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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集/讨厌/菌子

    走走停停,到了一处镇子,正赶上举行大集。

    乡村玩乐少,每逢集市百姓们便拖家带口,坐着驴车牛车,带着大小特产,汇集到镇子上。

    什么样的摊子都有,米面粮油、药材皮货、各种小玩意……最火热的肯定是卖吃食的摊子,滋味丰富的酱菜、香飘十里的卤味、酥脆可口的炸货,还有珍贵的蜜糖做的点心,馋得小孩子们走不动道。

    嗯,或许……

    不止小孩子?

    “阿青!麦芽糖吃不吃?金桔饼呢?云片糕看着也挺不错的!”

    “好多甜食……你是小孩儿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青总觉得出门后他家主子的年龄变小了。

    “咸的也有,炒花生、炒瓜子,你说买葵花籽好还是买南瓜子好,或者两掺?还有肉干!啊,看起来好硬!”

    “我要肉干。”

    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阿青的爱好很专一。

    “老板!肉干要五斤,花生瓜子各一斤,两种瓜子都要。”

    趁阿青没注意,纪安还买了些别的东西。

    “尝尝看!”

    纪安将手里的零食喂给阿青,阿青没怎么查看就咬下去,下一秒,剑直的眉毛扭曲成古怪的形状!

    出于对食物最大的尊重,阿青没有将口中零食吐出,很勉强地咽了。

    “酒!”

    水都不行!必须要浓烈的酒味才能盖过!

    纪安将酒葫芦递给他:“就这么讨厌?我吃着还好啊,别有风味!”

    都当着他的面要酒了,可见被逼到什么程度!

    阿青仰头含了一大口酒,咕噜咕噜涮几下,咽下去,总算冲淡了怪味。

    纪安连忙劝道:“少喝点!别喝醉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演上一出‘怒骂主人不似人’还好,最怕他叭叭叭叭嚷出什么不能说的,纪安那叫一个心惊胆颤!

    你当是谁的过?

    阿青怒视他,又泄愤般地喝一大口!

    “我的过!我的过!都怪我逼你吃菌子!阿青好!纪安坏!来,快放下酒壶,我给你买甜饮子!”

    好说歹说才拦下,一大早上就累了满头汗,虽然完全是纪安自己讨打。

    纪安到底给阿青喂了什么?

    其实是干的菌菇。

    一般晒干的菌菇都是有韧性的,用来入菜。难得见到松脆的菌菇干,不知老板如何做的,咬起来嘎嘣脆,挺适合当零嘴吃。

    纪安自己先吃了一块,觉得别有风味,倒不是故意拿怪东西逗阿青。

    只是阿青不爱吃菜,尤其不喜菌菇!

    问他原因,给出的答案是:“分不清,麻烦。”

    机缘巧合之下,一次西南之行,才让纪安弄明白。

    那时他们正追查一名携带重要文书的细作,细作出身苗蛮,往十万大山中一钻就不见了人影。

    当时悬刃阁初成立不久,尚且是没什么人手的草台班子,好不容易接到个大活,堂堂阁主都得亲自当牛马。

    “不能再深入了,苗蛮善毒,进山很危险。”

    “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死?”

    ……

    “哈,说笑的,别瞪我,你家主子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还是说……没有信心能护住我?”

    阿青挡在前面的身体丝毫未动,纪安挑衅的言语完全无效。

    统领大人和阁主大人杠起来了,其他跟着的手下们都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手下1号(挤眉弄眼):猜猜看谁会赢?

    手下2号(眉飞色舞):开盘开盘!买定离手!

    手下3号(老实人):赌注是什么?

    2号:一天轮休!

    1号:哇,玩这么大,我也参加!

    2号:快下注!快下注!统领大人要说话啦!

    “你眉毛抽筋了?”

    “呃!没……没有……”

    其他两位同僚早已表情整肃地盯着地面,仿佛从未参与过这场眉眼官司。

    纪安好整以暇道:“再耽搁下去,放跑了猎物拿不到酬金,下个月就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吧。”

    大致了解阁中的财政状况,阿青沉默片刻道:“我去追,你留下。”

    “我留下?”

    “嗯。”

    “不行,那份文书是用古语写的密文,鸽子的传信中说他们准备了很多份文书,其中只有一份是真的,我需要亲眼确认。”

    “抓活的,拷问。”

    纪安无奈地笑:“你明白,善毒者自尽的方法有很多。”

    阿青无言。

    “走吧,一起去。就算我答应留下,你也无法保证自己走后我还乖乖待着不是么?总不能让他们仨盯着我?”

    阿青的眼神游移了一瞬。

    合着他还真是这样打算的啊!

    纪安给了手下们一个眼神。

    1号:“统领您不能将阁主留下啊!我们根本看不住阁主啊!”

    2号:“是啊,我们三个加一起都不是阁主的对手!”

    3号:“对对对!”

    很好,刚才你们仨溜号儿的过错就不扣钱了!

    以为能获得奖励,实则只是抵销了惩罚的三人对此一无所知。

    就像先生总能发现跑神的学生那样,大多数上位者其实都知道手下在摸鱼,抓大放小罢了。

    如何判断大小?

    需要的时候就是大,不需要的时候就是小!

    当纪安坚持己见的时候,阿青很少能够将其扭转。

    但是每当遇到危险,不管是否会惹怒纪安,阿青总是第一时间挡在他身前。

    之后他们还是一起进了山林,然后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浓重的雾气弥漫在山林中,大概只能看清一丈左右的距离。

    莎莎作响的,或许是风穿过茂密的枝叶,或许是某些不知名的小生灵……

    纪安靠着山洞的石壁懒洋洋地说:“放松点,想想好的,至少已经拿到文书,下个月的米粮有着落了!”

    靠着阿青敏锐的感知,有惊无险地捉到了那名苗蛮。

    他身上带着三份文书,但都不是真的,真正的文书被他丢弃在山林中,宁肯被野兽损毁,也不愿被找到。

    “啊啊啊啊啊啊——”

    苗蛮受了不少刑讯的手段,却一直死咬着牙不开口。

    3号对纪安摇头:“主上,撬不开。”

    2号从3号手中接过用完的工具,又递了一件给他:“来,试试这个,老子就不信了!”

    3号:“不行,这里太阴湿,伤口腐败得快,再刑讯他会死的。”

    2号:“哈?那咋办?”

    当下属搞不定时,压力就给到了老大。

    “咳咳咳……不要……白……费功夫了!”

    苗蛮虚弱地喘息着。

    本以为进了山便能逃掉,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追上!布置的陷阱也被全部躲开,就仿佛有人比他更熟悉山林般!以至于被搜走了所有的兵器和毒物,生死亦由不得自己。

    可惜,他就算死也不会说出文书的下落!

    纪安皱眉,手下们已经将苗蛮全身上下搜了个遍,确实没有其他线索。

    其他的手段倒有,但用在他身上值不值得……

    “杀了吧。”

    纪安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阿青。

    “他不会说的。”

    顿了一下,阿青继续道:

    “能猜到大致的藏匿地点,可以分散去找。”

    根据苗蛮逃窜的方向,陷阱布置的地点,以及路上经过的地形,大概能猜出几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若能问出线索最好,毕竟密林中除了人,还有许多其他危险的东西。

    但或许是同类相近,他能闻得出一个影子的味道,真心认了主的影子,是不会背叛的。

    听到阿青说猜出了位置,苗蛮挣扎着抬头:“不!不可能…呃!”

    “早说啊,还省的跟他废功夫。”

    纪安甩了甩剑身的血迹,收刃归鞘,问阿青:“几个地方?”

    “……四个。”

    阿青没想到纪安会那么干脆地把人杀了,毕竟只是猜测,并不一定准确。

    “行,”纪安点点三个手下:“你们仨一人一处,青统领跟我。”

    不理会仨手下幽怨的目光,直接带着阿青走了。

    纪安还是有点良心的,他跟阿青选的是最远的地方,也确实是他们找到了正确的文书。

    嗯,然后就被浓雾困在山洞中了。

    有点饿啊,雾太大也不能出去找吃的……

    阿青闭目养神,纪安自己在洞里寻寻摸摸,不一会儿兴高采烈地回来。

    “看我找到了什么!”

    火堆昏黄的光亮下,他的眼神亮亮的,像含着温暖的火星,雀跃着期待着。

    那双沾满了泥土的手中,捧着一大堆菌子。

    棕色的、白色的、红色的……好丰富的种类。

    “煮菌子汤喝吧,啊,没有锅,那只能烤着吃了。”

    仿佛享受着最单纯的快乐,毫无阴霾的笑脸,令阿青一时有些怔住。

    “别愣神啊!我烤给你吃,我烧烤手艺很不错哦!”

    “嗯。”

    阿青应了一声,拿过了纪安手中全部的菌子。

    就在纪安以为阿青终于有了伺候主子的自觉,准备等吃享受的时候——

    阿青拿着菌子走到山洞口……

    全都扔掉了……

    纪安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出!

    扔完菌子,阿青表情淡定地回来,解释道:“有毒。”

    纪安不死心:“都有毒?一个能吃的都没有?”

    “嗯,菌子是这样的,很少能吃,不划算。”

    完成抗毒训练后,为了检验效果,阿青被教习扔到满是毒虫毒草的山谷中整整一个月。

    最开始不敢抓毒虫,只能找些菌子吃,但很少有无毒的,大多数吃完了会产生眩晕、幻觉,甚至极其严重的窒息。

    而且菌子轻飘飘的,吃了没有太多饱腹感,要不是后来他大着胆子抓虫抓蛇,肯定就饿死了。

    大抵是在那次训练中吃了太多的缘故,以至于阿青对所有的菌子都产生了厌恶,但倘若纪安想吃……

    “忍一忍,实在想……雾散找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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