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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说痛

    海恬在粼江市最好的一所私立高中当老师。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课程也是多种多样,她教中文这门主课。白天7点上班,下午5点下班。她才毕业不久,一路面试,披荆斩棘,最终进入了这所被人人誉为“未来人均CEO”的学校——菱帝亚私立学校(Lindia School)。刚开始工作的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巨大的落差。

    放学时候,校警将道路暂时隔开,好让家长接送孩子的跑车能停在校门口,那些少爷公主只用迈一步就能踏上回家的车。有一次,她下班走出校门准备乘坐地铁回家,一个她班里的孩子飞奔着上了保姆车。车子停稳,车门缓缓向右滑开,里面坐着的一个戴了澳白珍珠穿天蓝色连衣裙的女士,头发卷曲而富有光泽,她认出那是孩子的妈妈,妈妈正坐在车里面带微笑向那个孩子招手。孩子跑向车子,踏上保姆车的踏板,随即拥入那位女士的怀中,两个人都开怀大笑,车门又缓缓滑动关上。直到那张车远去她才回过神来,眼里已经湿润。这一刻,她不知道是在羡慕什么,是羡慕他们生来就如此富裕的生活,还是羡慕这一刻温馨的亲情。

    她想起她高中的时候,母亲再婚,和母亲关系闹得很僵。有一天她和同学下午在操场上玩闹时膝盖不慎磕在了沙坑边缘,她痛的走不了路。好在她的朋友背着她回到教室,另一位朋友趁着走读同学放学回家的时间出门为她买了止痛酊。但是过了几个小时膝盖还是那么痛,也伸不直,她发了一条消息给妈妈。

    “妈,今天在操场不小心摔到膝盖了,痛的走不了路,你能下班了来接我去医院看一下吗?” (发送时间:15:04)

    她等了好久好久,已经上晚自习了,才收到短信。

    “怎么这么娇气,只是摔一下你就让我送你去医院?1小时后到。”(接收时间:20:30)

    她看到短信的瞬间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仿佛被冻住了一样,呼吸停止了,只剩一颗心在隐隐叹息,母爱真的是无条件的吗?到了时间,她走下楼梯,走到校门口,母亲的车停在那里。她背着重重的书包,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她上了车,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责怪,“我还没吃饭呢!你就给我来这一出!”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医院,但是车子好像不是去医院的,她认出来了,这是去新家的方向,她问,“我们不是应该去医院吗?”母亲没有理她。这种冷漠和责怪让那个时候尚还稚嫩的她感受到了绝望和崩溃,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了,但是众多的委屈也只是变成那种怯懦的、隐忍的抽泣。

    “哭什么!给我憋回去!别在这里惹人讨厌!”

    她被吓到了,于是哭泣变成了一种气体在肚子里蠕动,同时脑子缺氧的活动。原本是腿痛,现在腿好像不痛了,她心脏痛、胃痛、头痛。一阵阵的难受与恍惚之间车停在了新家的地下停车场。

    “你要和我一起上去吗?我还没吃饭。”

    “不去了,我就在车里。”

    “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这个昏暗的地下车场只有她一人,母亲远去了。海恬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母亲居然问她,“要上去吗?”可是她的脚已经肿了很久,到这个时候一步也走不了了,母亲居然能这么问。在哭出声的瞬间,姚函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好怕“哭什么,憋回去”,那种可怕的声音响起。总之那天很晚才去医院,在家待了一天之后,海恬就忍不了新家的氛围,去学校上学了,上学的时候依然是瘸着走,不过总比在家好。

    同样是车子、妈妈、回家,这样欢笑温馨的场面她从来没有感受过。所以她发誓,远离给自己带来无限痛苦的人,一定要成为自己的靠山,重新善待十八岁的自己。

    时间过了许久,她真的做到了,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够养活自己。现在的她看到校门口的这一幕,她才发觉,自己为了那个誓言已经走了好远好远,她真的谢谢自己。

    马上就要4月份学校要放9天短假了,她打算用自己攒的钱好好犒劳自己坐一周邮轮,4月6日出发。据说邮轮很无聊,但是非常适合她这样的懒人。邮轮会途经三个港口,一路南下到达另一个国家——新宛。新宛三面环海,是风景优美的地方,能看到透明的蓝色大海,旅游业发达。近十年来,新宛发展的很好,不少富商投资,不光是旅游,连医疗、教育都发展起来了。回到小窝的海恬洗完澡,拿着手机检索攻略,一则新闻弹出,“Beyond集团计划与新宛政府合资建设国际化的学校。4月2日Beyound集团董事与股东将前往新宛共商事宜……”她看得入神,发尖的水珠沿着下颌线和脖颈把白色的睡衣氤湿,因为热水澡的缘故面色红润,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慵懒而美好的气息。

    “新宛马上也有Beyound集团的学校了啊,也许以后想换个国家工作可以去新宛呢。”海恬心想这次邮轮之旅还能好好考察一下。

    Beyound集团经营高档酒店,旗下有翡翠湾大酒店、碧云山庄,同时也涉及与酒店相关的其他产业,经营餐饮、商场等。最出名的是清水饭店,薄玉酒吧还有铂金商场。不过现在这家集团越来越强大,海恬知道,粼江市不少顶尖的私立学校都有Beyound集团的投资,包括她所在的那所学校。不过Beyound集团快速发展的背后似乎也有一些肮脏的交易。这都是谣言,众说纷纭,没有实际的什么证据。

    邮轮是一种很不错的出行工具,把本来不相关的人凑到了一起。陆地上难以发生的故事,在波澜壮阔的海上却悄无声息地、有滋有味地展开着。只是故事的主角还蒙在鼓里。命运即将降临,有的人的生活马上要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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