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听闻将腰弯的更低，恳求道：“帮我找一下吧，求您了！”

    听到这话也软下来，纵使知道唐悟已魂飞魄散，还是接过荷包，咬破手指将血抹在荷包上，灵魂好似被人震碎一般，炸裂的疼，强忍着不适，闭上双眼感受着唐悟所在地，脑海中闪过点点碎片，在一片黑暗的地方，站着一位少年，前方还有许多人，井然有序排着队。

    忽然间白光闪过，意识被震了出来。

    沈絮脸上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眼失去了神采，目光空洞黯然，胳膊不停的颤抖着，像是没有骨头支撑一般，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玉珠扶住他，忙问：“我哥哥在哪？”

    “我……我不知道，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光！”沈絮虚弱道。

    “黑漆漆，什么地方是黑漆漆？”玉珠不停的开始思考，却依旧想不到沈絮所说的，是什么地方。

    沈絮缓慢而艰难的向前挪动，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力了全身的力气，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好容易挪到了院中，刚靠着门坐下休息，文瑶又赶来了，怒气冲冲地。沈絮见她进屋找了一圈，招招手，道：“我在这呢。”

    文瑶忙拉起他，问道：“你能不能再试一次？我找不到他在哪。”

    沈絮心道，苍了天了，还有没有人性啊，上班也得有个午休吧，怎么又来了。心中连连叫苦，却还是沉声询问：“人间都找了？”

    “都找了，你……要不再试一次？”

    看着文瑶一脸的期待，也不好拒绝，接过文瑶递过来的玉佩。用残余的血渍涂抹上去，深吸一口气，这次倒是看见人了，在桥下瑟瑟发抖，沈絮这次没有出声，只是环顾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出标志性的建筑，在不远处看见一座高楼，高楼上挂满了红灯笼，他此刻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流失。

    猛的被拉了这出来，这次到不是被震出来，而是被黎川拉出来。

    黎川阴沉着脸：“你不想活了？一夜窥探三次！”

    沈絮是彻底没力气和他争吵，快要倒下去的一刻，呢喃道：“高楼……高楼上有很多红灯笼。”说完耳边传来嗡嗡声，闭上双眼。

    醒来时，已过了三日，迷糊起身，揉揉眼睛，才看清这是在絮川楼，黎川正在批着公文，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啧啧两声，一会儿又唉声叹气的。

    沈絮蹑手蹑脚的起床，本想吓他，反倒被黎川忽然转头吓了一条，装模作样的整理一下衣襟，道：“我来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黎川递给他一本批好的公文，沈絮一展开“哗哗”一大卷掉落在地，想不到薄薄一本居然有这么多页，看向书桌上哪堆成小山的公文，对黎川发出由心的佩服，这依旧不能用工作狂来形容了。

    看了好半天，确定这些歪歪捏捏的是字，翻来覆去的看还是看不懂，问道：“这上面什么意思？”

    沈絮不确定的问：“你刚刚是不是翻了个白眼？”

    黎川拿过公文，一字一句的念：“禀帝君，冥王大人，今东街出现一小鬼，长相十分诡异，唯恐是上清细作，禀明帝君是否需要详查。”

    这鬼不都长的十分诡异嘛？怎么还有专门去抨击人家长相的？沈絮问道：“就没了？这下面还有一大串呢。”

    “都是拍马屁的。”

    沈絮也有些噎住，莫名看黎川有些像皇帝，批着公文悠哉悠哉的，沈絮十分羡慕，跑在黎川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

    黎川道：“想要什么，直说，除了帮你还债这一条，还有拿着东西去典卖。”

    这是将他看的明明白白的。

    沈絮道：“能不能封我个什么丞相啊，将军啊，或者是国师当当？”拍拍胸脯，“我保证！一定会护一方百姓，不，百鬼安宁！”

    黎川这次是狠狠翻了个白眼，道：“冥界没有空出来的职位。”

    “上次河江镇不是差个摆渡人的嘛？”

    黎川笑道：“你真愿意去？”

    刚才脑子一热只想着求个一官半职，忘了，忙摇头：“算了算了，我不要了。”

    思索片刻后，黎川道：“我身边倒是却个搬运公文的。”

    “有钱嘛？”

    “一天一千冥币。”

    沈絮爽快的拉起黎川的手，击掌为誓，不过总的有个名称啊，总不能就叫运公文的吧，沈絮道：“这个职位叫什么名字？”

    黎川不语，反而看了他好一阵，道：“公文鬼差。”

    “……”

    他心想，还能不能再随便点？神话故事中，好像也没有提及到，这类的鬼叫什么，索性自己取个名字，“君临大帝怎么样？”

    “……”

    黎川抽搐着嘴角，他也觉得这么霸气的名字，只当个小差使有些可惜，这名字倒可以和黎川的冥帝匹敌。

    黎川道：“君临鬼差。”

    沈絮傲娇道：“我不要，太难听了，实在不行君临阎罗，或者君临冥侍也行啊。

    “那就君临冥侍！”

    也只能这样了，要是再讨价还价，说不准黎川又要另取什么难听的名字，好歹现在也是有编制的鬼了，生前没有编制死了反倒有，真是稀奇的紧。

    沈絮一路上昂首挺胸的，一推开院门，香气扑鼻而来，玉珠正在炒菜。沈絮觉得怪，不是说鬼怪不能碰火嘛？怎么玉珠不仅能碰还能做饭？难道神话故事都是骗人的？

    沈絮从里屋搬来一张小桌子，普普通通的青菜看着色香味，这厨艺简直了得，盛上一碗颗颗饱满的米饭，怯生生的站在原地。他敲了敲凳子，道：“坐啊，一起吃饭。”

    玉珠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就差把头埋在桌下了，“对不起…我害您昏迷了三日。”

    沈絮柔声道：“没关系，不关你的事，说起这个，我倒觉得唐悟或许本就没有死。”

    玉珠惊喜道：“真的！”

    沈絮有节奏感的敲着桌面：“真的，我总觉得那地方和…和往生台很像，个个都排着长队。”

    “那能找打他吗？”

    沈絮摇头：“这个现在可能不太行，我还没恢复过来，这样吧，等我过几日将人间的事处理好，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地方。”招呼着玉珠坐下吃饭，玉珠尴尬的笑笑：“我们是不用吃饭的。”

    这话说先，显的他很像个白痴，沈絮挠挠鼻子，问出先前的疑惑：“你还能碰火啊？”

    “原本是不能的，不过朗烨阎君给了我一张符。”说完开始收拾灶台上杂乱的东西。玉珠干起活来也是利落，一会儿功夫便收拾的干干净净，沈絮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做饭，虽说很难吃，好歹也能下喉，实在不能让一个姑娘照顾自己。

    “玉珠，你回去吧，日后不必来了。”

    玉珠还以为沈絮赶她走，结巴道：“是不是…我…我做的不好吃？我可以改的…您说我一定改。”

    沈絮拿走她手中的抹布，道：“不是的，女孩子又不是生来照顾人的，你以后可以在冥界自己做点生意，你放心，唐悟的事，我会帮你的，你回去安心等着消息。”

    玉珠道：“可我除了照顾人，什么也不会。”

    沈絮道：“你可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比如成为一位女企业家，或者发明家，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亮。”

    玉珠沉默半天，死活不走，拿着地上的扫帚开始扫地，沈絮费了很大劲才抢过扫帚，她又开始打扫房间，这样子倒是有些让人心疼。

    沈絮实在拗不过她，带着一丝丝威胁的语气：“你再这样我就不帮你了。”

    本也是想让玉珠先回去，见她走了，也算得逞。

    桌上原本冒着热腾腾的饭菜都有些凉了，独自一人享受着久违的美食，心情格外舒畅，正大口扒拉着饭菜，黎川忽然出现，道：“你还挺怜香惜玉。”

    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话都含糊不清：“女孩子也能很出色！”随后说起往昔，“我们小区就有一位了不起的女子，她也是靠收废品，发家致富，最后开了几家公司。实不相瞒，我捡破烂就是受了她的启发。”

    黎川脸上难得露出，除了冷漠外的表情，慨叹道：“女子在这世上活的不易，未出阁前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一生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

    “是啊，在我们的世界还好，在这里，她们没有自由，和玩偶一样，被人提着线，不能做主自己的命运，不过这里有你！”说完莞尔一笑。

    黎川疑惑的嗯一声。

    沈絮放下碗筷，端正的坐着，一本正经道：“你就像是封建时期多出来的领路人，这条路荒芜，杂草丛生，可路总归是人走出来的，你迈出了第一步，后者见此路可行，会跟在你身后，渐渐的人会越来越多，文瑶是冥界的战神，这就是最好的例子，谁说女子不如男？”

    黎川的双眼瞬间瞪大，眼珠仿佛被定住一般，直勾勾得盯着他。

    沈絮又道：“我看过很多小说，上面的穿越女子反抗封建王朝，最终失败，不是因为她们是女子，而是因为那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自古帝王最多疑，和男女没有关系！若是我恐怕活不过一章，女子也有巾帼不让须眉者，男子也有如同我这般，一事无成者，不必攀比，做自己，活的肆意洒脱就很好！”

    “你真的很厉害，比孙悟空都厉害，你敢于反抗这世间的不公平，孤身一人，杀上上清神界，其实求得也不过公平二字，说起来简单，可这世上往往没有公平，就像有人费劲千幸万苦，满身伤痕走到大厦下，却发现这座大厦的主人是位正在啼哭的婴儿，世界很荒诞，可你依旧想要一片净土！”

    “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好在这血还有点作用，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渡劫，不过……我们回去后，你不能再乱杀人，这是犯法的，要坐牢的，知道了嘛？”

    黎川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嗯了一声。

    收拾好碗筷，在院中活动了一下，又躺上床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