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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死去的白月光

    “听说没有,今天新来的小辈能编花篮呢!”

    “也就你喜欢,上次来的把山变小了啊!”

    耳边如此说着,风折微微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絮絮叨叨的摇篮曲哄得她快睡着了,但她还是应和着:“是啊是啊,还没变回去,他叫什么来着?”

    那个人似乎很有兴致,她好像一直对新人很感兴趣,但风折已经撑不住了,她含糊说:“灵灵山总是来一些奇怪的家伙,你去把他带过来……”她正准备往身后的树上靠一靠,却突然身下一空,仿佛坠入云端,没有支撑,徒劳地伸手,惊恐卷着她,猛得落实在床板子,风折被惊醒了。

    眼前是间小小的偏房,或许曾是柴房,边角堆着一些木头,地上有些灰尘,但窗户开着,桌上收拾出茶水,倒很干净。风折理了理衣服,从噩梦中觉出不真实,收拾一下心情,才慢慢走了出去。

    晨光葳蕤,庙里面隐约可以听到主持吆喝的声音,也可以闻到早秋清爽的霜味。这是一个平凡寺庙的平凡早晨,如果说有什么不寻常,那就是站着的风折本身,她听到声音越来越近,立刻转到墙角躲起来。

    “乔安,你爹腿都跑断了,你还要跑到哪里去啊?”老头说。

    “你别过来!”小孩喊着。

    “你为着躲两个字跑这么远,那朝廷征兵怎么办,啊?”两人劝着扯着,终是回去了。

    风折眼尖,早瞅到不远处鬼鬼祟祟的一个人,踱步出来。那人见她出来,一猫腰从一丛空心的竹子底下钻出来,急匆匆跑,嘴里说:“你怎么出来了?”

    风折逗他:“我平时也出来啊。”

    他擦擦灰:“平时别人看不到的。”

    “脏死了。”风折嫌弃的说,让他别用袖子擦了,“你们主持带孩子到这儿干嘛?”

    他笑笑说:“小孩吵死了,老头让我教他念书。”

    这里的和尚都没有什么规矩,小和尚叫老和尚老头,老和尚让小和尚带孩子,最后又是没规矩地闹成一团,就像今天早晨。

    风折是个固执又自傲的人,初来时不能忍受,闹过不少事,但看到他们在没规矩上也很固执,她退步了,如今相安无事,甚至能和颜悦色,着实是修炼大成。

    风折匿了身影,准备去大殿看看,结果被小和尚叫住:“今天来了生客,你别惹事。”风折留个心眼,从容去了。

    偏偏是这个讨厌的人有灵识慧根,能轻易看穿障眼法,真是浪费。风折如此想。

    不怪她心胸窄,灵峰的确无心佛法,尽管来的大师据说是和大堂中央供的佛像有佛缘的名盛之人,他宁愿供着自己堂前的几盆小花。

    另一边,风折则异常激动,终于看到和他有关系的人了,这灵光,怕不是哪路神佛转世?!只见大堂前跪有一人,眉清目秀,穿戴整齐,而一边站的几个,风折打心底叹口气。

    那人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清润,住持站在一旁,很是赞许地对师弟说:“你想个办法,把他留下来。”

    师弟密谋:“,先带他逛逛镇子,再把咱们的真经拿出来。”

    风折对这套路感到熟悉,一庙里的和尚,一样的套路。

    她没有多留,新人再出众,也不过这样,对自己没什么用,也不是那个人。想到这,风折又想起早上的那个梦,为什么会有人那么没心没肺,一股脑的将人推到自己跟前,就不怕赏识有限,自己落不到好处,反受牵连吗?除去梦里,她做的错事不少,背的黑锅更多,即使最后闯了弥天大祸,风折也不忍心说什么。因为大难临头,她是死的最早的那个。

    陈年旧事,越看越明,风折手指攥的紧紧的,要是让她找到那个人……算了,先压下心里的愤怒,让他搅乱心境太不值了。

    默念着心经,风折归于平静,终与清风融为一体。这一静坐,就是六年。

    不是修行大满,她是被人从闭塞中唤醒的。六感刚刚恢复,她还有些茫然,风折听到的第一声,就是凄苦的呜咽。很快就分辨出,这是一群人。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苏醒的,但她还是放弃再次入定,又拿不定那群和尚去了哪里,就捏了个诀,化作一名村妇混迹人群中。

    多是女人和小孩,只有门边靠着两个男人,却是神色严肃。她悄悄打听,得知是战火祸及,从邻村暂时逃过来的。她和那两个男人打个招呼,说是饿了,去拿点吃的。他们不放心,风折推脱不掉,只得让一位跟着。

    那位是个少话的,带个方向便不管了。风折看着还剩的面团,没有揉擀的兴趣,看门口的人,走过去同他说:“我其实是想来看看这庙的。”

    他不语。风折又说:“我是想见见庙里的和尚的。”他终于开口了:“你不是翟村的人,我们好像没见过你。你是谁?”风折没想到这么早被看穿,有些意外:“这个不方便说。”

    她本来打算走了,但对方比她想得好心:“和尚应该在禅房,你再跟着,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他就很不客气地走了。小辈。没礼貌。

    风折知道能唤醒自己的人必然会与自己有无限牵连,但至少现在,心高气傲的风折被赶跑后,决定自己不想见他。

    月明星稀,晒月亮的好天气,风折沿着依稀的记忆,摸到了熟悉的篱笆。茑萝依旧,盛色牡丹,小院静谧,有人在一点点地把花搬到屋里。哦,是夏天,依稀记得上次自己睡在冬天?还是秋天?

    寒尽不知年的风折羞愧于自己的脱节,悄悄走了过去,恢复原貌,本来打算吓他一跳。但踩到泥坑,打算绕路,结果抬头便对上一双眼,他的眼睛比月光还温柔。

    人变了,瘦了,高了。眼前人却更惊讶,因为风折一点也没变。“进来坐。”他这么说,推门就请她进来。

    风折扫视屋内,干干净净,坐下说:“听说有仗打。”

    和尚端茶过来,摇摇头:“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不会真的有事的。”

    风折对凡间没有直观感受,自然对这话做不出判断,只得问:“你们的书还在吗?”

    “在。”和尚站起来去拿书。他似乎有话说,但只是默默翻书。

    风折一向以修炼为先,知道自己这么做没错,但又觉得不对。她安慰自己,佛经珍贵,自己找了两百年才找到,想好好参读有什么不对。

    读了两页,风折意识到不对:“你今年多大了?”

    和尚似乎被她问孩子的口吻问笑了:“你不见六年,我都已经二十三了。”

    六年?“那老头小孩都十八了?时间过得挺快啊。”风折嘟囔。

    “你不看了?”灵峰问,他知道风折参起禅是忘我的,今天又才拿一本新的,是要一门心思扑上去的。

    风折磨蹭:“既然你们不安稳,不如把书给我保管,肯定稳稳当当的。”

    “以前还有可能,现在是不可能的。”和尚说,“除了你,还有人要呢。”

    “谁?”风折有点好奇。

    “玉清师弟。”和尚说。风折没怎么在意,还以为小和尚终于开窍了呢。

    第二天,风折见到了他。未见其人,先见其象。风折似乎记起来了,没想到老和尚居然真的把人留下了,那个极有佛缘之人。

    听他诵经,有益修为,风折几乎成了他座上宾。当然,他并不知道。知道的只有小和尚。明明变了,风折还是喜欢这么叫他,似乎和从前一样。小和尚挑水,看见风折跟在玉清后面去敲钟,小和尚劈柴,看见风折坐在佛像边听玉清诵经,小和尚浇花,还能看见风折靠在窗边,看着玉清。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玉清无知无觉,小和尚觉得处处怪异,风折也知道,越藏越过分。

    终于,一个晚上,小和尚委婉说:“万一还有别人看见了呢?”

    哪会,风折心想,要真是法术这么没用,谁会用到肆无忌惮,不过你是特殊的而已。

    “你还是注意一下吧,玉清师弟最近问我,这寺中是不是多出妖怪。”

    “谁是你说的妖怪,我可是观音亲自点化,连你们堂前供的佛像也得让我三分。”风折满不在乎,她的身上确是没有一丝妖气,要是小师弟眼尖,还能看出莲华暗蕴,佛光护体。

    “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小和尚说。他早知风折不简单,不然也不会把佛经给她。

    看着他一如既往地平淡,风折觉得舒服了很多,语气和缓不少:“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

    “没有,你在支支吾吾什么?”风折诈他,她总觉得小和尚瞒着自己什么,“万一我走了,你可没机会说了。”

    “你又要走?”小和尚皱皱眉。

    风折不置可否,一般小和尚会说,外面注意安全,或者,那你早点回来。但他说,你能不能不走。

    不走,那还能去哪。风折怔愣了一下,问不出口的话哽在喉头,沉默了。

    过了会儿,风折熄灯睡了,她是个遵循正常作息的人。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小和尚还真的是个小孩的时候,他指责她:“连日月晨昏都无法理解的人,还想理解天地?”那个时候的和尚虽然小,但很狂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气概,偏偏说的话很有道理。不知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把日月晨昏都理解在了养花上,明明是个狂和尚。

    随后,风折果真不紧跟小师弟,只是坐佛像旁等他过来念经。这寺里的和尚没有规矩,没遇上事不念经文,遇上事讲究身体力行,也不念经文,所以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地,早上,午后,黄昏,月夜。

    庙里的人在打麦,在搭房,在煮饭,孩子在追打嬉戏,唯有禅房,花木幽深,人迹罕至,偶有浇花灌水的灵峰路过,看见佛前跪着一个人,低声念经,佛臂上坐着一个人,轻轻晃着双腿,他们都似乎被一种禅意,带到很远的地方。

    灵峰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看见风折的时候。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秋日,昏暗的禅房里,主持带着三位长老烫麦酒,热肉末烧饼。师娘带着年幼的娃娃,把玩泥塑的粉娃娃。禅房大,稍有阴冷,便搬来两个屏风围在一起。其实二师叔也有娶妻,不过妻子嫌山庙深远,不肯搬过来。

    灵峰不喝酒,吃点烧饼,便想到佛像旁看书,结果一点灯,就发现佛像臂弯里坐着一个女娃娃,灵峰以为她和自己一般年纪,想问她是谁。她却轻飘飘地跳下来,在灵峰吃惊的目光中,自顾自地走了。他以为是画本里的仙女姐姐飘出来了,便跟到门口,淋湿了才惊醒,被过来看的师娘责备了一番。

    他也曾以为自己能成为故事里的高僧,渡完苦海,济世救人。尤其是见到风折以后,见到她对着一朵花悟了三年,花都谢了,她闭眼,不动,睁眼就是三年,谁也不知道他当时受到多大震撼。他向佛经迈步,也暂时有得,但当佛祖问他,是不是能放下尘念时,他忽然心中一动。师父师叔都是尘世之人,他入过世,也已出世,可是心中一动,又作何解。有所困惑,冥冥之中有所牵绊,他已知道答案。佛祖叹口气,似有所感。

    所以,机缘是你,牵绊是你,被困住的却只是我,你要转身离开了吗。

    灵峰转身离开,不知道低垂的视线突然上扬,看着他离开后的竹林。有不舍,和愧疚。

    风折又一声不吭的走了。是个寒冬,有北风,有雪花,青翠的竹子拔出新生的竹笋,灵峰刚刚端来新擀的面条。她昨夜还说兵散了,大家可以回家过年,真好。她刚刚才睡醒,说梦见自己再也没找到明明寺。可是此刻,书架上的书已经被放好了,她已经不见了。

    明明她还,轻轻吻了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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