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一个囚犯。

    看守，犯人，监狱。它们静默着，邪恶着，严肃着。

    我看到了我。看守是我，犯人是我，监狱也是我。

    我被带上法庭。我忠实而平静地守住大门，我狡黠地笑着，我在远处守望着。

    我看到一个法官。

    法庭，法官，法槌。法庭中没有人一般的静，法官居高临下，法槌被敲响，只剩下回声，在我耳边。

    我看到了她。法庭是她，法官是她，法槌也是她。是你吧，我的爱人。

    她静默着，眼神望向远方。

    她静默着。

    她静默着？

    我回头细数我的宽容。一个翻身，在黑暗中躺倒。

    黑暗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刺开我的胸口，摸到一个温热的跳动。

    蒙眬中我听到什么人在哀嚎，在空谷中传响，哀转不绝。那不是我，我没有感受到疼痛，或许是我心已死？

    我捧起我的心脏。

    它没有停止跳动。嗵。嗵。嗵。世间一片静寂。但沉默在号啕。

    血滴到我脸上。

    啪嗒。

    啪嗒。

    啪嗒。

    落在我的嘴角。我舔了一下。咸的。

    我们将融为一体，就像水混入水，难解难分。

    我感觉有点凉，于是我拿起刀叉，我吃掉了我的心脏。

    我的心跳没有停止，但我感到了撕扯般的疼痛，好在几分钟后就没有了。我继续吃掉我的心脏。

    我站起身，走出黑暗。世间不再安静。呼吸声……鸟鸣……水声……人们对我善意地笑……少年迂回打闹……新闻播报……一切如常。

    但我低下头，只看到了袖口的血迹。

    血，有血，但是为什么？没有战争，没有袭击，为什么会有血？

    于是，我回到了那片黑暗。我的爱人，在那里等着我。

    我带来了一颗机械心脏。我的爱人空洞而乖巧地看着我，她的胸腔和眼神一样空洞。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爱恋这具躯体，于是我给她装上了那颗机械心脏。

    她顺从地站起身，眼中流出洁白，就像一只纯净的小羊。

    亲爱的，你的心脏在我身体里，我又给了你生命，现在，你的身体和心灵都是我的了，我可爱的小羊。

    我牵着她的手走出黑暗，走进教堂。她美丽的眼睛中只有憧憬。而我们走过的路，是一片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