我门这不是找到真相也解决问题了吗？”林方看过来，脸上带着笑。
“不是，学校里的学生还没有找回来啊。”
“学生不是都被女诡害了吗，找不回来的。”
林方说着，又招呼大家去找钥匙了。
“可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于陶宁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纨姐，你说……”
“会不会女诡压根就没死？”温纨接上于陶宁的话。
“啊？”于陶宁懵懵地看着温纨。
“我是说，会不会女诡其实并没有被消灭。”
“那林方刚才……”
“装神弄鬼吧，就是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那我们还要继续找钥匙吗？”
“当然找。”
只不过钥匙地难找程度超过众人的想象，大家一直翻到日落西山连钥匙毛都没见到。
“会不会这个是要做什么任务才能获得的。”
晚饭的餐桌上有人问。
“不知道，我们明天再找找看吧，不行去问老师或者保安，看他们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月亮挂在天边，撒下亮亮的银辉，将世界覆上一层糖霜。
温纨抱着一套从别的房间拿过来的新被褥推门进屋：“你怎么了？”
于陶宁整个人瘫在床上，仿佛一只没有灵魂的咸鱼。
“我在想，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快了吧，明天应该就有进展了。”
于陶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小纨姐，你又发现什么了？”
温纨摇头，很快铺好了床：“明天就第四天了。”
早上，大家照例在宿舍楼下集合，然后再一起去餐厅吃饭。
刚走到餐厅门口，就见到站在那里的保安。
“已经是第四天了，各位侦探你们找到真相了吗？”
“我们找到了。”林方走上前一步，告诉保安关于被杀害的女诡回来复仇的事，并且告诉保安他们已经把女诡消灭掉了，现在只差找到离开的钥匙。
保安听完露出一个笑：“那再好不过了，至于钥匙，我想你们可以问一问已经被你们消灭的女诡。”
说完，他就离开了。
“问女诡？女诡不是已经被灭掉了吗，怎么问？”
“难道还要我们再招一遍女诡？”
……
一时间讨论声四起。
林方说：“不可能，女诡消散就是真的死了，不可能再被招出来。”
“那这就是死局啊，”温纨说，“不杀女诡完不成任务，杀了女诡我们就没有办法找到钥匙的线索。”
“这摆明就是要我们死在这里啊！”于陶宁一阵哀嚎。
“但是如果设定是侦探游戏的话，不应该有死局，毕竟你见过哪个游戏会设置完全没有希望的死局的？”
“你的意思是说？”林方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到了这么一种可能。”温纨耸耸肩。
小情侣在一旁接道：“会不会只是要我们再重复一遍召唤女诡的步骤？”
再重复一遍四童转桌？
可是，那是会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