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笑，沈舒年再也受不了地大哭，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陆迟衍锁骨上。
陆迟衍一顿，将她搂得更紧，手顺着沈舒年的背抚摸着，声音很低地问，“怎么了？”
原以为打完游戏就可以忘掉宋嫣的冷嘲热讽，但是打游戏也打不顺畅，沈舒年太崩溃了，想不通为什么一个贪吃蛇游戏还要加小怪兽，每次都要碰到它。
她声音哽咽，指责无辜的陆迟衍，“你嘲笑我。”
于是陆迟衍道了今天的第二个歉，“对不起。”
“没有嘲笑你。”
沈舒年将脸埋在陆迟衍脖颈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那片皮肤，沈舒年一直在哭，很安静地流眼泪。
陆迟衍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扯扯着急地扑腾了几下后，就乖乖窝在沈舒年脚边，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再次遇到陆迟衍后，沈舒年好像流了很多次眼泪，这次更是直接在他怀里痛哭。
但是她没觉得丢脸，因为心脏的疼痛根本让她想不起丢脸。
宋嫣为什么要那样对她，贪吃蛇为什么要有小怪兽。
沈舒年揪着陆迟衍的衣服下摆，模糊不清地在他耳边说，“贪吃蛇怎么这么难打啊……”
说完又继续大哭，这次是哭出声音了的。
“我的牙好疼，是不是要掉了啊……”
陆迟衍轻轻捏住沈舒年的下巴，检查她的牙，“没有要掉。”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沈舒年正乖乖坐在陆迟衍旁边看他白净的手指按在屏幕上，操作着沈舒年花钱买来的其他皮肤的蛇。
她擦擦眼睛，选择最贵的皮肤买下，然后把手机递给陆迟衍，自己还安慰他，“我充钱了，肯定就不会为难你的。”
陆迟衍操作稳当，没一会儿就成为最大只的那条蛇，那条大蛇一直转啊转，复活的蛇撞在它身上又立马死掉。
沈舒年终于大仇得报，她心满意足地靠在陆迟衍肩膀上，沉沉地睡了。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陆迟衍手停顿，撞在了墙边手机界面弹出失败的大字，低头一看后松了口气。
沈舒年今天的情绪不对，她一直都是个不愿意用哭来表达自己需要安慰的人。
一阵风吹来，陆迟衍将披在沈舒年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舒年靠在车坐椅上，通过后视镜看到扯扯正趴在后座上睡觉，陆迟衍靠在车前盖。
是上次带她看星星的地方。
一声很轻的关门声从身后传来。
陆迟衍转过头，沈舒年关上门走到他身边，仰头朝天上看。
“今天没有星星。”
“想着你也许想去其他地方转转。”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沈舒年低下头，觉得浑身无力。
陆迟衍将人揽到怀里，轻声问，“怎么了。”
沈舒年只是沉默着流眼泪，陆迟衍没有催，抚着她的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舒年开口问，“我这样对你，你会觉得……会觉得我很过分吗？”
沈舒年一度哽咽到说不出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看到陆迟衍的脸又忍不住想流泪。
为什么没有勇气，为什么要这样对陆迟衍。
但她其实只是想窝在自己的壳里，没人认关注，没有人在意都没关系。
但陆迟衍又出现了，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就好像脑子和身体分离，大脑一直告诉自己要远离，但身体依旧会忍不住靠近。
这让沈舒年很痛苦。
明明她都习惯了的，习惯了一个人。
陆迟衍感受到沈舒年的颤抖，他将人更加用力地往怀里按，嘴唇贴在她耳边的头发，“不会，你是被追求者，不用为我考虑的。”
不该这样的，不该重逢就对沈舒年说那样的话，当时只是想着要将人留在身边，但是这对沈舒年不公平。
好不容易放下，又被人轻飘飘地拿起来。
“我很努力地在习惯了，我想，不爱就不爱了吧，反正她好像本来就不该爱我的，但是我还是好难过。”眼泪洇湿了陆迟衍的外套，“可我还是好难过。”
“我也不想这样的……”
沈舒年总会在一顿爆哭后觉得自己很矫情，明明都二十来岁的人了，有什么好哭的。
“没关系，可以这样的。”
她听到陆迟衍的话，这样脆弱的自己好像看到了希望，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希望。
但是她都理智了那么久了，就让她放纵一次吧，要是真的有神明存在，就再眷顾她一次吧。
沈舒年拦住陆迟衍的腰，哭干了眼泪。
陆迟衍递了个冰袋过来，沈舒年慢吞吞抬手结果，“谢谢……”
两人坐在小区公园的长椅上，扯扯被送到家里了，沈舒年抬头就能看见家里面在落地窗前蹦跶的土松。
“明天不用去剧组了。”
沈舒年用冰袋敷着眼睛，听他这么一说，呆呆地侧过头看他，没说话，嘴向下撇了一下。
“要去其他地方踩踩点，有点远，你可能会累。”
陆迟衍拿过她手里的冰袋，帮她敷上，“明天好好休息，别多想。”
本来就有点担心明天眼睛肿了怎么出门的沈舒年听他那么解释就不说话了。
陆迟衍看她没说话，于是自顾自地报备，“要去山上，可能要待几天。”
沈舒年现在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于是点点头说，“好，那你注意安全。”
冰块化掉的水掉在沈舒年手背上，她被凉得一缩。
也不知道陆迟衍的手得冻成什么样。
“好了，不用敷了。”她抬手握住陆迟衍的手腕往下放，手心感受到他微凉的手腕处的脉搏跳动。
陆迟衍用手背擦干她眼皮上的水珠，“上去休息吧。”
看到沈舒年将窗帘拉好，陆迟衍才驱车离开。
也许是哭得太狠实在是有点累了，沈舒年洗完澡埋在被子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摸了摸枕边，沈舒年拿起手机看了眼。
陆迟衍在几分钟前说他已经到了踩点的地方。
脑子昏昏沉沉的，沈舒年撑起身子去洗漱，洗了把冷水脸还是觉得晕，为了自己健康考虑，沈舒年找了感冒药喝下，给扯扯喂完饭又趟到床上去了。
陆迟衍最近发来的消息很多，不知道又给她发了什么，手机提示音一直在响，沈舒年最终被吵醒，看到消息通知界面下一长串的，来自同一个人的消息。
【陆狗：[照片]】
【陆狗：这边景色挺好，下次就可以来了。】
【陆狗：醒了吗？】
一大堆照片就这样突突地发过来。
陆迟衍不是一个爱分享生活的人，他的朋友圈基本上不会发什么东西，沈舒年点开他的朋友圈，寥寥几个都是他们在一起时，沈舒年拿他手机拍的照片。
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也才两年。
沈舒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出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微信语音已经打过去了。
“起了吗？”
可能是在山里信号不好，陆迟衍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沈舒年清了清嗓子，“起了。”
一声轻笑带着电流传到她耳里，“还挺早。”
看着时钟上14：39的数字，沈舒年闭嘴，不想接话。
“吃饭了吗？我让人送过来。”
“不用，我自己做。”沈舒年扣扣手心，开始没话找话，“山里空气应该挺好吧？”
但是回答她的是一阵很猝不及防的忙音。
？
沈舒年呆呆地拿下手机，下一秒对方又打来，“信号不太好。”
“那挂了，你去忙吧。”
“没事，我找到了有信号的地方，现在不忙，可以打。”
但是沈舒年也没什么说的了，刚刚打过去没过脑子。
“想跟你打电话。”
她听到陆迟衍这样说。
好吧，沈舒年又靠在床背上，听着陆迟衍跟她说山里的情况，一些琐碎的小事在沈舒年听来都觉得很有趣。
“陆迟衍，我手机要没电了。”
沈舒年嘴里嚼着苹果，看着手机电量即将告罄，出声提醒。
对面一顿，“好，那我明天给你打。”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半，沈舒年想说晚上自己也有空，但想到晚上要回沈家吃饭，点了点头说，“嗯，你注意安全。”
空间再一次安静下来，沈舒年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有点不习惯这么早还待在家的情况。
脑子放空，放着放着，思绪就会往陆迟衍身上飘。
沈舒年忍无可忍地打开电脑，继续剪视频。
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陆迟衍放下手里的平板随意地放在沙发上，苏起大剌剌地进来，一屁股坐在平板上。
“咋这么硌屁股？”苏起站起来，看到罪魁祸首，一把拿起平板放在陆迟衍怀里。
“还要待几天？”
陆迟衍勾下眼镜，捏着镜腿问。
“说是还要带动当地宣传，估计还有几天吧。”不知道想起什么，苏起一脸坏笑地碰了碰陆迟衍的肩膀，“这么着急？”
陆迟衍也没掩饰，非常诚实地点头，“是有点着急，所以希望苏导能够尽快交涉。”
……
沈舒年下车站在白色别墅门外，觉得恍惚，门被打开，一阵风铃声传来，带着一道欢快的声音，“姐姐！”
院子里重新种了花，有一块地专门种的栀子。
沈舒年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她蹲下身，抱住跑过来的小女孩，像抱住了渴望拥有美好童年时期但一直没有拥有的自己。
这几天虽然没有和陆迟衍见面，但每天都会收到对方的来电，向沈舒年汇报每日进程。
陆迟衍的声音混着雨声，有点模糊不清，“再过几天就好了。”
沈舒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月亮，“你那边在下雨吗？”
雨幕太大，月亮被乌云遮住，雨水顺着倾斜的屋檐滑下来，像雨柱，陆迟衍站在窗边，听着沈舒年的声音，“看不到月亮了。”
沈舒年眨了眨眼，打开相机拍了一张给他发过去，说：“现在能看到了。”
沈舒年拍人的技术非常差，但是拍非人的东西就会很好看，比如给陆迟衍发的那轮圆月。
玻璃窗模糊地倒映出沈舒年穿着棉质睡衣的样子。
陆迟衍将照片保存下来，重新望向外面的雨幕，声音低又沉，“嗯，看到了，我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