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琪已经第二次催促文楚蔓赶紧上网了。

    再加上赵圆无意识的年龄暴击，不服老的文楚蔓生怕她们觉得自己跟不上潮流，牌局散了后匆匆回到自己房间，打开微博就开始刷。

    她手机里有这些社交软件的，她只是不喜欢看。

    文楚蔓在国外念书时有段时间很喜欢上网冲浪，却正好赶上文越集团商战，对手公司带起的舆论风波不仅波及文越，还牵扯到文知荟本人。

    看着素不相识的人对自己母亲恶语相向，让文楚蔓着实难过很久。那之后文楚蔓就鲜少看这些软件，以防看见类似内容。

    这次文楚蔓很是谨慎，重新注册一个新的账号后才开始搜索《瞩目计划》相关资讯。

    这一刷，叫文楚蔓啧啧赞叹。

    网友们搜集信息的能力、重组信息的能力、移花接木发扬光大的能力——都太惊人了。

    《超过20个选手都是网红的选秀节目，到底还有啥投票必要？》

    《818：以为甄依然是好妞里背景最大的？这位家里政商三代更是重量级！》

    《直球为炒作也太没下线了吧，这种全是黑历史的人也敢请来选秀？》

    恕文楚蔓愚钝，这里面不少黑话她一下真是没能理解。特地搜寻出一片好心人整理的内娱选秀黑话科普帖，才看懂其中的名堂。

    ZQ的花名叫直球，有时候为了嘲讽也叫追妻；《瞩目计划》因为一共有108名选手参与比赛，被戏称梁山好妞，花名就成了好妞、或是妞……

    文楚蔓看到这里真是差点笑得喘不过气。

    梁山好妞？她能怎么办，她只能争当好妞宋江了。

    在官方物料还比较少的阶段，网友们的讨论重心主要聚焦在那些明星选手上。甄依然自是不必多言，甄晟的粉丝们已经自发给她成立了粉丝后援会准备组织打投，而那些本来有些粉丝基础但不多的网红，则承担了主要的恶意。

    先前文楚蔓听大家讨论的那位长腿舞蹈博主，原来曾因为推荐的瑜伽垫质检不合格被网友抵制过，尽管道歉但黑料难除，节目还没开播就嘲声一片，看得文楚蔓颇为无奈。

    五花八门的消息，针对同一选手的八卦都有所出入。有人说一个叫梁曼曼的选手家里政商背景雄厚，又有人说其实她家只是普通家庭，高官之女另有其人。

    文楚蔓只刷了一小会儿就笑不出来，未经证实的消息被人过度讨论后难免变了味道，甚至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比如那位叫洛米的舞蹈博主，和文楚蔓同岁，两人有过几句交谈，那明明是很善良的人。

    满天飞的八卦看得人心里冒火，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文楚蔓这样的素人选手还没被推上风口浪尖。

    文楚蔓干脆去搜索了一些曾经热播的选秀节目最终出道选手的微博，随便关注几个，以学习媚粉之道。

    自拍、写真、暖心的话语，这些只是最基本的东西。文楚蔓发现粉丝量最大的那几个选手，还会定期跟粉丝聊天打气，设置点粉丝专属的话题tag置顶，时不时还要送点礼物。

    “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区别？”文楚蔓想，难怪有人说追一个爱豆就好像跟她谈恋爱……不允许她跟别人在一起。

    文楚蔓潜心刷了一个小时微博，再次确认这果然是她不喜欢做的事。

    但这算是爱豆职业的一部分，因此文楚蔓才硬着头皮刷了一小时。

    一小时刚到，文楚蔓就迫不及待关了微博，奔去微信看亲朋好友们的消息。

    最主要不是看她们发了什么，而是自己今天完成初舞台还拿了A，下午散步也很高兴。

    文知荟告诉她自己将要回国，如果文楚蔓希望，可以在罗市周边落地中转、和文楚蔓一起吃个饭。

    文楚蔓兴高采烈地答应，又嘱咐文知荟保密工作要做好，最好是由她去找文知荟。

    和母亲的见面敲定下来，文楚蔓打开和陶乐安的会话框。

    简单炫耀了一会儿自己初舞台拿了A评级，文楚蔓忽然话锋一转，露出狐狸尾巴：

    【我好像爱上了一个人。】

    【？】陶乐安那边愣了很久才打出一个问号，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又过了很久，陶乐安继续发力：【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来逗我是吧】

    【我是认真的】

    【铁树开花，恭喜恭喜/鼓掌】

    【请我做伴娘的话，拿不出六位数是请不动我的哈】

    文楚蔓急切打字：【你怎么不问我爱上谁了？】

    【你想说的话，自己肯定会说嘛】

    文楚蔓都能想象到屏幕那边陶乐安施施然的样子。

    但陶乐安说对了，因为她现在确实特别想找人分享。

    【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节目组的总制片人，特别美的人】文楚蔓想起下午和华芜一起在十一层漫步的时光，揪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躲进去，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看屏幕。

    【我今天和她聊了一会儿……】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天哪，她也在这个节目里，我也在这个节目里，我们是不是命中注定？/害羞】

    文楚蔓憋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终于能说出来，劈里啪啦在手机上打了一大串。

    她不怕陶乐安笑话她如何如何，倒不是因为她们关系铁，而是因为陶乐安曾经自己为了追人干的事才叫无可救药。

    文楚蔓至今手里捏了她不少把柄，一旦曝光会让陶乐安社会性死亡，她得给文楚蔓留点面子。

    一连串消息发出去以后许久没收到回音。

    文楚蔓等得都有些着急，躺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抓耳挠腮，手机才终于响了一声。

    【你是不是要来月经了？排卵期？】

    文楚蔓看着这条消息，愣了一下。

    随后她直接打开语音，跪在床上对着手机怒吼：

    “陶乐安你个兔崽子什么意思啊？！”

    【哈哈，息怒。】陶乐安四两拨千斤，【我只是觉得你这有点随便了嘛】

    【这才几天时间，你自己不觉得可疑吗？】

    文楚蔓不觉得啊。

    尽管没什么感情经历，文楚蔓却觉得自己是那种相信一见钟情的浪漫主义者。

    说白了就是没尝过爱情的苦头抱有过多幻想，但跟华芜的这种情况确实是第一次！

    【我很痛心，你竟然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爱情】

    【哈哈】

    陶乐安在那头嘲讽的样子快从屏幕上冒出来，【我还能从其他角度来否定你哦/微笑】

    【你说啊】

    文楚蔓不怕被否定，否则也不会跟陶乐安讨论这件事。

    【好的，这是你要求的】

    【你刚刚说了，“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对吧】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完美的人？你自己想想】

    世界上最接近完美的人，在文楚蔓心里是文知荟。

    但文知荟并不完美，文楚蔓很清楚这点。妈妈有时候会强硬到不近人情，这是她偶尔和父亲闹别扭的原因。她还挺没生活常识，就像自己一样。

    文楚蔓承认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但她却又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那会不会是因为，爱情让我盲目啊？】

    陶乐安发来一串省略号。

    【为什么一定要爱情？你不缺爱吧】

    【缺就给自己去买套梵克雅宝填补一下】

    【你已经有很多很多的钱了，不必非得对很多很多的爱有执念吧】

    【这个月信托花完了没？没花完给我打点，爱情是不需要金钱衡量的】

    文楚蔓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陶乐安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三句话离不了阴阳怪气。

    难道她就不会阴阳怪气吗？

    【这个月才几号啊你就没钱花，我要去找陶叔叔聊天了】

    【哈哈，我开玩笑的】

    陶乐安光速滑跪，毫无羞愧地继续充当文楚蔓的爱情导师，【我只是说你还不了解这个人啦】

    【一定要了解这个人才能喜欢吗】

    【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陶乐安又正在开始输入中，而且这一次的时间很长，文楚蔓隐隐觉得她终于要给自己些许真正的教诲，【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恋爱的人，因为跟人家待了一会儿就一叶障目，先把自己骗了。这种事情确实只有没谈过恋爱的人才能干出来，够突兀也够莫名其妙。】

    “啪嗒”一下，文楚蔓的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被子里。

    黯淡下去的手机黑屏，映照着文楚蔓呆滞又无助的一张小脸。

    她坐在大床上、抬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如遭雷击。

    诧异的原因不是陶乐安那张嘴竟然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而是这些哲理似乎真的很适用自己。

    简而言之，文楚蔓觉得她说得没错。

    稍加思考过后文楚蔓就反省过来，她还是太懵懂无知了，这样突兀的情感迸发确实莫名其妙。

    如果是华芜，她们体验了一样的经历，但华芜就会因为比她成熟很多而淡然自若。因为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也不像莎翁写得那样浪漫。

    那么这确实不叫爱情，她不应该为自己制造幻象。

    还在参加节目呢。

    而且让她无法反驳的一件事是，她还真在排卵期没错。

    文楚蔓摸上自己的脸，它在发烫，是羞愧所致的脸热。

    【大师，谢谢你，大师/合十】

    文楚蔓连忙给陶乐安转了888过去，【一点心意还请笑纳，你说得没错，我还是太幼稚了】

    陶乐安正坐在家里呢。

    也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什么，就收到文楚蔓转过来的888.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吧。陶乐安心安理得地收下。

    并且高深地安慰文楚蔓道：【没事没事，都是经历嘛。而且在我们几个人里面，你也不算幼稚的哦，不信你去看看群里的消息。】

    文楚蔓见了，赶紧打开被她开了消息免打扰的六人群聊。

    一看见999+的标识，文楚蔓觉得自己在幼稚这方面确实还是和几位有着差距。

    而几个人刷屏到如此地步的原因，更是让文楚蔓啼笑皆非——

    宁亦想买一架直升飞机，但他甚至没有驾驶证。这个无理的要求被他爹妈理所应当地驳回，宁亦就在群里撒泼打滚。

    除文楚蔓外，其他四人也是对这个混不吝没有一点同情，大肆嘲笑这位异想天开的哥。

    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都出来了，不过文楚蔓觉得岑宇柔说得很贴切。

    郁闷的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世界破破烂烂，愚蠢的朋友为自己兜着那条蠢笨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