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边的小土堆上,新出的绿叶一圈圈围着娇嫩的花苞,春天的气息不需要细嗅便扑面而来。
花是高昂着的,往操场上走的高中生头是低垂着的,钟明光荣成为其中一位。他最烦的就是每次周假返校的级部大会,又臭又长,听得他昏昏欲睡,还只有站着的份儿。钟明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原本就张扬的发丝愈加凌乱。
“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返校收心,严肃校纪。”
清冷的声音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引起一波涟漪,纵使学校的音响设备再破,也挡不住这音色的特别。
“这同学面生啊!”
“刚转来的吧。”
“好像是从北方转来的,我朋友在22班,前几天就和我说来了个特帅的学霸来着,我还说她吹牛呢,没想到还真有这事儿。”
“又高又帅,一定是alpha吧?”
“这不清楚。”
“据说他学习特好,学校重点关注对象呢。”
钟明打了个哈欠,作为早就分化的alpha,他的听力亦是极为敏锐的,故而身后的八卦声他听得字字清晰。
学习很好的转校生,钟明嘴角浅浅勾起,那他高低要去挑拨挑拨。钟明压下对那双眼睛的注意,用一种更为随便的态度,边走边说,他要和这个转校生处一处。
周一大课间后是连堂的语文课,钟明最不适应上老齐的连堂课,困是一个原因,自己学不明白更是一个原因。
“明哥,你这样发,那转校生指定不会赴约啊。”
连堂的课间,老齐罕见没有讲完作文题目,于是放学生休息十分钟。
窗边,钟子期看着钟明发的那条“我是钟明,找你有事,放学别走,孔子像见。”心里默默为转校生点了一排蜡。
“是吗,我不真诚吗?”钟明像是真的思考过,视线不偏不倚地投向对面的寸头男,像乖巧的学生在向老师请教某个问题。
“那倒不是,就是太像约架了……”钟子期被他明哥盯得心里发毛,敷衍但又斟酌过地开口。
“哦,那就这样吧。”又不是非他不可,钟子期在心中默默跟了一句,他明哥总是这样要得到却不怕失去,让人摸不透想法。
钟明长睫微颤,不合时宜地想起今早级部大会那一眼,又冷又硬,他就吃这一类的。
钟子期讪讪地闭了嘴,差点忘了,他明哥从来不兴死缠烂打,只求你情我愿,横批及时行乐。
课间十分钟,不快不慢,只够插科打诨一会儿,恼人的铃声就响起来了。
钟明服服帖帖地把手机塞桌洞,眼睛朝孔子像一瞥,极为张扬地勾了下嘴角。
教室的人稀稀拉拉往外走,十分不巧地,钟明在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时跟一道导数题杠上了,单手撑着脑袋,在从老李那顺来的打草纸上演算,眼睛低低地垂着,俨然一副要和数学死磕到底的模样。
钟子期回头喊,“明哥,我外面等你!”他也只是兴致不高地摆摆手以示再见。
又过了好一会儿,教室里只剩下平日最用功的几个人还在,钟明好歹是算出了个准数。他把笔往桌上一磕,笔尖乖巧地合进去,斜躺在草纸上。
钟明吐了口浊气,从桌洞掏出手机,给老李拍了张照过去,懒洋洋起身出去。
钟明信心满满,换句话说,他不太重视,因为并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凑巧觉得他很合眼缘,所以他几乎是卡着点甚至是要迟到的样子赴的约。
他叼着根棒棒糖,懒洋洋走到文化长廊,心里想,过会正好从这儿去杂货铺,不费腿。
期望小了,惊喜的感觉都强烈了,钟鸣忽然愣了一下,演讲那厮竟然真的来了。
那个大高个还是和早上演讲一样,板板正正穿着蓝白经典校服,背着双肩包,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孔子像。
钟明假模假样地咳了一声,作用是起到了,靳北回过头,精准地与单肩背书包的少年对视。
“哟,还在呢。”钟明从小没学会在嘴上饶人。
“转校生?”他打了个哈欠,抬抬下巴,像是意有所指地说道。
“嗯,钟明同学,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想不想处个朋友?”钟明还是站在离靳北有段距离的位置,说的话却是想要走到更深处,直白地。
“我还没有分化。”靳北皱了皱眉,像是没有料到会被这样问似的,放在口袋里的手用力往里掖了掖,有些局促地说。
这放在钟明眼里,便是拒绝。有点扫兴啊,但还算意料之中,哪有人会这么傻,喜欢上他,钟明经历了这说简单倒也不复杂的心路历程,如同扔掉一件旧衣服般随便地说,那算了,同学再见。
钟明手搭在棒棒糖的木杆儿上,顺手带出糖球,有些果断地转身,捻着木棒的手挥了挥,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