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帝将皆为裙下臣 > 风又起(八)

风又起(八)

    雍德二十一年。

    宸华宫内满室寂静,宫人立在殿外,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声响。

    有一不明就里的小宫女见此情状,忙去询问要好的宫人:“这是怎么了?”

    那宫人忙嘘了一声,下意识朝侧殿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乔大人发了好大的火,你且别去触霉头。”

    “乔大人?”宫女惊讶,“乔大人平日最和善不过,上回太子殿下要罚一个送错午膳的宫女还是乔大人求得情。怎么今日……”

    宫人叹气:“还不是殿下。乔大人今儿早早从宫外回来,来时还乐呵呵,结果殿下不在,大人便等在侧殿。这一等,你瞧,都什么时辰了?”

    “还没回来?”宫女睁大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项上人头,突觉脖颈冰寒,“陛下知道了吗?”

    “这哪敢让陛下知道!乔大人压着呢。”宫人擦了擦额上虚汗,长叹一口气,“只求殿下快快回来,给咱们个解脱……”

    正说着,一道声音戏谑地从二人身后响起:“扶砚生气了?那本宫可得好好瞧瞧。”

    宫人宫女后脊一凉,头都没回“扑通”跪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无妨。”祁华迈开步子阔步向前,语气听着还有几分欢快,“本宫今日心情好。”

    望着他的背影,宫人长叹一声:

    “殿下又要去逗乔大人了……”

    侧殿内,乔惟端坐在书案前练字,却怎么都练不满意。

    只最后一个字,还不错。

    忽而烛火摇曳,火光映在乔惟眸中,遮掩住一闪而过的寒光。

    最后一步未成,她忽抬手将笔用力向后掷去。

    本在阴影下的人忙接住飞来“暗器”,哭笑不得:“谁惹你了,本宫揍他。”

    手上没笔了,乔惟双手交叠于身前,背对祁华,神色疏冷:“请殿下高抬贵手,重抚玉面。”

    “你也舍得。”祁华跨过几滴墨汁,也不嫌挤,直接反挤在乔惟身下的椅子上,身体后仰,盯着她那张冷淡如冰的脸,“你也不说你要回来,这会儿怪我不在了?”

    乔惟蹙眉:“殿下,如今形势不好。倘若今天陛下或是旁人来找您,您过时未归,传出去会如何?”

    “停停停。”祁华忙打断她的话,忍不住嘟囔,“你就不想知道我去干什么了吗?”

    “……谁管。”乔惟见他没有认错态度,心底更加烦躁,又不好显露。

    起身就甩袖离开。

    这袖子甩得极妙。

    祁华伸手一拉,修长手指勾住她的袖摆,又得寸进尺,滑到她指尖轻轻握住,收拢力道,重新将她拉回跟前。

    嘴上话说得更是漂亮:

    “好扶砚,问问我罢,我这心思也就不白费了。”

    乔惟被他一句服软弄得不上不下,心早就软了,嘴上却还硬着。

    难得端起要人哄的架子。

    偏她不爱扭捏,事已至此便道:“今日放榜,你可知晓?”

    “竟有如此之事。”祁华故作惊讶,转又笑道,“以扶砚的水平,夺个文状元不是手到擒来?”

    “……是探花。”乔惟见他不正经,又有意奉承,一时不知该气他还是笑他,原本想得那些被搅成一团浆糊。

    “探花好。”祁华亦起身,一手背于身后,一手轻而易举揽住她的腰身,垂首凑近,极暧昧道,“我朝探花多美人。我的扶砚,便是今朝第一流的美人。”

    他们再过生辰就十七岁了。

    男女带来的身高差异渐渐被拉大,祁华更是集雍德帝为数不多的优点,眼尾泪痣点缀着勾人心魄的好容貌,偏又高出乔惟许多,叫人看上去只敢远观。

    平日里祁华瞧着不好相与。但灯下看人,龙涎香萦绕在二人周遭,乔惟思绪在某一刻翻飞。

    祁华倒有话本中妖妃的潜质。

    祁华抓住这一瞬失神,顿觉不满,收紧力道:“扶砚,后日游街,你选好衣裳了吗?”

    乔惟这才后知后觉,双手抵着他胸口拉开些许空间:“还没有。穿什么的,无所谓吧?”

    祁华这才满意勾唇:“这件如何?”

    他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抖,竹青色瞬间占据乔惟视线。

    “我亲手为你做的。要是不喜欢,我会闹哦。”

    “你……你不是不知道……”

    “今年的探花怎么这么笨?”

    迷迷糊糊间,乔惟听见耳畔声音清晰。

    “你的事情,我永远都知道。”

    -

    旧衣故人。

    幸好还有面具。

    乔惟偏过头,耳畔欢呼与焰火齐鸣。

    她迈开步子想要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才发现周世臣的手还搭在她腰上。

    “多谢你。”

    她本能往外撤一步,没撤动。

    又撤一步,却不想腰上力道却加大几分,终于让乔惟品出一分怪异。

    周世臣不知怎么想的,从哪儿掏出一块帕子,侧身用帕子轻轻蹭了蹭乔惟唇边:

    “都沾上了。”

    “今日这身,你穿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周世臣弯腰的刹那,一阵风掠过,带走浅淡的梅香。

    焰火亦达高潮。

    他身形高大,可以完全遮住乔惟的视线。

    乔惟很快反应过来,退后一步,眉间紧蹙:

    “周大人,自重。”

    周世臣怀中一空,垂眸看了眼帕子,若无其事地将它重新收回袖中,“冒犯了。”

    她重新将视线投向周世臣身后,那处已然空无一人。

    不知是放松还是其他什么。

    某一刻,心有些空。

    后半程也进行不下去了,乔惟兴致不高,周世臣更是一句话没有,二人相对无言地回了府上。

    刚走进府门,乔惟停下脚步,朝周世臣颇为歉意地行了个礼:“抱歉,今日扰了周大人兴致。来日定当弥补。”

    “……周大人?”周世臣紧蹙长眉,深夜风寒,吹过他冷厉的眉眼,呼出的气息变成薄雾挥散。

    半晌,他才缓缓问出口:“为什么又变成周大人了。”

    说好叫名字的。

    骗子。

    声音不大,足够被乔惟听见。

    她微怔,又无法直言回答他。

    她该怎么说?

    因为见到了祁华?

    因为此时她分不出心思再哄他?

    因为……

    乔惟想了想,说:“抱歉。”

    没有更多的解释。

    周世臣上前,高大的身影很快将乔惟笼罩,他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另只手里还怀抱着他们今日买的那些东西。

    莫名生出的力量在周世臣体内沸腾,让理智与情感的博弈中快速分出胜负。

    “……是因为陛下吗?”他问。

    在乔惟不可思议地目光中,他声音缓慢、颤抖:

    “因为你忘不掉陛下,是不是?”

    “周世臣。”乔惟几乎瞬间冷下脸,又在某一刻像刚回神般。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与他深究这个话题:“我有些累了……”

    一个台阶。

    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让即将一触即发的事端扑灭。

    偏乔惟眼前这人,犟得不行。

    周世臣大手握拳死死抵住墙壁,打断她:

    “乔惟,你已经不是他的臣子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再对他战战兢兢,不必再因他触景生情。”

    “你们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平日寡言的人一口气说出一连串话,除了情真意切,毫无理智逻辑可言。

    周世臣说这番话,是有信心将乔惟护在一个远离祁华的世界。

    等刘敬远的事情结束。

    他可以辞官,若乔惟愿意,他可以陪她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

    若她不愿意,他也有能力护她周全,让她后半辈子无忧。

    祁华于她,就该随着落崖那一箭斩断。

    “你还不打算重新开始吗,乔惟?”

    乔惟垂眸,只觉得额角直突,恨不得有一颗天边焰火的火星砸下来,好醒一醒周世臣的神。

    她背靠着墙,府内高挂的灯笼配上她出门时的妆容,分明将原本清冷的五官透出娇艳。

    可她表情却是周世臣鲜少见到的冷淡。

    半晌,乔惟皮笑肉不笑道:“周大人,我与你什么关系?”

    “我与陛下的事情,又与你何干呢?”

    周世臣微愣,就见乔惟站直身子,逼得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给她让出位置。

    “说到底,我与周大人不过是萍水相逢,机缘巧合凑在一起,有了合作。”乔惟嗤笑,“周大人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她记着自己住在周府上,到底是借周世臣的地儿。思着片刻,她又道:“周大人若实在介意,我可以搬出去,之前刘敬远的事情虽是大人主动要帮在下,但此刻叫停,在下也能理解,没有怨言。”

    “唯独搬离一事,劳烦大人宽延一日,我好整理一下。”

    她东西不多,但找落脚处也要时间。

    谁料周世臣不悦之情更甚,沉声道:“我何时要赶你走了?”

    他甚至不知怎么话赶话的说到这份上。

    一个月的相处轻而易举烟消云散。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世臣,也变回了“周大人”。

    “……我并非此意。周大人宽宏,我也不能太腆着面孔。”乔惟轻描淡写。

    她很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惹人生气。

    显然,轻飘飘的一句话没解释进周世臣心坎。

    出门时尚一腔热血,怎到夜里回家时,又变得如坠冰窟。

    周世臣终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乔惟望着清辉下周世臣的背影,小腿一软,轻轻靠门柱上,轻抚袖中。

    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幸好。

    至少,今天祁华没有认出她。

    -

    宸华宫内一片漆黑。

    祁华随手将面具丢至地上,三步并作两步,瘫在最近的美人榻上。

    殿内开着窗,月光斜洒满室,却没有一寸落在他身上。

    乔扶砚。

    祁华抬手,袖口垂在他唇上,满袖梅香萦绕鼻尖。

    故衣旧香。

    皆不及她。

    原来她穿藕粉也好看。

    原来桃花也衬她。

    原来……

    她也不止对他才笑得开心。

    祁华双臂收拢,闭上眼睛,寒意顺着窗户吹进,他却全然不在意。

    若扶砚在,一定在意他会不会因此受到风寒。

    若扶砚不在,风寒时头晕目眩,是不是就能瞧见她?

    祁华在心中自问,低声自语道:“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呢……”

    回到他身边。

    这个江山,他愿意分她一半。

    周世臣。

    祁华眼底闪过狠戾。

    都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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