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东崇弘伸了个懒腰，往后一靠，不知道干什么好。
他前边王杏从椅子下边掏出一个超大保温杯，喝一口，突然转过头，有点诧异道：“你今天怎么还在教室。”
东崇弘深沉道：“十一班不收留。”
“……”没听懂。
樊璟头上戴着个尖角纸帽子，闻着味过来，将东崇弘脖子一揽：“怎么啦，嵇浚总算嫌你烦人了？”
他们春天花开围观群研究发现，这两天嵇浚有点避嫌，不怎么搭理东崇弘。前方记者岱新雨客观描述：虽然东崇弘每天持续报到。
之橙装样子感慨：“小红哥一腔真情被拒收。”
樊璟却觉得这才对嘛，以前高一那个年级第二的堤念也是天天黏着嵇浚，嵇浚对他爱理不理，还把人惹哭过，樊璟印象深刻。
这会东崇弘就说：“可能我话太多吧。”
他还认真思索：“原来我也是个隐形话痨。”
樊璟：“……”
樊璟：“你话不多的啦，来，掰手腕。”
他找了张椅子过来，自信道：“我这两天大有进步，打遍全班无敌手，说不定下次体检该我分化A了。”
东崇弘挑眉，伸出胳膊：“掰手腕跟分化没什么关系吧。”
旁边庾盛凑过来自告奋勇：“我来当裁判。”
比赛开始，樊璟斜戴着纸帽，还没摆好表情，一秒钟不到，东崇弘轻松赢了。樊璟嗷的一声：“再来！再来一次，我酝酿一下。”
东崇弘笑：“这个酝酿也没用啊……”
果然没用，东崇弘手臂很稳，基本不用进入僵持阶段，庾盛一喊开始，胜利就向他倾斜，直到结束，表情也没什么大变化。
樊璟皱着眉头，深沉道：“看来我这天下第二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庾盛无语：“你不用赢我两次就自封天下第二好不好。”他分化倾向是Alpha，樊璟赢他两次，恨不得说给全年级听。
又转头欣赏的盯着东崇弘：“弘哥你是不是快分化了。”
这会功夫周围围了好几个人，听了不免搭嘴：“对啊，感觉你还在往上长，高二明明和我差不多，现在高半截。”
庾盛：“脸也越来越帅，我也好想这么长，可惜我俩都是A，不然我一定追求你。”
东崇弘：“……我应该没那么快。”
樊璟笑嘻嘻道：“对，他明年五月才十八。”
Alpha和Omega分化会比Beta晚一点，基本在成年前后。虽然东崇弘现在检查出来分化倾向是Alpha，正式分化估计得明年了。
班上同学：“你居然这么小！我还叫你弘哥。”
“谁让他长得高，叫习惯了。”樊璟顿了顿，突然嘿嘿笑，“所以说他其实还是个宝宝，什么都不懂。”
东崇弘竖起拳头：“我一拳打两个你。”
“两个怎么可能，最多一个半！”
课间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但下一个课间，东崇弘折着纸飞机——活动课要给小学生帮忙，也温习一下——突然又想起嵇浚。
嵇浚说他很忙，让他别打扰他，这是真正的理由吗？
东崇弘也发现了，嵇浚最近有点不想搭理他。嵇浚就是这样的性格嘛，习惯了独来独往……反正东崇弘已经是他朋友。
不管怎么样，东崇弘觉得嵇浚是那种嘴硬心软的人。
他还给他做了好吃的蛋挞。
……算了，嵇浚不喜欢，课间少去也没什么。
东崇弘一边这么想，一边坐立不安，好像课间这十分钟不溜达去十一班转一圈就不圆满。好几次他双手插兜，走到教室外又回来，心中格外郁闷。
要不还是去看看吧，就在外边晃一圈，万一嵇浚走出来，这就是偶遇。
又想，不行，答应嵇浚的第一天，至少消停点，可以明天去晃一下，之后慢慢增加频率，让他习以为常……
“……”东崇弘陷入思考，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纠结的东崇弘站在走廊上吹风，东韶音路过戳他，东崇弘一愣：“你怎么在这？”
东韶音指指隔壁：“我刚去二班找绚羲。”
东崇弘：“你经常来找绚羲？”
东韶音看看时间，还有两分钟，于是靠过来：“嗯哼。”
东崇弘：“如果她不让你找她怎么办？”
“……”东韶音懂了，有点想笑：“绚羲对我很温柔，她不会这么说的。”
“万一呢。”东崇弘心想，嵇浚也很好啊，不能说他不温柔……
东韶音咳嗽一声：“嵇浚不让你找他吗？”
“嗯。”
“你假装去找岱新雨好了。”东韶音发誓，她很认真的在给建议。
“我有想过。”东崇弘说，“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兄妹俩对视，韶音说：“假装去十班找之橙？”
东崇弘觉得可行，韶音瞄他一眼，突然深沉道：“想起暑假我认识绚羲的时候，其实初中我们同过班，但都没有再见面那么震撼。”
东崇弘：“？”
东韶音：“就好像开天辟地，遇到一个梦里的人，那种感觉不是朋友，是……”
铃声突然响了，东崇弘说：“上课了，快跑。”
东韶音充满感情的暗示被打断，只好拎着裙子跑了。
铃声再响就是自由活动课了，东崇弘没来得及实施他的小妙招，先去嘉霖小学参加小学生纸飞机大赛，拍了无数照片视频，挑挑拣拣发给嵇浚。
嵇浚手机静音，但飞信来消息会震动，东崇弘传信之频繁，搞得他不得不打开设置消息免打扰。
下了课去食堂吃饭，突然想起来，嵇浚点开飞信，把视频都看了一下。
嵇浚发现一个新的佐证，东崇弘做什么都爱发消息给他，往上翻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路边一棵怪树，掉了颗门牙的胖小孩，别人送他的柿饼，男生头上尖尖的纸帽子……
这些他应该不至于群发他朋友吧？
嵇浚戴上耳机，听着里边东崇弘的声音：“我刚看到有女生纸飞机飞了26米，很厉害了，嵇浚你听到了吗？都是欢呼声……”
不止欢呼声，口哨声，还有东崇弘愉快走动、清晰的呼吸声。
嵇浚默默听着，承认自己对东崇弘有些好感。
晚上回到房间，洗漱完毕，吹干头发，一不留神又想起东崇弘。嵇浚将自己长发拿到眼前，用手捋了一下，很柔顺。
除此之外没什么稀奇的，他手指拨弄头发打了个旋，又松开，打开电脑，坐下觉得椅子有点靠前，于是调整位置。
喝了水，清理了电脑屏幕，终于打开网课，仍觉得不安宁。
嵇浚往后一靠，转头看着墙上那副星空磁吸拼图。
他拿过手机，东崇弘又和他发了很多消息。
在不同时间段，可能想到就发几条。
说纸飞机比赛岱新雨的弟弟拿到第二名，用零花钱请他吃了冰淇淋。
说他家猪猪在舅舅的宠物乐园舍不得回，好像谈了恋爱。
说他刚做了夜宵，酥炸小鱼和凉拌卤牛肉，很好吃，明早给他带一份……
嵇浚拒绝了最后一条，简短结束对话。
并不觉得高兴。
嵇浚想起小时候听继父在婚礼上对妈妈告白，他们都觉得爱情是很美好的事，两个相爱的人婚后过得幸福，也是理所应当。
但嵇浚想法比较悲观，可能是像他生父。
生父为什么会和妈妈结婚呢。
也许是在某个瞬间被妈妈的可爱打动，被幸福打动，想要得到这种幸福，于是冲动走入婚姻，但他本身没有维持幸福的能力，最终毁掉一切。
嵇浚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不是妈妈那样勇敢的人，也不像继父真诚体贴，能耐心面对生活中的一切困难。
况且现在太早了，他时常感觉他还什么都不懂，人又固执，就算以后结婚，也应该找个合适的、足够理智的婚姻对象，不至于闹到难堪收场。
体检结果出来后，他的分化倾向是Omega，嵇浚对恋爱这种事就更加敬谢不敏。
他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愿被别人伤害。
既然没有计划，就该保持距离，偏偏认识了东崇弘，东崇弘……
东崇弘对嵇浚总是很有耐心，还有着无限的热情。
他不知道什么叫‘婉拒’，也擅长让嵇浚没法拒绝他。
比如他老想让嵇浚去他家玩，嵇浚已经差点答应。
这就很烦。
如果去了他家，说不定东崇弘就会想去嵇浚家。又或者开辟固定时间，就像之前的课间，还有去食堂一起吃饭，从一次变成三番五次，变到让嵇浚习以为常。
想拒绝，东崇弘还会感到奇怪，并用他最无辜的表情反问：“为什么，一起吃饭不好吗？”
嵇浚不能说不好，东崇弘没有让他等他，只是每次突然出现，突然就坐在他旁边，也没有打扰到他。
他们坐到一起，随便聊点什么，不能说聊得不愉快。
即使嵇浚试图闭紧嘴巴。
如果去了他家，会不会之后每周都被邀请？
答应了他这个要求，还能拒绝他其他的要求吗？
东崇弘有种魔力，莫名其妙，他们成了朋友，因为东崇弘想和他做朋友。
明明他们认识才没多久……
嵇浚对东崇弘有些莫名的好感。
但同时他心中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