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积雪睡得正沉，被文森特从被子里捞起，撑着她坐起来，“穿衣服，跟我出门。”

    积雪摸着额头，声音迷糊，“去哪?”

    他没看她：“谈生意。”

    积雪坐在床上望他，他站在床尾地板上，正打着领带，黑衬衫下的肌肉线条流畅，精致清贵。

    谈生意也要她陪着去吗？

    “会打领带吗？”他低眸瞅着眼巴巴望着的她。

    没打过男人的领带，她倒是经常戴学生制服领结，积雪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跪在软绵的床褥上，“可以学，你教。”

    “拿着。”

    积雪听话上手，他手把手教着，“从这里翻过去。”

    领带很容易，积雪第一次打，也能很快掌握要领。

    看着领带绑在他脖子上，宛如束缚住了他的野性，恢复成禁欲系贵公子的风度翩翩，积雪帮他选了一款领夹戴上，抬眼问他：“什么地方谈，好玩吗？”

    “去了就知道，去穿衣服。”

    积雪拖起身子，走到衣帽间。

    “很正式吗？有些什么人。”你把那些衣服往身上比划着，给他睇眼神：“这件成吗？”作为他的女伴，你也不想让他丢脸。

    他走入洗漱间，淡淡落下话，“行，不是正式场合。”

    积雪穿好衣服，寻过去，他站在镜子前抹头油，头发往后抓，光滑的额头露出，五官更为锋利，积雪瞧着竟移不开眼。

    下了楼，明武和楚川候在车旁边。

    积雪想起自己没吃东西，被他牵着往外走，只说去了再吃。

    路途挺远，他看着文件，跟楚川谈公事，积雪在他车里用镜子补口红。

    去的地方是个很高级的场所，从外面看是湖心小岛，中心有栋巨大的类似于艺术馆的建筑。私密性很高，门口有持枪的警卫。

    门口处有人出来接应，模样看着像一板一眼的企业老板，面上透着不善言辞的局促。

    也有那种活跃的外国佬，后一步才到门口，见着面熟稔地跟着文森特打招呼，之后视线移到积雪身上，打量着积雪，“这是您女伴？”

    文森特脚步不停，牵着她往里走，“女朋友。”

    那人惊讶：“哟，有身份的啊。”

    一行人上电梯，进入阔大的主厅，一些西装革履的人坐在绣着山水图的屏风后，颇具神秘感。

    听见动静，倒是有人偏头从里面走出来，那人端着浅淡的笑望过来。

    积雪不由得僵硬在原地，脸色沉了些。

    Theron，他怎么也在这儿？

    文森特将她留在明武跟前，让明武带她去岛上吃东西。

    她遇到Theron后挑高的眉头松下来，转身去道湖岸边，那里好多垂钓位放着鱼竿，没什么兴趣，她让明武自己钓，自己躺旁边的太阳椅上，点了一杯冰汽水。

    不多时，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走过来，丰盛的早餐。

    积雪大概着吃了两口，剩下一大半，犹豫了片刻，看向垂钓的明武背影，“好多，吃不完，你要吃吗？”

    明武脾气臭得很：“我不负责当你的垃圾桶。”

    好吧，她扯唇，招来站在远处的工作人员撤走餐盘。

    明武的鱼竿很快有了动静，收回鱼线，捞起一条她叫不出名字的鱼，模样挺好看，鱼鳞上又蓝色的斑点，她起身走过去看了眼，问，“这鱼叫什么？”

    “蓝腮太阳鱼。”

    “能吃吗？”

    明武淡漠不说话，将鱼从钩子上取下，把鱼扔回了湖里。积雪看着消失不见的鱼，可惜地叹气，扔了干什么呢。

    明武能读心术：“难道让您吃了不成？”

    积雪：“……”

    积雪坐在另一个垂钓位置上，自己来钓。

    再钓到同样的，她自己查能不能吃。

    时间一晃而过，明武鱼咬钩了几轮，她的还没动静。

    不免泄气，撂竿子不干了，问明武：“这儿还有哪里能玩？”

    “有游戏厅，要去吗？”

    积雪点头，比钓鱼好。

    需要坐电梯到三层，你等在电梯口，不期然听到二楼栏杆处传来声音。

    积雪望过去，是Theron，他点着一支雪茄，垂眸看向自己这里，身边站了位秘书，应该是在听秘书讲话。

    她们的视线在空气中接触，朝她轻微歪头。

    国内那夜的记忆涌现，她不想去看他，很快转移了视线。没注意他的唇角勾起一条很浅的弧度。

    进入电梯，积雪向身旁的明武请教：“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讨厌的人吃点儿亏，不是，是栽很大一个跟头。”

    明武：“得罪人了？”

    “没有。”

    他没戳穿她：“简单！你跟先生说，他找人帮你做了。”

    积雪沉默两秒，悻悻然：“还不至于到如此程度。”

    他不慌不忙地继续出主意：“我开车去撞了他？”

    积雪头都大了：“你们如此暴力吗？就没有文明的方法？”

    他挑眉：“比如？”

    “比如使阴招。”

    明武笑了声：“积雪小姐，你自己都够阴的了。”

    “……”可她不敢害人，怕承担法律责任。

    游戏厅玩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指向12点，明武接了电话，朝带着AR眼镜的积雪道：“走，先生让你过去了。”

    她意犹未尽地脱掉眼镜，跟着他离开。

    -

    午餐是和那些商人一起吃，当侍者打开那扇又高又厚的餐厅大门时，那些人齐齐起身，只有文森特坐在主位，听见动静朝她看过来。

    令她值得高兴的是，Theron并不在。

    文森特没介绍那些人给她认识，他坐主位，便让她坐身边，她乐得自在，闷头吃饭。

    桌面上有盘螃蟹，一直没人碰，这桌饭局是商务局，想来吃螃蟹是不大文雅。积雪纠结半响后，还是想吃，放下餐具，她压低声音向文森特求助：“楼芥安，帮我剥螃蟹。”

    本漫不经心回应着同桌的那些人的话，闻声他眼神慢悠悠转过来，伸手拿起螃蟹剥着，只是话说的不那么情愿：“有服务员，非得使唤我。”

    积雪用口型说，“谁是男朋友？”

    他莞尔笑：“成，我剥。”

    某位座上的瞧见这一幕，插进话来：“女朋友很有趣，文森特先生都得听话伺候。”

    文森特轻嗤，手指利落地剥开蟹肉，手指白得晃眼睛，“她还有更过分的呢，叉腰对我颐指气使。”

    “东方姑娘都这样吗？”

    文森特没接话，转而要亲自问一旁的积雪，这下他倒是制止了，寡淡地开腔：“她脾气不小，你真惹着了，我可说不上话。”

    那人适时停止了话题。

    而这一切，都因为两人说的德语而不被积雪知道。

    吃完饭，文森特带着她离开。

    倒是没回庄园，赶着另一个场子，至于是去哪，积雪也不想费心去问，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吃饱东西的积雪犯困，靠着他肩膀补觉。

    等积雪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间卧室里。

    当她走至窗前，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一间卧室那么简单。

    楼层高耸入云，将城市踩在脚下。

    愣愣地，积雪打开门寻出去，这里是一个大平层，左找右找，没看见文森特，倒是看见了一个抱着文件的金发美女。

    她看过来：“商小姐。”

    “你是？”

    “我是总裁的秘书，Saoirse.”

    “文森特呢？”

    这里太大了，她跟在这位比她高一大截的金发美女身后，终于找到了文森特的办公室。

    “总裁在里面。”

    “谢谢。”她敲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而入。

    窗外阳光晴朗，文森特站在金鱼缸前喂鱼，楚川和明武在他身后聊公事，她一出现，三人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这里也养金鱼吗？”她走近，弯下腰打量那不大的金鱼缸，里面不过只有十来条，比起他国内家中的，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随便养的。”文森特将饲料扔她手里，转身走到办公椅后坐下，提醒楚川，“继续。”

    楚川顿了顿，继续开口。

    积雪将饲料撒进去，喂了片刻，停下来，看文森特，他对事业很认真。

    积雪不打扰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景色。

    ‘生于高阁’四个字冒出她的脑海。

    有人生于高阁，殿堂高华，一身顺遂。

    有人生于废墟，荒落于野。

    又伤感了不是。

    夜晚在外吃了饭才回去。

    车里，积雪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明武说，您养了只雪豹？今天在怎么没瞧见？”

    “放出去捕猎了。”

    积雪疑惑，“当宠物了，还需要捕猎吗？”

    “我喜欢它保持野性。”

    她更好奇了，“那我什么时候要见见。”

    “它凶你，怕不怕。”

    积雪笑出声：“我又不会傻到去摸它！”

    虽然只是跟着玩，但积雪挺累的，睡前跟他说：“今天累，明天别叫我了，我想待在家里。”

    他搂她在怀里，语气不满：“这才一天。”

    “一天也累。”

    他好笑，“怎么这么娇气，在东京不是经常出去到半夜才回去？”

    积雪绕开话题，“对了，让明武回到你身边工作，不许留我这儿浪费。你重新帮我找个保镖就行了。”

    他不接话。

    积雪软下口气，拉着他撒娇，“楼芥安？好不好嘛。”

    男人不说话，闭上眼睡觉。

    -

    隔天，明武还是被文森特带去公司了。

    也是这天，积雪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自同样在美国的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