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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又起(一)

    大晋洛京最有名的青楼,莫过于绛姝阁。

    又逢跨岁新春,绛姝阁比往日还要热闹非凡,莺歌燕舞不断。

    刘敬远是这儿的常客。一进门,三两个相熟的姑娘就拥了上来,“刘公子”、“刘少爷”地叫个不停。

    他刚在胡充那儿受了气,见着往日的相好根本提不起兴致,抬脚就往里走,在大堂随意找了一处坐下。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二层包厢的两人眼中,格外清晰。

    周世臣换了身与他本人格格不入的粉色常服,被乔惟评价有些显黑以后,忍无可忍地戴上一个白色围脖。

    眼下热得快能打套拳。

    他强压住体内乱窜的热气,坐在包厢中,朝倚在栏上往下看的乔惟问:“你很熟悉这里?”

    简直是轻车熟路。

    绛姝阁哪个包间视野最好、怎样的客人能不显山露水地就被奉为上宾,她都信手拈来,没费吹灰之力就占了这二层天字间的位置。

    乔惟单手倚着下颌,眼睛微眯,很快就锁定被莺莺燕燕包围的刘敬远。

    “以前有需要,来过几趟。”

    赵王祁恩从懂男女之事就爱来这儿。

    祁华和祁恩没撕破脸前也有段兄友弟恭的时候,她没少来这里捞人。

    之后跟着祁恩的那一年,来得就更勤了。

    说是二层。整个绛姝阁大堂挑高贯通,二层大抵是寻常楼里三四层的高度,视野最佳,隐私也好。

    乔惟见猎物如她所料自投罗网,不自觉勾唇,正要回头与周世臣说话。

    一扭头,一张凑得极近的脸。

    阁中氤氲的暖意削弱了周世臣在沙场锻炼出的锋利,分明沉着一张脸,乔惟却意外在他眸中探寻出几分不大真切的柔情。

    怔愣片刻,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

    “你来这里……”周世臣蹙眉,似乎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斟酌许久才问,“找男的女的?”

    “……?”乔惟眨眼。

    他半晌憋出了个这?

    “自然是女子。”她失笑,“我那时以男子身份来的,若要寻小倌不大妥当吧。”

    周世臣显然没被她说服,眉间“川”字愈深,一手撑着栏杆,同乔惟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但因为他过于高大的体型,乔惟还是觉得有几分压迫与不适。

    她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地看。

    这一点小心思没有露在面上,周世臣倒福至心灵般慌乱松了手,往后挪了两步,坐在离她最近的软凳上:

    “那要是现在……你选男子还是女子?”

    “周大人。”乔惟长叹一口气,“乔某不是好色之徒。”

    周世臣神色复杂。

    他意识到自己在钻牛角尖,但总想钻出个洞来。

    “倘若是呢?”

    “……”乔惟脸上的笑难得一僵,扭过头,分明是拒绝回答。

    这个牛角尖的洞是戳不穿了。

    周世臣退后一步,琢磨着怎么道歉。

    就听乔惟忽然低笑一声:“那我也要个周大人这般的吧。”

    周世臣一怔,乔惟的话从他左耳朵进后,在脑中滚了好几遍,他才确认自己没听错。

    “什么?”

    比颤抖的嗓音先行一步的,是被阁中暖意烘烫的耳尖。

    乔惟抬着下巴,目光一直注视着楼下,丝毫未察觉周世臣的不对劲:

    “刘敬远想要个和你一样的小倌呢。”

    刘敬远本来是要按胡充的指示,领几个像乔惟的回去调教一番。

    结果话都到嘴边了,他忽然灵机一动:“你们这儿有没有……小倌?”

    “这是自然,您要什么样的都有。”小厮眉开眼笑,对这个大主顾有十二分的好颜色。

    大晋男风之气不甚,但洛京权贵云集,富贵到一定程度总爱偏生出另类的喜好,爱男子已是其中不值惊讶的一类。

    “我要长得像周世臣的。”

    “咳咳!”包厢内温暖,小厮一听这话吓得脸都发白,恨不得给刚才放大话的自己两巴掌,下意识抬眼朝二楼看去。

    又飞速收回视线。

    喊他卖沟子还容易点呢!

    “刘公子,不是奴不肯给你找。”小厮额上冒出细密的汗,“可……可这种口味,绛姝阁实在没有呀。”

    小厮心里叫苦。

    他们绛姝阁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场子,来来往往多少勋贵!一贯的宗旨就是大大方方接客,小心翼翼做人。

    别说今日周世臣在这儿了。

    就是周世臣不在,他们又哪敢找长得像当朝大将军的小倌供人玩乐!

    更何况……那周大将军听闻长得貌似阎罗、五大三粗。

    小厮腹诽。

    这到底什么品味?

    “这都没有,还开什么青楼。”刘敬远本就是气头上的胡话,阁中暖风一吹,温香软玉一靠,倒冷静下来不少。

    想想也是,八尺多高的小倌哪有客人可言。

    于是他又说:“那我要个长得像……”

    “小村姑”三个字在口边,刘敬远生生顿住了。

    他不知乔惟名姓身份,又真怕小厮领个村姑过来。

    只能憋屈道:“拿纸笔来!”

    小厮连忙呈上笔墨纸砚,刘敬远大笔一挥,全然不顾他不善丹青绘图一事,三两下就将纸张递给小厮。

    只见纸张上歪歪扭扭,画着个极瘦窄的人,稀稀落落几缕碎发,只大致能确认五官位置,还有一双偏细长的眼睛。

    楼上,乔惟看他把自己画得比外头通缉令都丑,也没不高兴:“上钩了。”

    刘敬远都没指望小厮能看清眉眼,都想好如何借坡下驴踹两脚小厮,来泄一泄自己的火。

    谁料,小厮眉开眼笑:“这咱们有,我给爷您去叫人。”

    刘敬远只得哑火,猛灌一口酒。

    呛到了。

    不一会儿,小厮就带了四五个美人儿走上来,个个袅娜多姿,眉眼纤长。

    刘敬远皱眉:“不要太媚的。”

    小厮好脾气的下去,没一会儿又叫了几个上来。

    “不要太瘦的。”

    “太矮了。”

    “太魁梧了。”

    ……

    看到最后,刘敬远都快忘了乔惟的样子,那股子火又涌上来:“你消遣老子呢?今天我就要你看看……”

    他一撸袖子,还没抬手,就看见一个小倌轻飘飘走过去。

    身形如松,眉眼疏冷。

    像!太像了!

    “那个,你过来!”刘敬远指着那个小倌,一下就想明白了。

    男女有什么紧要的?

    说不定周世臣其实本就好男色,只不过喜欢小村姑那款,才留在身边的。

    再不济,喊这小倌男扮女装呗。

    谁想,小倌淡淡看了他一眼,脚步都不带停顿就走了。

    像,更像了。

    今日处处吃瘪的刘敬远,是一定要在某个瘪上大展雄风的。

    “那个小倌叫什么名字,怎么那么不懂事?”刘敬远装得一脸怒意,强压住心底翻涌的兴奋,“还不给我带来。”

    小厮面露难色:“他叫墨痕,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青倌,刘公子要不再看看别的?”

    “世上哪有真正的卖艺不卖身,不过是钱给得不够多。”刘敬远冷笑,“我不瞒你说,这人是本大爷后头那位要的。你知道吧?那位最不缺的就是钱。”

    小厮当然知道他口中“后头那位”是谁,陪着笑点头哈腰,按压下心里的鄙夷:

    “那小的也和您透个底。这墨痕最近可谓是炙手可热,想包他的达官贵人竞价千万都只能换他一曲。”小厮顿了顿,示意他朝二楼看。

    就见墨痕抱琴而上,径直往二楼去。

    更多就看不到了。

    在绛姝阁,寻常贵客多上三楼包间,二楼则留给京中真正的权贵。

    刘敬远离二楼最近的一次,是随他表姑父胡充站在二楼楼梯的拐角,与一个正好路过的贵人打了招呼。

    因为二楼楼梯口的垂帘,他甚至不得见那位贵人的模样。

    小厮的意思不言而喻。

    刘敬远也觉得奇了:“最近京中很好这一口吗?”

    这小厮更无从说起。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们这种常年周旋在这种地方的人再清楚不过。

    谁是真的好这一口?

    谁不是趁着“那位”一落千丈,想沾沾曾经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哪怕有三分形似的小倌都是好的。

    但刘敬远这个层次是难接触到那样的人,再加之听闻胡充去要,小厮只能糊弄道:“刘公子想要那样的,小的已经知晓了。这样,您过两日再来,小的一定给您搜罗到。”

    若是往日刘敬远或许就应下了。

    可今天,他深深盯着那神秘的二层,心中涌出一丝难言的烦躁。

    妈的,都是人。

    凭什么他被胡充羞辱后还要忙前忙后找人?

    凭什么二楼的人一句话不说,就能获得权势富贵美人地位?

    一个念头从刘敬远脑中闪过。

    他至少不比胡充差。

    趋炎附势,他也会。

    胡充那老色/鬼都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二楼。

    乔惟坐回周世臣身边,看着屏风后的白衣身影,低笑道:“是挺像的。”

    “我都有些意外了,周大人怎么会认识这位公子?”

    墨痕抱琴立在屏风后,低垂着眸子,就听那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响在屏风后。

    “之前陪阿裴听曲遇到的,觉得琴弹得不错,那会儿又见他被人欺负,就带回府上了。”周世臣顿了顿,“你介意吗?”

    墨痕抱琴的手一紧,鸦睫轻颤。

    乔惟倒了两杯酒:“周大人心善,帮了我大忙。且京中哪有人家府上不养些乐师舞姬的,我介意什么?”

    听周世臣说,墨痕以前不在绛姝阁,而是在京中另一家专门听曲的酒楼里谋生。

    后来看到他被人欺负,周世臣就干脆带回府上做个乐师。

    今天也是为了这场戏,特意与绛姝阁打了招呼塞人进来的。

    乔惟抬腕,将另一杯酒递给周世臣,轻笑:“这一杯谢周大人慷慨相助,乔某先干为敬。”

    周世臣却按住她要饮酒的手。

    “倘若……今日刘敬远没来,你打算怎么办?”他目光炯炯,深眸中翻涌着什么。

    乔惟却笑:“那也不虚此行。因为……”

    随着一声惊呼,一点火光直冲云霄,绽放出耀眼夺目的艳色焰火。

    紧接着夜空如昼,喜气席卷洛京。

    在沸反盈天的绛姝阁。

    周世臣心跳如擂鼓,脑中都在绽放。

    只有乔惟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透过喧嚣传进他耳中:

    “新年快乐,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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