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林蓓是被牙疼醒的。
她起床照镜子，发现自己半边脸肿得厉害——那颗坏掉的牙齿似乎发炎了，她熟练的翻出消炎药和止痛药，敷上甲硝唑口颊片。
由于下午要看医生，林蓓提前发布了一则直播预告，今晚她将在这条最新动态下的评论区抽取5位幸运观众，留言评论什么她就画什么。
某条点赞量迅速上涨的评论很快引起林蓓注意。
【抽我抽我！求老师写“其乐榕榕是真的”，顺便推荐一下宝藏top综艺《我们的小生活》！】
评论底下的回复也很热闹。
【看来暑期档大家都在追同一部综艺，我也嗑邵乐珩x祝榕榕。】
【呜呜，京圈贵公子和网红小演员太好嗑了，其乐榕榕是真的！】
甚至还有cp粉贴图想让她画Q版小人的。
林蓓怔了怔，视线停在那张粉丝称为“入坑名场面”的综艺截图上。
两人对视的画面被节目后期p上了粉红泡泡，邵乐珩笑得恣意，眼神中带着隐约的宠溺，而对面的女人托着腮，笑容明艳妩媚。
原来这档综艺已经播出了，林蓓心中泛起一丝苦笑。
蛋糕抄袭事件后，她就卸载了微博，删掉所有的社交媒体，每天活的像个原始人。
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竟然和别人成为了互联网热门cp。
林蓓翻了一下其他的评论，然后默默关掉网页。
她觉得自己冷静的可怕，并没有感受到那种深切的嫉妒或痛苦，或许早已习惯了身边人的离开，对于感情的失落，她似乎也有了一种习惯性的淡然与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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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邵乐珩准时出现在小区楼下，手里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
看到林蓓从电梯里出来，迎了上去。她比一个月前清瘦了些，口罩下面只露出双含露杏眼，一袭吊带白裙站在那儿，轻飘飘的，像片风吹就倒的纸人。
邵乐珩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
车厢内，若有若无地飘着一股淡香，是林蓓很陌生的味道。
她抱着花坐进副驾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副驾驶的座位明显被调整过。
她不动声色地将座椅调回合适的位置，系好安全带，顺手将那束已经完成使命的香槟玫瑰搁在了后座。
察觉到她的冷淡，邵乐珩主动开口缓和气氛，“蓓蓓，网上的舆论我已经让人去处理，还有砸你店铺那小子，关了趟派出所写保证书不会再犯了。”
“知道了。”林蓓反应平平。她知道，邵乐珩是想说，你看，这些事情只要你求我，我早就替你办好了，何苦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活受罪。
但这并不是林蓓想要的回复。
邵乐珩频频转头，暗中观察她的神色，“至于你的平板放在我那，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人动过，再说了，谁没事动你平板干什么。”
“综艺的第一期，我看到花絮里节目组去过你家。”林蓓看着前面的路况，冷不丁问道。
邵乐珩意识到她话里有话，眸光有些闪烁，“你看过节目了？”
林蓓偏过头，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眸光执拗地盯着他。
“当时有人进过你的房间吗？”
邵乐珩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后知后觉想到什么，“蓓蓓你是不是看到网上说我和祝榕榕的事儿？”
见林蓓不吭声，邵乐珩心中越发笃定，抓着方向盘着急忙慌地解释，“我和她那都是网友瞎嗑的cp，集团的营销团队发现流量还可以，正好马上又有新品要推出……”
美乐点作为大型食品专营连锁企业品牌，身为集团二公子的邵乐珩，刚进公司一年，正是需要做出业绩的时候。
邵乐珩觉得自己一下子说不清楚，梗着脖子道：“这些我以为蓓蓓你都是知道的。”
林蓓轻轻叹了口气，别过脸，神色肉眼可见的淡下去。
邵乐珩本就不是肯轻易低头的人，接连遭冷脸，着实没了耐心，见林蓓不搭话，他单手转着方向盘，桀骜的眉眼也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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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着走进牙科诊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带着一种凉意，直冲林蓓的鼻腔，一瞬间唤醒了她的中枢神经系统。
雨夜中的那一幕仿佛在眼前重现。
父母带着年幼的她去看牙，却在归家途中遭遇车祸，双双丧命。
这一切，让她对牙科的恐惧早已超越了单纯的疼痛，而是和生命中最痛苦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她犹豫了一下，内心的恐惧似乎压过了理智。最终，林蓓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抓住了邵乐珩的手。
邵乐珩还在气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堪堪回握住她。
确认完登记信息后，护士领着两人进入一间面诊室。
室内布置简洁，一张干净整洁的办公桌和几台仪器安静地摆放在一旁，医生尚未到来。
“请林小姐和这位先生先在这儿等一会，薄医生在开会回来的路上，很快就到。”
护士说的很快，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几乎她前脚刚出去，后脚门就再次被打开。
从外面进来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个子高挑，比例堪称完美。
黑发分梳在脑后，脸型偏瘦长，鼻梁高挺，一副无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沉稳而疏离。
林蓓早有心理准备，那张过分英俊的面孔仍旧带来了难以忽视的冲击感。
他的目光冷淡地扫过邵乐珩，视线向下，在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上，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秒，随后回落到她身上。
林蓓心头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将邵乐珩的手攥的更紧。
一阵突兀的消息音响起。
邵乐珩拿起手机，快速扫了一眼消息内容，眉头越皱越深，仿佛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慢慢将手从林蓓的掌心抽了出来。
“我有急事，可能要出去一会儿，你乖乖在这儿等我。”
林蓓心里一紧，原本就弥漫在心底的恐惧瞬间被放大，却强撑着点了点头。
随着邵乐珩的离去，诊室里再次陷入那种诡异的静谧。
薄苏玺已经戴好了医用口罩和帽子，转身看向林蓓，他的眼神在那层遮掩下，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审视与专注。
四目相对。
她眼里的惊慌无所遁形。
薄苏玺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指尖搭在眼镜的金属中梁，往上轻轻推了一下。
“这么怕我？”
他的嗓音很低沉，像一张沉冷而厚重的绒毯，从四面八方向她包裹而来。
林蓓睁大眼睛望向他。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的医用帽子上，画着一只卡通大白熊，很像她喜欢的一部动画片《咱们裸熊》。
莫名觉得薄医生似乎变得平易近人了一些。
“小朋友来我这儿都不会怕。”薄苏玺又调侃道。
林蓓怔住，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低头看着鞋尖，脸色涨红。自己好像被薄医生当成棘手的病人了。
“我只是有些紧张，”她小声为自己辩白，“……还有怕疼而已。”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下去。
其实薄苏玺在看到她的眼睛时，也有一瞬间的恍惚，昨天照片里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位糖画小姐——薄苏玺刚刚在回来的飞机上提前看过预约信息，她的名字叫林蓓。
他坐到办公桌后面，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冷峻。
“林蓓，23岁，无基础病史或过敏的药物，近期有没有来过月经？”他抬起头，冷静地补充道，“例假期间，你的免疫力和凝血功能都会受到影响。”
林蓓摇摇头：“没有。”
“好，那先躺好，我们做一个检查。”
林蓓摘下口罩，慢慢坐上牙椅。
她眯起的眼睛看向头顶那盏明亮的手术灯，光线有些晃眼，什么也看不太清楚，心脏不由得跳得更快了。
“张嘴。”
乳胶手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的虎口托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把嘴张得更大些。
金属口镜碰到她口腔内壁时，凉意和异物感同时传来，林蓓的身体本能的颤了颤。
“这颗疼吗？”
“啊，疼——”疼痛感像是从那颗牙齿迅速传遍了整个面部，林蓓忍不住低呼。
“智齿有点发炎，保守估计可以先不用拔，龋齿有点多，有一颗已经烂到神经，最好是做根管治疗。”
林蓓听着他诊断口腔状况，特别是说到“龋齿有点多”的时候，像是一种委婉的批评。
她近乎泪眼朦胧，莫名有种赤条条的羞耻感。
“薄医生我都听您的。”
“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请举手告诉我。”
他靠的很近，林蓓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是比薄荷更复杂的、混合着冷冽的木质香笼罩在她鼻间。
随着牙钻轻微的嗡鸣声响起，林蓓感觉到震动从深处传来，震的她脑壳嗡嗡作响。
“咬住。”
“吐掉。”
一切流程都还算顺利。
“唔…”林蓓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角，眼角沁出生理泪水。“疼……”
尖锐的牙钻声停下来。
她攥的很紧，从领口处都有明显的扯拽感，薄苏玺眉头轻蹙，原本想告诉她，疼的话，举手示意就可以，不用抓着他的衣服。
到最后他却什么都没说。
林蓓脸色苍白，仍乖巧地保持着嘴巴打开的姿势，薄苏玺的视线落在她裸露中轻颤的肩头，语气缓和上几分。
“可以继续吗？”
“可、可以。”
她的声音几乎化成一摊水。
“你做得很好，再忍一忍，马上就结束了”
他低头继续操作，用吸唾管吸走口腔内过多的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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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蓓走出诊室的时候，双腿都在发软，口腔有一种异样感，酥酥麻麻的，倒也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疼了。
只是薄医生走之前叮嘱她，一周后还要来一趟。
空荡荡的大厅，前台只有两位护士，不见邵乐珩踪影。
“和你一同来的先生已经离开了。”先前帮她确认预约信息的护士小姐姐告诉她。
林蓓点点头，准备打车回去，这个时间点有些堵，她只好在长椅上坐了会。
也许是护士小姐姐的眼神太过炽热，她连忙又带上了口罩。
护士们其实已经观察她好一会了。
薄医生目前已经只专注于复杂病例和科研项目的研究，一般只为VIP客户或特定病患进行诊治。
她们都暗暗好奇林蓓是什么来头。
“林小姐，和你来的那个先生是美乐点集团的二公子吧，他难道是你的男朋友吗？”
林蓓想了想，摇头否认。
另一个护士两眼放光，激动道：“那我可以再冒昧问问，他和祝榕榕真的在一起了吗？我是他俩的cp粉。”
正当林蓓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一个男声打断了她的尴尬。
“忘了诊所的规矩了？”
这行忌讳打探病人的隐私。
两个护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喊了声“薄医生”，然后地低下了头，悄悄溜回了接待处。
薄苏玺看向孤零零站在那儿的林蓓，问道：“怎么还没走？”
“准备走了，您下班了？”
“嗯。”
说话之间，他们一起走出了诊所。
薄苏玺问了句，“需要我顺带捎你一程么？”
“我已经打了车，不过还是谢谢您。”
她回绝的没有一丝犹豫，像是印证她所说的真实性，诊所门口真的停靠了一辆出租车。
薄苏玺目送那道白裙勾勒的身影上车，裙子从她的膝盖上方飘起，蹁跹的像一只白色蝴蝶。
虽然提出捎她一程只是出于礼貌，但不得不说确实很顺路。
他突然有些拿捏不准起来。
这位糖画小姐难道不知道他们是邻居？还是说那些照片其实真的只是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