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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集市

    到家的时候,亮灯的房子已经没几户了。

    兰粲的表不夜光,她在微弱的灯光下找角度,企图看清时间。

    苏澈走到家门口,用钥匙打开外围的铁栅栏,突然一个未知的东西从缝隙里掉了下来。

    他叫住正要进门的兰粲:“这个人你认识不?”

    兰粲收回脚步,有点好奇,两人一起走到路灯正下方,是一个信封,搞的还怪文艺的嘞。

    苏澈把信封翻过来,正面就是两个大字:康哲。

    兰粲瞬间心虚,下意识用手去遮挡信封上的字,苏澈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认识?”

    她有点尴尬地缩回手,“青镇这个小地方,还有什么认不认识...”

    兰粲心里已经痛骂康哲搞得什么鬼,要是敢乱说他们的友谊也从此凉凉了。

    苏澈有些戏谑地看她一眼,当她的面把信封拆开:“不介意吧?”

    兰粲干笑两声:“不...”

    幸好就康哲的小学鸡水平,一张纸让他抄也抄不满。

    透过路灯的光,兰粲能看见黑色字迹大约只占了半张,而且字还巨大无比。

    苏澈清了清嗓子:“苏澈你好,我是兰粲的朋友康哲...”

    兰粲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连忙掰过苏澈的胳膊,把信挡住,不让他继续读下去。

    真的服了康哲了,看到点什么就自己上赶着瞎弄。

    苏澈迁就她的身高微微弯着腰,眼里带着笑:“怎么了?”

    兰粲的脸更红了,认真道:“他都是瞎说的,不真的。”

    苏澈把信纸递给她,笑得有些得意:“我看很真诚啊。”

    一把接过白纸,在康哲丑如狗爬的大字中,就读到一句话:兄弟,交个朋友,改天一起出来玩。

    犹如雷劈,兰粲呆了:“你诈我?”

    “因为好奇。”苏澈抽回了那张信纸,转头对她说:“看来你对我也很好奇。”

    看来你对我也很好奇。

    兰粲呈大字型瘫在床上,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独墙缝中透进来零星月光。

    被看穿了。

    结果就是一夜没睡好觉,

    康哲第二天眯着眼一脸坏笑地来药房找她,就见她一副被人吸干了精血的样子。

    “你这是咋了,思春的少女不应该是这个状态吧。”

    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兰粲很哀怨:“闭嘴...都是因为你。”

    “我咋了。”他斜倚在柜台上,挑了挑眉毛,“原来隔壁新来的男生就叫苏澈啊,你不厚道啊,这都不分享一下。”

    兰粲拿出一支黑笔,作势在脖子上划拉两下,语气凶狠:“大家都只是朋友,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

    康哲点头笑笑,嘴边的小酒窝显得贱兮兮的,随后拿出一张票。

    兰粲低头认真记账,瞄了一眼,继续笔下的动作:“这什么?”

    康哲弹了弹手里的票:“过两天县城里赶集,也办画展,我阿爸搞了几张来。”

    “邀请我啊。”兰粲笑着抬头。

    康哲单手托脸,似乎很期待她的反应:“那可不,也邀请了我新交的朋友。”

    笔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兰粲看他:“你故意的。”

    “看你怎么想吧。”康哲把票拍在玻璃台面上,“后天早上八点,公交站会合哦。”

    像一阵风似的,康哲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兰粲分了两分余光喵向台面上的票,拿起来仔细地翻看两面,用力地弹了一下。

    她出门不多,去县城也大多都是和兰爸一起,这次,倒也莫名地有些期待。

    后天清晨,兰粲早早起床,收拾自己,她怕冷,简单披了一件小外套,内里是简单的长裙,青丝扎起,露出雪白的脖颈,看起来纤瘦又干净。

    和兰爸打过招呼,她背着小包走出家门。

    四处都是山和田,自从通了公路,公交车也普及起来,不过上一站到这能有两公里远,平时也很少有停留的车辆,显得这个公交站意外的孤独且空旷。

    有几个老婆婆拎着塑料水桶或站或坐,看来已经等了蛮久,而兰粲是唯一一个年轻人。

    她攥着背包的带子,显得拘谨又老实,老婆婆的眼神时不时在她身上流连,怪紧张的。

    幸好没站一会,苏澈从远处走来,身高腿长,径直走到她身边。

    阿婆们的目光又多了点什么。

    不远处有嬢嬢起床烧水,喊自家孩子吃早饭的声音,兰粲才突然想起来,兰爸给她的糯米饭还在背包里。

    她脱下背包,把糯米饭掏出来,这是兰爸自己做的,料很足,巨大一个。她把糯米饭举到苏澈眼前晃了晃:

    “你吃早饭了吗?”

    苏澈没精神,有点儿蔫蔫的,看看糯米饭,又看看兰粲:“你没吃吗?”

    兰粲点头,剥开塑料袋咬了一大口。

    苏澈扭头盯着她,看她一口一口囫囵吃着,似是怕耽误时间,吃得很急。

    他转身,背包对着她,“拉链拉开,里面有水。”

    兰粲把手里的塑料袋捏成一个小球,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打开了他的背包。

    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很干净,她不好意思多看,一手把矿泉水拿出来,一手把拉链拉上。

    苏澈自然地接过水瓶,打开瓶盖后又递给兰粲。

    悄悄的,兰粲又偷偷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但是是个很周到的人。

    大约八点的时候,康哲拉着妹妹也来到公交站,这时候太阳已经有点大,二人额头上都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过了几分钟,公交车准时到站。

    四人先后上了车,兰粲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康娜坐在她旁边。

    车子开动了,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移动,把具象的花草树木,变成混着阳光,颜色鲜亮的红和绿。

    康哲乐此不疲地骚扰着苏澈,康娜则看起来很困,靠在她肩上昏昏欲睡,她望着窗外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的路越来越开阔,店面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

    公交车一个拐弯进了站台,稳稳停下。车上的人一哄而起,拿包的拿包,拄拐的拄拐,女人拍着男人的肩,小孩子拉着女人的腿。

    人流量比平时大得多,兰粲确实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这么多自然的,生动的,脸上带着笑意的,具有烟火气的人们。

    画展十点钟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供他们自由安排。

    刚好凑上赶集,县城最大的大卖场门口放了一个红色充气拱门,贴满了喜庆的标语迎宾。

    说实话,兰粲从来没去过,进了大卖场,她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

    店面是一家挨着一家的,一层是生活用品区,二层是卖衣服的,门口还有一街铺子是卖些杂货。

    四人边走边看边摸,康哲也不客气,看到些喜欢的就问价格,砍价不下后也不恼,和和气气放下走人,似乎买东西不是他的目的,找人拌嘴才是。

    兰粲背紧了小书包,漫无目地走,人渐渐从各个入口涌了进来,人头攒动,她一回头,发现伙伴都不见了。

    心中一凉,逆着人流往来时的方向走,可惜太艰难,她伸长脖子也没看到半点人影。

    忽然一股力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拽出人群,她一惊,朝手的方向看,是苏澈。

    没等她来得及说话,苏澈笑着对她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种笑兰粲从未见过,有些兴奋,同时眼睛里又有一丝孩子气。

    苏澈拉着她的手腕,轻轻包裹住。

    她的手腕很细,很白,好像稍微用力一些就会留下痕迹。

    他们远离喧嚣,远离人群,兰粲跟着苏澈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她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好,不知道目的地的穿梭,本身就含有一种特别的情愫。

    没由来的,盯着他的背影恍惚,晃了晃脑袋回神,低下头笑自己太没出息。

    拐了几个弯,他带兰粲来到一处图书角,这里低价售卖图书。与刚刚拥挤的状况完全不同,这里显得清闲而又安静。

    苏澈走上前,拿起一本书递给兰粲:“你送了一句很喜欢的话给我,我送你一本我很喜欢的书。”

    兰粲笑笑,接过书,仔细抚摸封皮,一字一句读出书名:“我的——阿勒泰。”她抬头看着苏澈:“这本书讲了什么?”

    苏澈拿过书,仔细回答:“阿勒泰是新疆的一个城市,这本书是作者自述她生活在阿勒泰时的所见所闻,她是如何去爱,去生活,去感受,以及——”

    苏澈看着她的眼睛:“去受伤。”

    兰粲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

    他重新把书放回兰粲手里:“很治愈的。”

    兰粲看着苏澈,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她低下头重新抚了抚封面,轻轻地道谢。

    临近中午人越来越多,找不到康哲兄妹。二人决定直接去画展会合。果然,康哲兄妹已经到了,康哲很没形象地蹲在门口

    “人太多啦,还是我们的小村好。”

    康娜走到兰粲旁边,转头对讥讽哥哥:“要来的也是你,觉得不好的也是你,要求真多。”

    康哲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瞥了一眼康娜,却不敢说什么。没两分钟画展就要开始了,他们来的早,排队也早,抢先一步进入。

    画展在一座高大的木房子里举办,有些年头。走进去,木制的地板会发出醇厚而又沉重的闷响,画就挂在墙上,暖光打下,闪着莹润的光。

    兰粲走得很慢,一幅幅仔细地看,像走马灯一样,偶有几幅令她印象深刻,于是更加沉浸地去感受,这种体验像是一滴水滴入了她的胸口,润入心里的缝隙。

    场馆不大,大约半个小时,画展就逛了个七七八八,兰粲下楼找自己的小伙伴。

    在转角处,看到苏澈正和穿着马甲的场馆人员聊天,神情自若,偶尔有动作比划,看起来自信又张扬。

    这又是兰粲没有见过的一面。

    她摸着栏杆,在楼梯的转角处蹲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住,也小心翼翼地窥探着。

    苏澈似乎聊得很愉快,他的眼睛亮亮的,嘴角一直带着笑意,说着一些比较专业的名词,场馆人员点头附和,拍拍他的肩。

    兰粲感觉很陌生,她低头倚在栏杆上,看看自己沾上了泥土的小白鞋,一下子觉得自己变得好小好小,小到尘埃里,甚至有点不敢站起来。

    康哲兄妹在二楼闲逛得差不多了,走楼梯看到转角有个黑影,吓了一跳,走近些才发现是兰粲。

    “怎么?你肚子痛啊”康哲碰碰兰粲的手臂。

    兰粲抬头,猛地站起来,掩饰般整理整理头发,勉强笑了笑:“感觉有点累了。”

    知道她身体不怎么好,俩兄妹马上理解地点了点头,带兰粲下楼。

    康哲三两步跳下楼梯,搭上苏澈的肩:“回家喽,班车要赶不上啦——”

    回程的路上,兰粲依旧靠在窗户上,心情却比来时更复杂,窗外流动的光影洒在她的脸上,难言的心事埋在她的胸口。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像是通往夏天的隧道,她抬头望向窗外,却被阳光刺了眼,伸手挡住,只看到一只飞鸟从指尖的缝隙中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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