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场景陡然变换,四周的景物移动,西里斯再次站定见到安娜,已经是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她套上了格兰芬多的长袍,怀里抱着自己的猫,正和马琳·麦金农讨论着什么(是的,他确信自己对大部分人的记忆没有出错)。在离别后的半个月,15岁的自己应该没有联系过她,而她又心事重重,连记忆穹顶上的墙灰都开始掉了下来。
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先收起自己的黑魔法小把戏。记忆里西里斯嗤笑着安娜过于多愁善感的性格,同时又感到自己被深深欺骗了。安娜·林,原来不过也是个15岁就开始研究黑魔法的巫师。
事情是这样——在破釜酒吧送别布莱克后,安娜刚从从后花园翻上苏豪广场13号的窗台,林玉莲的声音就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客厅。这位姑妈是前国际巫师联合会会员,周安女士的女儿,继承了母亲的预言天赋,又在5岁时显露出天生摄神取念的本领。
因为在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流动法庭任职,她现在正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待在英国,理所当然地和弟弟家走得很近。
“天哪!你为什么不走正门?”安娜还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行踪,听到声音的姑妈就提着魔杖迅速进入小房间,一开门,就看见她尴尬地骑在窗台上,一条腿还留在窗户外面。
“呃——”安娜撒谎技术非常烂,根本不需要一个摄魂取念者,谁都能发现她做了亏心事。
她对她这位姑妈有着非常微妙的情感——没有一个青春期的少女希望其他人了解自己隐秘的心思,但林玉莲不仅不会对她的胡思乱想说三道四,还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安慰她,这使得她们的关系比亲姐妹还亲。任何不能对妈妈说的少女心事,都能不发一言地传递给她。
不过此时,安娜脑海中无端地浮现西里斯·布莱克、斯内普和施耐德的脸,她觉得现在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机。
“安娜,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林玉莲不服气地双手交叉在胸前,但就在安娜迟疑的一刹那,她已经进入了她的脑子,“哦——三个男生,是你的心动男嘉宾吗?先说好,我支持帅的那个——”
“姑妈!”安娜忍无可忍地大喊。她就知道林玉莲可能会这样解读,所以不愿意和她多说,“我是为了追踪黑魔法的线索!”
其实不用她说出来,林玉莲就已经听到她在想些什么。虽然这些年安娜始终没有放弃练习大脑封闭术,但是她半吊子的技术根本挡不住她。林玉莲的神情非常严肃,好像在对一个成年人说话:“这不应该是你们考虑的事情。”
“查到了,又有什么用呢?你有什么证据,能在哪里抓到谁?安娜——不管你是什么年纪,我都觉得你不该那么天真。你的余生都别给我和黑魔法扯上关系,不能再重复之前——”
“我知道!我知道,姑妈!”安娜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林玉莲的话,“我只是希望能阻止他们,趁现在还不算太迟!”
“我会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相关的事,”林玉莲一板一眼地说道,“我打听这些消息比你容易得多。但是你得答应我,安娜——”
“我知道,不要在霍格沃茨惹出是非。”她回复得迅速自然,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
看着记忆的西里斯面色不虞。林玉莲有什么没说完的话?他这位所谓的“妻子”,竟然和黑魔法有什么不可告密的过往?亏他还以为她是个正义的巫师!
他冷冷地盯着安娜·林的身影,此时她正把自己的行李推到搬运员那里,爱德华被关进了笼子里,发出了不愉快的喵声。她一直担心姑妈会把施耐德的事先捅出去,然后打草惊蛇,或是更糟——什么也不做,只是给她开空头支票。
西里斯讽刺地想到,她的姑妈竟然那么轻易地就包庇了她,不知道她们家又和黑魔法有什么样的关联呢?但是记忆中的自己,全然不知安娜·林的背景,还正轻浮愚蠢地跟在叉子身后,和她打着招呼呢!
“嘿,伊万斯!林!”在特快走廊里一碰面,詹姆就热情洋溢地问候他们,让沉浸在思考中的安娜终于抬起头来——他怎么总是这样大大咧咧,没有心事呢?
莉莉“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安娜拘谨地向他们俩点点头:“波特,布莱克。”
“嘿——那么生分干什么?我可是听大脚板说了你们暑假的小奇遇!”詹姆·波特热络地勾着她的肩膀,“这么酷的事,你竟然不先写信给我?我们一起将格里莫广场搅个天翻地覆!”
“叉子,我们林小姐是一匹独狼,”布莱克的狗爪子搭上她的肩,“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下一秒就要带我逃跑了。”他一整个暑假都没有给她写信,追查“那位先生”的事被他完全忘到了脑后——怎么能指望西里斯·布莱克充满责任感呢,对吧?
安娜略带薄怒又无奈地揪住他的衣领,在波特“嘿,你们去哪”的呼声中,把布莱克拉进一个空车厢。西里斯·布莱克难得乖顺地听人指挥,此刻从善如流地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不顾自己领口被扯得歪歪斜斜,吹了声口哨:“小姐,那么美丽的日子,怎么火气那么大呢?”
“你还记得我们要追查‘那位先生’的事吗?”安娜双手交叉在胸前质问他,“在波特家待得太开心了是吧?”
“现在我也没有继续调查的渠道了,”布莱克一只手搭在卡座椅背上,懒懒地回道,“也许你家里魔法部的渠道可以略显神通了?无意冒犯,但是我真心认为魔法部是一群酒囊饭袋——”
“他们把未成年使用魔法的警告信寄到了格里莫广场,”布莱克的语气终于有些微微上扬,“可怜的乖孩子雷尔,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莫名其妙担下所有的罪名。沃尔布加女士向我寄了一封迄今为止最惊天动地的吼叫信,真可惜你不在戈德里克山谷,不然也许能和我一起品鉴两句呢。”
“警告信?格里莫广场?”安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在校外使用魔法是违反《国际巫师保密法》和《未成年巫师管理条例》的,她太关心黑魔法的事,扭头就忘了自己原来还犯了几桩足以被开除的小错误。
“至少我们现在搞清楚了,魔法部的踪丝是按照地区而非巫师判断的,”布莱克挑挑眉,像是已经在盘算怎么将这一信息物尽其用,向她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林小姐,你真是很有用处。”
安娜无视他语气中隐含的意味,又把话题扯了回来:“那‘那位先生’的事呢?你不继续调查了吗?”
车厢外面走过几个其他学院的女生,她们好像注意到布莱克和自己单独坐在一个车厢里,发出不可置信的呼声,在他转头后,又兴奋地窃窃私语,然后含羞带怯地逃跑了。
布莱克不屑地“哼”了一声,冷漠地回头答道:“想想吧,林,我们第一次了解到‘那位先生’,是谁说的?”
她努力地回想,才醒悟过来——是西弗勒斯第一次说,“那位先生教会你这个咒语,不是为了这种用途”。
布莱克盯着她恍然大悟的脸,接着说道:“如果我的预估不错的话,回到霍格沃茨反而能获得更多信息,但前提是,你已经和我们滑溜溜的斯莱特林朋友划清了界限。”
安娜又想起他们上一次乘坐这辆列车时发生的对话,头脑感觉一阵晕眩,布莱克总是最擅长提起她想要忘记的、不开心的记忆。她迫不及待地想岔开话题,质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挑个时间,将鼻涕精绑起来狠狠审问一顿,”布莱克想都没想就回道,“不用落下什么痕迹,一瓶吐真剂就能搞定——”
“那么你从哪里搞来吐真剂呢,布莱克先生?”西里斯·布莱克从不做计划,随性而来,意尽而散,安娜对他这种没有规划的行为表示强烈鄙视。但他不在意地耸耸肩:“不是吐真剂,也可以有很多办法。”
“前提是我找鼻涕精麻烦的时候,你别再拦着我,林。”说完这句话,布莱克头也不回地走出车厢,徒留安娜一个人深受煎熬。她难道还能继续做个骑墙派,为了和莉莉的友情,在布莱克和西弗勒斯之间调和吗?尤其是上个学期末,他几乎亲口承认了自己是黑魔法的追随者!
霍格沃茨特快缓缓驶进车站,海格提着他的油灯又接走了一批新生。安娜忐忑地坐上夜骐拉着的车厢,思考着他们的调查是否已经被发现了。无论布莱克在不在意,他们之间的信件曾经被布莱克夫妇截获,那就会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打草惊蛇了——
“为根本没发生的事情犯愁有什么意义?”她没发现自己不经意间的喃喃自语已经说出声,而此时布莱克好像会幻影移形般再一次出现,在她对面找了个位置坐,冷淡地回复着安娜的情绪。他已经穿上了校袍,但格兰芬多的金红色领带松松垮垮地套在脖子上,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系过。
“有这个时间,还是先管管你的变形术吧,林。”他边说着话,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从波特那顺走的金色飞贼。安娜没有回答,夜骐蹄子与路面接触,发出“笃笃”的清脆声。
“作为你帮我逃出格里莫广场的报答——”他附身望向她的眼睛,戏谑道,“我决定让你好好学习,以后你再也抄不到我的变形术论文了。”
“但如果你有问题,可以来向我请教,我绝对教到会为止,”还不等夜骐停稳,他就潇洒地单手翻下了车厢,一只手插进口袋里,歪着头,笑得灿烂而轻易,“小姐,希望你不还至于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