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和传销到底哪个更可怕,千手莲不禁思考起这个无异于在泰坦尼克号上选座位的问题。
但鉴于赌博最可怕的是赢钱,而千手柱间一直输,千手莲觉得当务之急果然还是怎么和宇智波斑解释宽进严出是传销。
一刻钟之前,莲在硝子的配合下顺利潜入南贺川神社。
打量着密室中的石碑,想必这就是宇智波斑要让他看的东西。
在离石碑半尺远的位置停下,千手莲没有直接阅读上面的铭文,而是先切换模式,通过死线的数量、分布以及形态,确认起此处‘年代物’的真伪。
虽然本身对降灵科和传承科的涉猎不多,与‘阿尔比昂之墓’的采掘机构也无甚交集,但由于社长苍崎橙子的私人兴趣,作为员工的千手莲被迫接触和掌握了许多对诸如维多利亚时期的应灵板之类的年代物藏品的相关知识,其中就包括流传时间的判定。
而这种带有铭文的年代物主要需注意的有三点,第一,如果是历史悠久的年代物,哪怕它原本不是魔术造物,经过岁月的积累也会具备一定的魔术特性,所以,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不要随意接触。
第二,铭文的魔术效果,为防止记载的内容轻易泄露,大多是保护研究成果,可见魔术师的版权意识遥遥领先,基本分为两种情况,一是试图解读这些铭文的行为就会触发诅咒之类的机制,二是对‘看’设置某种限制条件,最常见的就是魔眼和血液,但无论哪种情况,最好的选择都是暂时回避,一上来就急于阅读完全是外行人的做法。
第三,排除以上两种隐患后,才可以进行赝作的辨别,这部分要特别注意的是年代物的相对性,打个比方就是某些古董,公元两千年后制作公元一千五百年的瓷器,毫无疑问是造假,但如果是明代仿宋的瓷器,在二十一世纪能说它不是古董吗。
初步判断结束后,千手莲难得蹙眉,现在顾不上诸般禁忌了,他必须在宇智波斑来之前读完石碑上的内容,视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而为了解决可读性的问题,千手莲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其上铭文的魔术效果属于第二种,即满足特殊的条件才能进行阅读,至于具体条件是什么,宇智波斑曾提到过‘不同的眼睛所见的内容亦不同’,千手莲以魔术师的思维不难理解,也就是需要使用一定程度的‘魔眼’。
‘魔眼’虽常见于‘真祖’、‘死徒’、‘妖精’等存在,最著名的就包括美杜莎的石化魔眼,但魔眼在人类或者说魔术师身上并不能稳定遗传,甚至绝大多数魔术所拥有的魔眼都是通过特殊手段和渠道进行获取的,比如‘魔眼列车’就是市场之一。
因此,哪怕魔术师以‘某种魔眼’为条件来封存自己的研究成果,也不能够完全保证传承给后代。
但这并不矛盾,其实想要使用‘魔眼’又或者说使用‘不同的魔眼’,不是只有一种可能。
换句话说,通过长期对魔眼的研究,以及想要‘合理’解明其他魔术师的秘密成果,魔术师在本身没有相符魔眼的情况下有自己的办法。
他们积累下来的经验和成果也很丰富,比如现代魔术科埃尔梅罗教室的学生之一,梅亚斯提亚派为缓和关系而派遣的伊薇特,她所属的雷曼家族就是加工宝石魔眼的名门。
看着掌心莹绿色的晶体,千手莲几不可察地吐了口气,实事求是地说,他虽擅长‘切割’包括宝石在内的各种材料,但他创造科相关的魔术水平属实一言难尽,而矿物科的研究内容也不免有死记硬背的嫌疑,可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技术堪忧的同时,不知幸也不幸,随身携带的‘宝石’相关的材料就只有在上个世界千手柱间所给的一枚木遁查克拉结晶。
成败在此一举,千手莲将绿色的晶体举到眼前,奇怪的是无需过多魔术操作,铭文背后带有真实含义的信息便浮现出来。*
由于太过顺利,起初千手莲还有所怀疑,但通读全文后,此前的推测被印证,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和严重性。
自六道仙人时期流传下来的石碑在魔术层面确实称得上神代遗迹,如果有类似东西出现的消息足够使得绝大多数魔术师都趋之若鹜,哪怕无法解读,仅仅是作为触媒来使用都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
石碑是真的不假,可问题就出在它的铭文内容上。
哪怕是同一个人,要修改自己已经写就的东西都无法做到天衣无缝,像这种具备魔术效果的刻印则更不必说了。
还没阅读文字内容的时候,千手莲通过死线和死点的衔接就发现石碑有被二次改动的迹象。
从技艺的角度来讲,其手法可以说十分高明,祂很清楚,再怎么相像只要在石碑上修改就一定会留下印痕,所以祂选择在石碑表面再叠加‘一层记录’。
不巧的是,原本哪怕石碑破损也不会被发现的赝作层偏偏偏偏碰上了直死魔眼。
双层的构造,双重的死线,在千手莲的视角下一览无余。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杀死’伪经将之剥落,使其下的原典重现天日。
问题在于,要不要这么做,以及采取行动的后果。
首先,从魔术师的角度上,千手莲不是完全无法理解宇智波斑的计划。
要知道,如果是让神代的遗产落到现代任意一个魔术师手里,都能引发巨大的混乱,不算损失,到时候光是想要平息风波就不知得消耗多少人力物力。
相比之下,宇智波斑这种心怀天下谋定而后动的类型已实属难得了。
但与此同时,其负面影响就在于,宇智波斑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去印证了石碑的真实性,现在要告诉他上面的内容是假的就要面临两个难题。
一,凭什么说它是假的。
伪造层固然可以揭开,但你要如何让人相信这层就是真的,而不是你伪造的。
比起千年前的古迹,怎么看都是后来者作假的嫌疑更大。
二,宇智波斑这个人的实力和行为模式。
假设,往好处想,你当着他的面‘杀死’伪经将之剥落,并让他相信之后暴露出的才是原典,那你要如何确保宇智波斑不会采取更加极端的行为。
且不说原典的真正内容是什么,就以千手莲在魔术师生涯中所知的为例,和人类历史记载出入巨大的英灵,那是数不胜数啊,性转什么的都是见怪不怪了,你怎么就能肯定宇智波斑接下来看到的原典不会比伪经更邪门。
假设,再往好处想,这个世界的六道仙人是个难得的、相对比较正常的‘神’,留下来的石碑内容也确实没什么教唆犯罪的倾向,那更大的问题来了——魔术师道心破碎会发生什么事。
当一个魔术师意识到,别说是自己穷尽一生心力所追求的、为抵达根源更多的是整个家族数代人所耗费的资源和光阴的道路是虚假的,你猜他会怎么做?
魔术师不是科学家,科学家道心破碎还可以投向神学的怀抱,魔术师就不一样了。
按照千手莲的业务记录,要么对方嘴硬,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是要立刻当着你的面试一试真假,这时候反倒想起实践出真知了。
要么,对方哀莫大于心死,并且要拉着你和这个世界一起死。
道心破碎的魔术师便也罢了,但现在他要面对的那可是宇智波斑啊。
正常情况下,是个人知道自己被骗了都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他们的破坏性甚至没有魔术师大,但魔术师从本质上来讲,其研究也不是服务于杀伤力的,甚至绝大多数毁灭性武器都只是实验的副产物,这两类的应急处理对直死魔眼而言不算什么。
如果只是普通忍者对于千手莲而言也约等于普通人,可像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这样超模的存在就完全应该另当别论了。
论保有的神秘等级,从神话和石碑上虚虚实实的记载中就看得出,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有承自神代以及空想树的力量;论战斗经验,从职业上区分就好比教会的代行者和时钟塔的魔术师,职业杀手和常年泡实验室的倒霉学生之间就战斗意识有可比性吗?
担任封印指定执行者的他情况是比普通魔术师要好,但宇智波斑,毫不夸张地说,绝对是能以肉身对抗英灵的人物。
凭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应对盛怒的宇智波斑,连直死魔眼都很难发挥作用。
他不会抱有侥幸心理,莲选择直接通过魔术传讯硝子。
可就在下一秒,一道暗影突然出现原本只有千手莲一人的神社内。
虽然避开了对方的武器,但那一击的力道足以使千手莲背部撞上离他原本坐在位置最远的一面墙上。
隔着缭绕周身的紫黑色魔力焰雾,他无法识破对方的真名,但毫无疑问,是影从者。
将将在下一击到来前支起身体,紧随其后的是胸口传来的熟悉恶寒。
千年的时间,就算是那样的东西也学聪明了吗,还是说出于弱小本质的谨慎呢。
黑绝自从上次硝子夜潜神社却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石碑就被这个世界的抑制力召唤出的从者宇智波泉奈打断后就十分不甘,不过,历经漫长的时间与计划的数次失败,祂现在最多的就是耐心。
这种时候就是过犹不及,很多时候机会是等来的,而不是刻意制造的。
并且祂也不是一无所获,既然这个世界的‘意志’先迈出了那一步,就意味着祂可以紧随其后。
在黑绝看来,如果说硝子这个拥有两族血统的少女是天赐良机,宇智波斑身边叫莲的家伙就是最大的不速之客。
从他出现起,黑绝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事实证明祂的判断没错。
为保险起见,黑绝模仿抑制力进行初次召唤后,便让影从者代替自己对其进行监视。
没成想他居然先在神社看了石碑,虽然黑绝不清楚他到底施了什么术又传了什么消息出去,但根据他的反应,再不可能的可能亦有可能发生,要是自己动的手脚被发现,那才是真正的功亏一篑。
祂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索性让影从者直接杀掉他才是除之而后快。
尽管初次尝试的召唤在资源和经验上还有诸多不足之处,成果也有些强差人意,但对付一个来历不明小鬼也已经足够了。
人类和英灵之间是有着绝对差异的,通常再优秀的魔术师也无法和最低级从者抗衡。
当然,并不是没有个例,但起码现在的千手莲做不到轻易取胜。
第四击过后,他喷出一口血才重新恢复呼吸的余地,可还不够,身体跟不上这双眼睛。
又是一次暗芒闪过,而与此同时另有一道更为环满的弧光带着罡风切入。
千钧一发之际,千手莲此前最不想在这里见到的那个男人出现了。
“怎么,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分不清是在对真容不明的灵基残影还是狼狈的少年说道,也有可能是二者皆有。
看着身前地面上斜插的镰刀,千手莲开始调整呼吸。
他对胜利的归属不抱有疑问,但危机仍未解除,莲寄希望于硝子能在宇智波斑结束战斗前想出最终的解决办法,不然等下他等下就只好能拖一会是一会了。
反观硝子这边,自从收到莲的消息便立刻采取了行动。
如何和宇智波讲道理,可以称得上是个千古难题。
尤其当对象是宇智波斑的时候,你作为弱者连呼吸都是错误的,活着不是因为你不想去死而是他不想计较,还谈什么呢。
但也不是说足够强就没事了,千手柱间曾经就很想和宇智波斑好好谈谈,结果呢?
硝子这些年下来看得很明白,她比莲设想的还要了解自己这位父亲的脾性。
能力不足讲道理是狡辩,讲道理的时候谈感情是敷衍,但该谈感情的时候讲道理更是火烧浇油。
传讯内容后面明显出现了中断,硝子担心莲已经成了她那打算兼济天下的父亲梦想失火后被殃及的池鱼。
事不宜迟,没功夫再去瞻前顾后了。
说来也巧,作为英灵的宇智波泉奈平日在灵子化状态下不仅魔力消耗会减少,行踪也很难被英灵之外的存在察觉,而宇智波斑虽不屑于藏头露尾,不代表他做不到藏形匿影,是以二者都未曾发现彼此。
硝子当机立断,把她爹在南贺川神社的事告诉了自己小叔。
用‘事态危急’强行打断了宇智波泉奈的震惊状态和追问,并表示以英灵单体的机动性请他速速前往现场,自己随后就到。
目送小叔离开后,硝子立刻背过身去,夜奔特别病房。
以她对两位家长的了解,宇智波斑固然最看重自己的弟弟,但宇智波泉奈的立场也经常随他的哥哥转移。
靠小叔只能拖一时,等宇智波泉奈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才真是天雷勾地火,直接陷入恶性循环,再想劝是不行了。
希望现在去找千手柱间还来得及,硝子通过咒力伪装没走正门,绕过几名暗部直接推开了窗户。
就在此时,千手柱间睁开了眼睛。
到底是忍者之神,尽管今时不同往日。
发现是硝子后他没作声,只是眨了下眼睛后起身,示意硝子先进来。
然而千手柱间在开口询问前就先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显得分外熟悉的红色眼睛。
但这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里,此时已经有人动身了。
不管是千手莲还是还是影从者又或是宇智波斑的潜入工作都无可挑剔,原本没有刻意盯着神社的话是不会有人察觉一点异常的,原本是这样的。
宇智波镜这几日在接到来自老师的命令后便特别留心了些族内的变化,起初他只是发觉作为长辈的宇智波火核近来有些神思不定,却又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
是夜,冥冥中出于某种直觉,宇智波镜关注着南贺川神社附近的情况。
当宇智波泉奈灵子化进入神社现身后,黑绝害怕同为英灵的宇智波泉奈察觉道影从者的御主即祂的所在,慌乱中借用神社中遗残留的召唤阵再度制造了一骑影从者准备混淆视听的同时趁机从中抽身。
但黑绝这一举动无疑刺激了对方,面对新出现的敌人心系哥哥的宇智波泉奈选择直接发动第二宝具,几乎在瞬间就歼灭两名影从者结束了战斗。
然而正是这一瞬间的能量波动被一直观察此处的宇智波镜注意到,短暂的思索过后他还是选择携带有飞雷神印记的苦无进入异变的所在地。
于是当千手扉间赶到时,所见的正是先后分别死于柱间和他之手此刻却又‘死而复生’的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以及在他眼中这一切事件的导火索那名叫莲的少年。
千手扉间不禁想起了他最近才着手研究不出意外也会被归为禁术的忍术,没料到居然还会有人先他一步。
瞥了一眼那名少年,面上不为所动心底却忍不住想到这就是宇智波的才能吗,当真是后患无穷。
而在宇智波泉奈看来,千手扉间出现得太是时候了,那两名被人刻意捏合的影从者绝对是其所为。
在宇智波泉奈调转矛头,宇智波斑也冷笑一声将注意力转移,起码今晚不会有人提起石碑的事的时候,莲想,难道这也在她的计划之中吗,硝子果然是天才。
不过千手莲依旧还有事要做,他可没打算对意欲逃跑的黑绝视而不见,但就在他追出去前,又有人赶到现场。
一进来千手柱间就一把拉住宇智波斑的衣袖,行动之迅速一点也没有此前虚弱的样子,医疗忍者看了都得感叹医学奇迹。
对此,莲只觉得硝子医术精湛。
但依硝子本人看,这事和医疗技术没太大关系,主要是经验之谈,挚友得的病就得靠挚友治。
在门口将黑绝一把抓住团成球后,硝子选择性无视四个指望不上的家长,对莲使用反转术式。
千手桃华出于扉间的嘱托和对自家族长光辉履历的了解进行夜间查房发现千手柱间人不在屋内而屋外的暗部没有一点反应时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她不是感知专精的忍者但好在或许是离开得匆忙痕迹并未被完全抹去,她立刻追了出去。
一路上当发现前进方向直指宇智波族地后,千手桃华本就凉了半截的心此刻已经凉透了,同时她也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将情况告知给其他族人和暗部成员,否则兴师动众反而会坏事,现在绝不能再造成村子和宇智波间的矛盾。
当千手桃华还在祈祷扉间收到她的消息尽快回信时,宇智波族地内火核正在为几天前被特意留在他案前的加密信息发愁。
那是一种在战时使用的等级最高的暗号,自从两组结盟木叶村成立后就彻底尘封,而它的创造者正是已经死去多年的曾为悬在族人颈侧另一把刀的宇智波泉奈。
横竖睡不着宇智波火核索性推开房门想去院子里散散心,可还没等他捋出个头绪便见千手桃华正往南贺川神社方向去,脑子里本就一团乱麻此时更是顾不上许多,立刻追了上去。
结束对莲的治疗后硝子发觉神社外又来了两位一点也不在意,根据刚才接触过程中莲提供的所有与石碑有关的情报,她势必要让他们今晚就把事情解决,一个人都别想死!
于是,有了硝子的授意,莲举起了拿着莹绿色晶体的手,“我有证据。”
奇怪,他本意就是提供一下观看石碑的道具,怎么突然之间都用那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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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再度完成空中落体时硝子还在对莲感叹,要是能把整个场面录下来就好了,直到他们看见下方落地点不远处自己叔父对自家小叔的惊天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