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赖真是白长了一脸横肉,那么大个块子,冬木按住他竟像按个大鸡崽子似的,衙差来后,更是彻底萎了。
他是个专吃“开张饭”的地痞,算是个惯犯了,专挑新铺开张、喜庆场子下手。
老板们图吉利,不想闹得难看,多半会塞些银子打发。
可惜,今天算他倒霉,眼拙挑错了人,贺兰可不是个怕难看的。
“贺娘子今日开张,便得天眷顾,擒得市猾宵小,往后必定生意兴隆,福运绵长。”
一道熟悉的嗓音自人群后响起,围观众人见到来人,纷纷自发让出一条路来,那人噙着温润笑意,穿过人群,踱到贺兰跟前。
是宋青。
他眼尾含笑,故作嗔怪,“贺娘子,咱们可是熟识,你新铺开张,怎么不请我?”
宋青甫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万青医馆的宋神医!”
“宋神医竟同这里的老板娘相熟?”
“等闲人都进不了万青医馆的门,宋神医竟然来给老板娘贺喜?”
“......”
宋青往那儿一站,远比兰渌坊开张,甚至比润肤皂,更有吸引力。
他手中托着个两掌长的木匣子,抬手往贺兰面前一送,笑道:“左等右等,也等不来贺娘子的帖子,我只好聊备贺礼,不请自来了。”
宋青说得十分熟稔,仿佛他与贺兰当真是多年故交,而非仅数面之缘。
贺兰只稍稍愣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您真是要折煞我了,不过是桩小打小闹的营生,哪敢去劳动您?”
来者皆是客,贺兰刚要伸手接礼,忽被一截青袖抢了先,抬眼便见慕阳已先一步接过礼盒,正与宋青四目相对。
“宋大夫拨冗前来,实在有心,我们夫妻感激不尽。”
宋青仍是笑着,很快敛了视线,偏首望向一旁的长桌。
他眼中泛起兴味,“贺娘子,这便是贵坊所制之物吧?”
说着,宋青走到桌前,执起盒中那方琼脂皂,于鼻端仔细嗅闻。
真的是很仔细地嗅。
贺兰觉着,他或许会出于中医的职业病,咬下一块尝尝配方也说不定。
虽然是香皂,但都是可食用的材料,真吃一小口,应该也没事儿吧......
“宋神医,怎么样?这东西真有那么神?”
“老板娘说这东西可以养皮肤,真的假的?”
“宋神医......”
现场好像三一五打假大会,宋青就是那个打假员。
他倒没像贺兰以为的那样咬上一口,只是闻着闻着,忽然点了点头。
“好东西。”
宋青亲口拍板,围观的众人彻底信服,眼神中再也没有犹疑。
这是,在帮她打广告吗?
贺兰今天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代言人”......
东西好,价格自然不便宜。
琼脂皂,定价二十五文。
“这么贵!”
“老板娘,你这里头放金子了不成?”
澡豆香皂这类东西,本就不是寻常物件,若再加上好料,多贵的价都卖得。
就说普通人家,谁家会把好油好蜜好酒往身上抹吧,便是再加上十几二十文,也不是使不得。
贺兰笑着望向其中一位大兄弟,“这位大哥,您适才不是还说,打从我这铺前经过,总闻得见油香气?”
“用了好油的东西,这价格已然不算贵了。”
“那粗制的胭脂水粉,不也得十几二十文?”
贺兰可是看过那种粗制红粉,就是红色粉混合粟米粉,在市摊上都能卖个十五六文。
还有那白粉,就是铅矿粉、石灰粉,再加上点蜂蜡调匀,就这也敢卖近二十文的价。
同那些粗制品相比,贺兰这定价已经是相当良心了,起码原料都是无毒可食的。
但有人不接受,这也正常,每个人心里的消费观不同而已。
贺兰转而拿起另一块,在掌心轻轻一转:“这款香胰皂最是实惠,沐面、净手、浣衣皆可,只要五文。”
有琼脂皂高价在前,实惠的香胰皂自然更招客人。
而且到底是个新鲜玩意儿,尤其是女眷们还想着它的效用,同二十五文一比,五文钱自然好拿,都想买一块回家,试试深浅。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蠢蠢欲动之际,贺兰忽地将桌前的帘子一掀,露出一块公告牌来,三行墨笔跃然其上:
今日让利,
全场九折,买二送一,
限量二百,先到先得。
贺兰摆了摆手,冬白会意上前,将那块公告牌端端正正地立在店铺门前。
这牌子上的每个字,大家都认识,合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白送吗?
贺兰笑吟吟道:“今儿个兰渌坊新店开张,开业大酬宾,不管是琼脂皂,还是香胰皂,皆让利一成,只卖九成的价。”
“若是买上两块,我们额外再赠上一块,数量有限,大家欲购从速。”
话音刚落,一众人便争先恐后涌了上来,堵在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