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

    一个夜晚中承着四个梦。

    一.

    灰黑。

    墙上贴满了红色的叉,不断闪动,却一次比一次更清晰,直到我再也无法忽视它们。

    声音和身影重叠相交,哄笑和斥责捆住我身。

    囚于否定的樊笼。

    我被拉着前进,墙面无尽延伸,挂着嗤冷的面具。

    我在这里游行示众,它们的笑容此时变为尖刀。

    叉。

    我被撕扯拉长,渐渐被撕裂。

    叉贴着我的脸,钢印在我全身。

    它们却走了。万物复始寂静,只留下火山。

    火山?

    它发出亮光,在灰暗的底色中亮的耀眼。

    橘红的颜色很暖,在空中绽出亮黄的火光。

    但随即又是铺天盖地的灰黑。

    我在火山的余烬中抬头,它们又回来了。

    我遍体鳞伤地被拉起来,它们蒙上我的双眼。

    我盲目地跟着它们,却又听到谩骂和斥责。

    刀起。

    二.

    我看到我的虚影。

    她没有脸,只有一只巨大的独眼。

    她随着我的行动而行动,却始终盯着我,像要贯穿我的心脏。

    她从病中坐起,投下尖利的长矛,击中我偏左的心。

    为什么?

    她发问。

    她向前一步,投下尖利的长矛,击中我偏左的心。

    独眼。

    为什么?

    她一次又一次地发问,一次又一次地向前,贴近我的心。

    她抬手撕下假面,我惊愕地看透自己的伪装。

    明白了吗?

    她轻狂地笑着,独眼中溢出鲜血,顺着面庞蜿蜒向下,一滴滴落在地上。

    地面是纷乱纠缠的线条,黑而深,永远看不到底。

    这里没有尽头和边界,肆意延伸,线条把我包围,我只能看到那只巨大的独眼,无处不在,审察着我的行为,洞穿我的内心。

    血泪滴落,像是在悲泣我的虚伪。

    这时,到处投下尖利的长矛,击中我偏左的心。

    三.

    恍惚中我来到了花海。

    这里有着明快的长空,高远的星夜,悠深的寰宇,浪漫的童话。

    诗人吟游礼赞的咏叹调,蝴蝶访问无字之碑,潮汐涨起退落,述出十四行诗。

    我是高天之神,普查众生。

    夜晚理性而自由,存在虚无理性地辩论,几何线条交错纵横,试剂发出青紫的光,随银河起伏。

    药水让蝴蝶生出翅膀和虚妄的囚笼。

    我转身掩面,因为这只是一场幻梦。

    四.

    身边的氛围像是火山即将喷发,躁动不安,急切而冲动。

    她们的欢笑环绕耳畔,却让我提起尖刀。

    烦躁。

    不安。

    冲动。

    这一切转化为伤害的欲望,令我抓狂。

    好像有无数个抓狂的我嵌进神像,惊惶而令人不安,充斥着整个世界。

    这一切,像一个冗长的噩梦,我无尽迂回曲折,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我这样想着,沉重地向前走着,步后布遍他人的鲜血。

    我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在肆意生长,我的全身像被某种东西摄取,动荡地变幻着形态。

    我只是存在于这里的一个意识,没有东西能将我灭亡,我却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我只是形式的傀儡。

    我为魔鬼的低吟忏悔,期望有人能宽恕我的罪恶,但他们身上插着我刺上的尖刀,我尽我所能,却无法抹平淤痕。

    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谁杀了她。

    我杀了她。

    我回头,被纳入永恒的深渊。

    /

    一个夜晚中承着四个梦,往复交叠,难以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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