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门口分道扬镳。
黎楚开着车，程芯坐在副驾，看着他依旧不太好的脸色，正想安慰两句，车子停在了一家小卖部门口。
程芯：“？”
黎楚解开安全带，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虚弱：“又来了，想吃点冰的压一压。”
他顿了顿，“我怕等会儿还得吐一路。”
林子豪也是不当人的，电话打给他说没空，让他来药店。
程芯看着他那张微白的脸叹了口气：“好。”
两人飞快地下车，买了几根冰棍。
黎楚叼着冰棒，冰凉的感觉似乎真的安抚了翻腾的胃，脸色缓和了一点点。
车子七拐八绕，终于停在一条老巷口。
林子豪那家小小的药店缩在巷子深处，车开不进去。
两人下了车，黎楚还穿着那身高定西装，程芯则是一身精致礼服裙，踩着高跟鞋，跟这老巷子格格不入。
药店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灯光。
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中药香和...泡面味扑面而来。
休息室里，林子豪正陷在电竞椅里，对着屏幕大杀四方，键盘按得噼啪作响，嘴里还念念有词。
听见门响，他头都没回，甩过来一句：“等会儿，这把马上，靠~”
话音未落，屏幕灰了。
这两衰仔~这几个字他不敢说。
林子豪懊恼地摘下耳机，这才慢悠悠地转过椅子。
看到门口这对盛装出席却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的一对。
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调侃：“哟，这回是你们俩谁看，不孕不育看了大半年，怎么黎家老头子催了？”
黎楚没理他的调侃，拉条塑料椅在他旁边坐下，言简意赅：“肠胃不舒服好几天了，吃药效果不大。”
林子豪啧了一声，拿过脉枕，三根手指搭上黎楚的脉搏。
他一边听着黎楚描述症状一边随口问：“等会儿还去黎老头那儿祝寿不？”
问着问着，他那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收了起来，眉头微微蹙起。
林子豪没说话，示意黎楚换另一只手。
诊室里安静下来，林子豪的眉头越锁越紧，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点复杂。
程芯在旁边看着。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头锁。
林子豪忽然收回了手，表情古怪地看向黎楚：“你起开。”
“你老婆让我摸摸。”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程芯，下巴一抬，“来。”
程芯一头雾水：“我？”
她最近没病啊。
程芯不明所以地坐下，伸出左手。
林子豪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上了她的腕脉。
探完脉，林子豪觉得这对夫妻可真有意思。
他收回手无语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自己还没结婚，狗兄已经有娃了。
落差真大。
“恭喜啊，哥们儿。” 他对着黎楚，有些幸灾乐祸，“你得的不是什么肠胃炎，是妊娠伴随综合征。”
“简单单来说，你没怀孕但有怀孕症状。”
真是人才，这种病也能给狗兄混上。
诊室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程芯：“啊？”
黎楚：“哈？”
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
程芯脑子里飞快地算了一下，这个月的亲戚，好像确实推迟了快一周了。
但以前也有不准的时候，这个月赵枫订亲，剧情影响不到她身上，也就松懈了生孩子这个事。
“行了，别傻愣着了，给你开几瓶基础的叶酸。”林子豪键盘噼啪作响开药，“其他注意事项，网上搜搜比我说的全，去前台拿药付钱吧。”
黎楚直勾勾地看着林子豪，又缓缓转头看向程芯平坦的小腹，“你确定？”
林子豪斜了一眼，“过两天自个儿去医院做b超去，你两可以走了，别影响我打游戏。”
只差送个‘滚’字。
林子豪挥挥手，打发这对夫妻。
付完巨款，程芯和黎楚站在林子豪药店那窄小的门口。
晚风吹得两人礼服裙摆和西装衣角微微晃动，谁也没说话，都在努力消化怀孕这事。
程芯瞄了眼身边沉默的黎楚，他薄唇紧抿，眉头微蹙，眼神放空地盯着巷子深处某个点。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老公，你在想什么呢？”
黎楚缓缓转过头，眼神聚焦在她脸上，“在想等会去超市买冰棍。”
填满整个冰箱。
程芯：“......”
‘孕妇’的情绪要照顾，她主动伸出手，纤细的手指钻进他微凉的手掌，十指紧扣。
“别紧张，我也是第一次当妈。”
“我也是。”
黎楚回握住她的手，力道有点大。
他低头看她，突然问：“你要背，还是抱？”
程芯：“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个什么选择题，整个人就突然腾空而起。
程芯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黎楚的脖子。
只不过他身上那身高定西装硌得她有点不舒服，但黎楚抱得极稳，步伐坚定地走向停在巷口的车。
程芯把脸埋在他肩窝，又好气又好笑：“放我下来，我穿着高跟鞋呢又不是不能走。”
“不行。”黎楚低头，下巴蹭过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
一路被押送回家，换上一身睡衣，程芯懒洋洋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孕早期注意事项。
而黎楚则迅速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然后又出门了。
程芯正看得入神，手机信息声不断，夏小荷的信息弹了出来，背景音是隐约的音乐和人声。
小荷爱八卦：芯芯芯芯，你在哪儿呢，黎老头子演讲都完了，怎么没看到你。”
小荷爱八卦：对了，今天你家姐夫简直帅裂苍穹，托你的福，他居然还远远对我点了个头。
小荷爱八卦：啊啊啊！虽然就一下，但我觉得我今晚能多吃三盘菜。
小荷爱八卦：「[图片][图片]看这布置，看这香槟塔，啧啧啧，万恶的资本家。
程芯看着夏小荷刷屏的文字和图片，刚想回一句，夏小荷的信息画风突变。
小荷爱八卦：等等，卧槽，打起来了，不对，是你婆婆好像跟人吵起来了。
小荷爱八卦：离得有点远，听不清吵啥，但看着好激烈。
程芯心里一咯噔，楚姿跟人吵架？
她立刻回拨了个视频请求过去。
视频几乎是秒接。
画面一开始是夏小荷那张放大景致的脸，背景是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一角。
夏小荷显然正小心翼翼地举着手机，镜头穿过攒动的人头，聚焦在餐厅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程芯清晰地看到：
楚姿站得笔直，下巴微抬，脸上是她惯有的优雅，但此刻这优雅里裹挟着显而易见的盛气凌人和怒火，正对着一个穿着墨绿色绣金线旗袍的中年妇人。
钱娇娇站在两人中间，脸上堆着假笑，似乎在劝解。
而那位中年妇人，则是一脸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嘴唇开合着，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那表情就够让人血压升高了。
楚姿似乎被激怒了，伸手似乎想去指对方，动作幅度有点大。
中年妇人不甘示弱地也伸手去挡。
两人手臂交错的瞬间，旁边的钱娇娇看似要去拉架，身体却微妙地往前一倾...
只见楚姿被钱娇娇和沈枝两人合力一推，脚下高跟鞋一崴，整个人向后摔倒在地毯上。
“我X！” 夏小荷的怒吼瞬间穿透了视频，“敢动我闺蜜的婆婆，老娘跟你们拼了。”
脚下高跟鞋一崴，整个人向后摔倒在地毯上。
“我X！” 夏小荷的怒吼瞬间穿透了视频，“敢动我闺蜜的婆婆，老娘跟你们拼了。”
视频画面瞬间开启了地震模式，天旋地转，人影晃动，只能听到夏小荷中气十足的骂声由远及近。
“钱娇娇，你个绿茶婊，看我不把你头发薅秃噜皮了。”
“楚阿姨，抓她头发，对，使劲儿。”
画面里闪过一只涂着亮色指甲油的手，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钱娇娇精心盘起的头发，狠狠一扯。
伴随着一声尖叫。
“放手，夏小荷你疯了。 ”这是钱娇娇的声音。
“让你使绊子。” 夏小荷的声音充满了战斗的激情。
紧接着，镜头似乎被夏小荷塞进了口袋或者甩到了一边，画面一片黑暗，但声音依旧清晰。
程芯看得目瞪口呆，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冲到玄关，一边手忙脚乱地蹬上平底鞋，一边火速拨通了黎楚的电话。
刚拉开门，差点一头撞进黎楚怀里。
他手里还拎着个超市的袋子，里面鼓鼓囊囊，隐约可见冰棒盒子的轮廓。
“怎么了？”黎楚一眼就看出程芯神色不对，火急火燎的。
程芯言简意赅：“妈和小荷跟人打起来了。”
黎楚脸色一变，将超市袋子塞进冰箱后，一把抓起车钥匙。
又反手抓住程芯的手腕，安慰道：“没事，爸跟姐夫都在。”
车子几乎是咆哮着冲出地库。
路上，夏小荷终于接通了她拨的视频。
画面稳定了不少，景似乎换到了一个安静些的休息室。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低头给她处理脸上的伤口。
“宝贝，给你看个好东西。”夏小荷完全不顾医生在她脸上涂抹消毒药水带来的刺痛感。
白皙的脸颊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额角还贴了个创可贴。
镜头一转。
她兴奋地把手机镜头怼向自己摊开的手心。
只见那手指缝里，赫然缠绕着一撮染成栗色带着毛囊的长发。
“看见没，钱娇娇的真毛，我薅下来的。”夏小荷眼睛亮得像星星，炫耀的语气仿佛刚打赢了胜战，“我让她变斑秃。”
程芯鼻尖一酸，“荷宝贝，谢谢你。”
“嗨，跟我客气啥。”夏小荷豪气地一挥手，差点打到医生的镊子。
“真想谢我啊，简单，让你老公姐赶紧离婚，把她男人送我。”
程芯听她这不着边际的玩笑，低低骂了句：“去你的。”
“对了，楚阿姨怎么样？”程芯赶紧问重点。
夏小荷把镜头往旁边挪了挪，只见楚姿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一位佣人拿着冰袋轻轻敷在她微肿的脚踝处。
发髻有些松散，但坐姿依旧挺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混乱平息后的现场。
而画面边缘，那位沈枝则被两个佣人扶着，昂贵的旗袍肩部似乎被扯开了一道口子，脸上还带着道明显的淤红。
“你婆婆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夏小荷语气里充满敬佩，“看不出来，楚阿姨太猛了，你是没看见，她跟你那二伯母扭打起来的时候，那身手，干净利落，完全不像个养尊处优的贵妇。”
一直沉默开车的黎楚，此刻突然淡淡地插了一句，“妈身上有军衔。”
夏小荷瞬间化身小迷妹，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赞楚姿的英姿。
而程芯，在听到军衔两个字后，心落了下来。
以婆婆的身手，钱娇娇和二伯母那点推搡，怎么可能轻易把她放倒。
除非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