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书,爸爸祝福你跟小鱼干永远幸福下去。”
在宋砚书昏迷的第二天,他的世界再次恢复了温暖,阳光穿越层层林梢,义无反顾地来到他面前,抚慰着他还未痊愈的心灵。
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宋父。
而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祝福他跟渔歌幸福下去。
“爸爸给你订了飞去三亚的机票,去找她吧。”
“往后的日子,爸爸希望你快乐。”
……
【你在哪儿?】
渔歌直接发给了他定位。
【有本事你飞过来找我呀。】
陈歆悦昨晚没睡好,此时此刻正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渔歌在酒店陪她,独自一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外面景光正好,泳池波光粼粼的,水面澄澈,不知为何泛着蓝,像果冻似的。
渔歌换上泳衣,慢慢进入水中。
她并不会游泳,只敢抓着泳池边缘,为以防万一,她腰上还套了个游泳圈,胆战心惊地晃动着脚。
身后的门被推开,渔歌误以为是陈歆悦,兴奋地扭头。
宋砚书缓步向她靠近,走到泳池边,渔歌裹着他递来的毯子从水中起来。
“你是不是最近太累啦,脸色都不好了。”
宋砚书喉结滚动,眼圈已经泛起红,而后密密麻麻地烫起来,面前的少女脸庞逐渐模糊,比想说的话先一步出来的是他的眼泪。
渔歌不明所以,眉头微蹙,正想为他擦掉眼泪。
可下一秒,她就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在他的哽咽中,她拼凑出了一句话。
“渔歌,我终于可以娶你回家了……”
“是啊,马上了,只要爸妈同意了,我们就可以结婚。”
渔歌见他哭得实在是厉害,心里也难受得紧,“你别哭啊,你要是怕爸妈会反对,那就我去找他们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要在一起。”
宋砚书眼睁睁看着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宋父的电话。
她手机按了外放,大概是几十秒的时间,对面传来了动静。
“怎么了小鱼干?”
“爸爸,我想跟您说件事。”
对面沉默了一秒,回应:“说吧。”
渔歌内心也打鼓,她其实也是担心宋父会不答应她跟宋砚书的事,毕竟夏家与宋家要是联姻成功,那么这对未来宋氏集团的发展是极其有帮助的。
宋父纵使再疼爱她,但他总归是商人。
商人最看重的,便是利益。
但当她的手被宋砚书握住后,紧紧握着的两只手仿佛在向对方传输力量,渔歌瞄了眼宋砚书,坚定开了口:
“爸爸,我跟宋砚书在一起了,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我想与他携手走过这一生,希望您可以同意。”
“好,我同意。”
“……”
渔歌满眼透着难以置信,她将手机扔到一边,一把跳进宋砚书怀里,两条腿钳着他的腰,喜悦之色不言而喻。
“宝宝你听见了吗?爸爸说他同意了!他同意我们在一起啦!”
宋砚书早已知晓,却还是配合着她。
“嗯,我们家小渔歌真棒。”
“所以以后不许哭啦,凡事都有我在呢,我会保护好你的,放心!”
宋砚书缱绻地望着怀中的渔歌,柔情似水。
“好,我不哭了,以后都不哭了。”
-
大二那年,阮津甜消失。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何处,孟贺清为了寻找她,几乎是精神崩溃,整个人瘦到要脱相,整日以泪洗面,孟家人都不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那段时间,渔歌,陈歆悦跟周杳三人才知道。
原来在高中毕业那年,他们就已经偷偷在一起了。
孟贺清本来是想着,大学毕业他们重聚那年。
他再将阮津甜介绍给他们。
因为她始终心存顾虑,高中时期对渔歌做了这么多坏事,也给宋砚书带来了伤害,她认为自己是罪人,无言面对他们。
在所有人都在因阮津甜的离奇消失感到不解时,只有宋砚书很平静。
他回想起高三那年,阮津甜曾偷偷进入他家。
那次,他们互相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她是穿越者,是带着攻略任务的,只有完成了任务,她才能平安回到原来的世界,而如若失败,她将会永远消失。
她的任务就是他,可他无法背弃自己的内心。
还记得阮津甜消失的前一天,她将他约到了画室。
那次见面,是他们友情决裂以来,头一回平静的单独相处,没有任何人在场。
阮津甜一身红裙,薄薄的后背上是披散的卷长发,她坐在阳光下,一言不发,沉浸地画着手中的画作。
宋砚书没有打扰她,他走到她身后,望着她画笔游走过的每一处细节。
画面里有她,有孟贺清,还有两位陌生的老人。
“这是我真正的父母。”
她停笔,身体微微向后靠,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把他介绍给我的父母认识。”
“可是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在暖阳下闪闪发光。
“宋砚书,我就要消失了。”
她望向自己的手掌,早已不是正常的肉色,尤其是在阳光下,她几乎呈现透明状。
“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你。”
“可是我没有完成任务,我要消失了……”
“宋砚书,我好恨啊……”
她恨这个毫无人情的系统,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宋砚书抬脚,走到她面前,为她挡住阳光,他取下钢琴上的外套为她披上,由此,她的身体才逐渐恢复成了正常的状态。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宋砚书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终究是不忍心看见自己曾经的好友堕落至此,他知道她本性并不坏,她只是受外界操控。
就像他和渔歌,他们都很渺小。
十八岁前,他们的人生布满铁轨,他们只能循规蹈矩地走着造物主铺设好的路,若稍有不慎,脚下便是悬崖峭壁,掉下去,就会万劫不复。
“我可以配合你。”
阮津甜摇摇头,她声音空灵,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太晚了,宋砚书。”
况且,无论她是否攻略成功宋砚书,她迟早会有一天,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她跟孟贺清,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孟贺清,他的出现是我怎么也意料不到的,或许太久生活在阴暗地底下的懒□□,是无法想象到自己认知以外的事情的。黑暗久了,也就不会期待光明的到来。”
“宋砚书,被爱的感觉真好。”
“只可惜,我以后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宋砚书,如果我消失以后,孟贺清一蹶不振,或是一直倔强的要寻找我,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他,让他向前看,寻找自己真正的归宿。”
宋砚书抿唇。
“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留给他的,我帮你交给他。”
阮津甜笑而不语,只是摇摇头。
他怔愣,下意识追问:“你就不想留给他一些可以追忆你的东西吗?”
“这样……对他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
“一直让他陷入回忆的做法才是真正的残忍。”
“他属于这个世界,他还有光明坦途要走,没必要因为我而停滞不前。”阮津甜顿住,自嘲道,“是我太自私,我总想在这个世界里获取一些美好,却忘了,得到过美好,远比一直黑暗要来的痛苦。”
“是我辜负了他,给他带来了痛苦。”
她就如同一个濒死之人,颤颤巍巍留下遗言般。
“宋砚书,跟你做朋友的日子我很快乐。”
“真的。”
“最后,祝你跟渔歌幸福。”
“……”
“阿砚。”
这是渔歌第一次这么唤他。
她从后搂住了他的腰,脸靠在他后背上,呼吸颤抖。
显然是在竭力隐忍着眼泪。
宋砚书从回忆中剥离出来,回身,柔情地望着她。
“怎么了?”
“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幸运。”
“虽然我们经过了两世才走到一起。”
“但至少……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她刚刚一直在跟陈歆悦和周杳安抚孟贺清的情绪,她懂得失去爱人的那种生不如死,也懂这个时候陪伴的重要性,他们几个已经连着一个星期在他家陪着他了。
可当再次看见孟贺清掉下泪水的那一刻,她仍旧会崩不住情绪,狠狠共情。
她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宋砚书。
在这一时刻,她只想紧紧地抱住宋砚书。
这样她才会安心。
她不想再失去他一次了……
“你不会离开我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
宋砚书察觉出她的情绪,温柔地顺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窝在他怀里小声啜泣。
“永远不离开,永远陪着你。”
“渔歌,还记得我说过什么话吗?”
高三那年他说:“渔歌,初吻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这句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永生永世的承诺。”
-
大学毕业前一天,逾言市再次大雪纷飞,与那年高三时的小雪并不相同,这一年风大,雪大,坐在家中,渔歌抱着热水袋,兴奋地跑进书房找宋砚书。
彼时的他正在开视频会议,在线的有不少职员。
渔歌作为贤内助自然是心知肚明宋砚书的日常安排,可即便如此,这不可多得的大雪纷飞,她仍旧是想要爱人作陪。
见她进来,宋砚书摘下一只耳机,“怎么了?”
渔歌摇摇头,忽略了宋砚书给她拿过来的椅子,霸道地坐在他腿上,拿起他放下的那只耳机戴在耳朵上。
她没有闹着让他结束会议陪他,而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时而因为涉及的内容太枯燥无趣而眉头紧促,时而又因为听见庞大的资金量而给宋砚书竖起一根大拇指。
窗外大雪纷飞,通透的大落地窗外,世界早已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宋砚书也察觉到她的心思,于是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工作,弯腰将她公主抱起放在窗边的小椅子上,又给她拿来条毛毯盖在腿上。
他们围炉煮茶,热气腾腾的茶水冒出茶叶的清香,萦绕在二人之间。
“听说哥跟清然姐已经开始备孕了。”
前不久,她跟宋砚书前脚刚订完婚,后脚宋祁跟方清然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场面浩大繁华,与那次参加陈时婚礼不同的是,这一次,渔歌眼里满是对婚礼的向往与期待。
订婚后,宋砚书便在市中心买了套房,在他居住的附近,宋氏集团正好有家分公司,宋父任命宋砚书为分公司的总裁,而宋祁则是总公司的总裁。
原本宋父是说继承人的位置要看两人的实力而决定花落谁家的,可彼时,宋砚书却早已放下了执念,他本就不在乎继承人的位置,也从未想过要跟哥哥争个高下。
他在乎的,从来都是父亲的态度。
况且,他如今爱人在旁,便再也不渴求更多。
听到渔歌这话,宋砚书嗤笑出声,他抿了口茶水,淡淡的苦涩被随之而来的清香掩盖,在他喉腔生花:
“那我们明天就结婚好不好?”
依旧是熟悉的那话。
渔歌撑着脑袋,心里欢喜,面上仍旧矜持。
“别开玩笑了。”
宋砚书没反驳,他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封大红色信封,在渔歌的目光跟随下,他抽出里面的纸,递给渔歌。
没等渔歌看清那是什么,就听宋砚书开口。
“婚书。”
“这是属于你的婚书。”
这是传统中式风格的大红色婚书,而与普通婚书不同的点在于,这封婚书并不是用纸做的,它的底面采用的是上好的丝绸面料,婚书上的金字是用针线一点一点缝上去的,金字旁的图案,呈现的是龙凤呈祥的图样,大气而又高贵。
渔歌用手指一点点感受着婚书上的每一个文字,不知不觉间,她就红了眼圈。
“这是你亲手缝的吗?”
宋砚书坐在她身边,柔声细语:“本来是想送你别的新婚礼物的,但挑挑选选又觉得太普通,总想送你个最好的。”
“这是我第一次用针线缝东西,可能有点不是很美观,但这代表了我对你的心意。”
渔歌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拉起宋砚书的手,摊开他的手掌,望着手指上那些细细小小而又数量极多的针孔,她哭意更甚,“疼吗?”
“不疼。”宋砚书将哭得颤抖的人儿抱进怀里,“因为那些都是我爱你的印记呀,爱你,又怎么可能疼呢?”
“本来是想让你开心开心的,结果反而把你弄哭了。”
渔歌喜笑颜开,自己擦了眼泪,搂住宋砚书的脖子:“我那是幸福的眼泪,这是喜极而泣。”
“外面的雪这么大,是不是也是在为我们的喜讯欢歌呢。”
想起她曾经使用过的微博名【小鱼欢歌】。
或许一切都冥冥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小鱼是渔歌,欢歌,是说他们未来会是相爱结尾,其实她的重生并不坎坷,至少从出生起,宋砚书就注定是要爱着她的,他们之间的爱情说轻松也不轻松,他们共同经历了好多好多,但还好他们始终爱着彼此。
因为有爱,所以无论何时他们都选择信任彼此。
流言蜚语打不倒他们,山高水远,他们站在云层俯视一切。
潺潺的流水,空谷的回响,车流的鸣笛,孩童的欢笑。
都是在为他们的爱情唱响欢歌。
……
当晚,渔歌熬了一整个通宵,亲手设计了属于他们的婚戒,并凭借自己娴熟的技艺,打造出了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戒指。
入睡。
梦中,她再次回到了重生时的那场梦境。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是她的心态。
轻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造物主原是打算让你跟宋砚书分开,他想给宋砚书订下一个死亡的结局,而你终身未嫁,孤独终老。”
“可你们的灵魂早已在□□根深蒂固,不知不觉间,你们的爱情与坚定,撼动了造物主的心。”
“是你们对彼此热忱的爱,改变了造物主的想法。”
“你们肩并着肩,一同扭转了造物主为你们预设好的道路。”
“恭喜你们,现在,你们终于获得了幸福。”
她面前镜子迷宫似的场景支离破碎,待到她再次回神,面前出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而草原的远处,站着一位少年。
那少年一袭白衣,穿着他们五岁初见时几乎一样的衣服。
而她的睡衣,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小裙子。
她向他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她又跑了起来。
她越跑越快,而宋砚书也回过了身,稳稳地接住了她。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梦中相遇。
“宋砚书,真的是你吗?”
“真的是我。”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她的每一句都得到了回应。
“渔歌,我爱你。”
光芒交叠的瞬间,她出现在了与宋砚书的婚礼现场。
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们对上眼。
渔歌亲手为他戴上了自己设计制作的木质婚戒,手上传来温热的体温,以及少年缠绵缱绻的吻,这一切都是在告诉她:这不是幻觉,更不是梦境……
在拥抱的刹那,渔歌听见宋砚书在她耳边的低语:
“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坚定地爱上你。”
因为你是你,所以我们注定是要相爱的。
重生,不过是让我们多了一次相爱的机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