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

    长京城的雪在几百里外早已消融,再回头已望不见那座繁华的都城。单辞鸢挑起帘子,望向马车外徐徐滑过的枯木,单调的场景一个下午都没有改变过。

    这是她第一次出城,十五岁以前她从未踏出过占星楼,占星楼顶层是禁地,在那里她从没有见过除了扶靖外的人。当了御司后晁玄帝又御赐了府邸,三年里她的活动轨迹只有单府,皇宫,天钦阁。

    晁玄帝显然十分重视这次的出行,随行的不只有天钦阁的祭魔师们,还有天麟卫的护卫队,前前后后将近百人。

    单辞鸢在宽大柔软的坐垫上挣扎了好些天,最开始那点新鲜劲已经被折腾过了,她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尾骨都要裂开了,忍不住探头问在马车外一直骑马跟着的辰一何时才能抵达陵洲。

    “回大人,长京到陵洲有半月的行程,莫约再过个五天六夜就到了。”

    单辞鸢感觉自己胸腔里好像什么东西碎了。

    虽然这几天萤月一直贴身伺候她,给她揉肩按腿,但长时间的路程单辞鸢实在吃不消,心中想着当年怎么会听了师父的洗脑答应当这御司。

    辰一见她脸色不好,忙问:“大人需要原地扎营修整吗?”

    单辞鸢摆手:“不必,抓紧行程吧。”

    她不想耽误时间,更何况此处上了山,地形险峻,在这安营扎寨太过危险。

    萤月轻声安慰她:“主人再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单辞鸢想着还有整整五六天的罪受,这哪里是“马上”?娇生惯养大的单辞鸢心中有些许凄凉。

    行至断崖边,整个队伍的速度一下子放缓了,小心翼翼的通过。尽管天麟卫商讨路线时都尽量往平原上规划,可这座山却无法绕开,是前往“陵洲”的必经之路。

    单辞鸢被这轻轻的摇晃晃得昏昏欲睡,忽然车厢猛震,要不是萤月护着,单辞鸢就要从她的膝头摔落。还没等她掀帘子询问,外面便一片嘈杂,皆是兵器碰撞的声音,铮铮作响,夹杂着“有刺客”、“保护大人”的高喊。

    单辞鸢眉头紧皱。

    这不是普通刺客,有祭魔师动用灵力的痕迹。

    队中的祭魔师皆是她挑选的擅攻的甲等,但祭魔师运用灵力的攻击对人类完全无效,他们根本不会动用灵力抵御刺客。

    是谁隐藏在暗处?

    忽然拉着车厢的几匹骏马猛地躁动发狂,嘶叫着往断崖冲去,。单辞鸢飞快伸手结印,只来得及捏了个防护的法咒,就感觉到了一阵惊心动魄的失重感。

    萤月反应过来,飞扑过来紧紧拽着她的双手,听见风声肆虐中隐隐约约飘下的一声“别怕”后,她便在天旋地转中失去了意识。

    好香。

    昏迷前一秒,单辞鸢脑中不住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是在萤月一声声呼喊中醒来的。

    头有些昏沉,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手臂隐隐作痛,低头看了一眼,似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个大口,血液正不断地渗出。

    萤月扶着她,一边给她的手臂上药,一边低声道:“主人,断崖下有一片水流,我们被冲到了这里。奴婢找了不远处的村庄问了,再往南走个两三里就是崇城。”

    崇城啊......崇城?

    “崇城不是在江南么?”

    单辞鸢刚清醒,只觉得世界太奇幻。

    这个山间水流是流经了整个大晁吗?能把她冲到崇城?陵洲在长京北面,按理来说他们应是一路向北,怎么会到了崇城?

    萤月也不能回答她的疑问,只是说:“主人先去崇城修整再往北上吧,那小村庄不敢收留我们,我们得在天黑前进城。”

    捏了个诀烘干衣物,她抽了几张避魔符交给萤月:“交给那村的村长吧,多谢他们相告之恩。”

    当下乱世,他们不敢让陌生人留宿情有可原,单辞鸢也没意外。萤月接下,应了后走远。

    她又检查了一下身上带着的东西,防护咒在倒是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右臂的血口子已经被萤月包扎妥当了,但传讯用的木鸟碎成了好几片,她身上也没带通讯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前往崇城后再想办法联系上辰一吧。

    萤月很快就回来了,就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她们起身往南走。才刚走出百步,便听见一阵“哎哟哎哟”的惨叫。

    萤月看了单辞鸢一眼,后者道:“没有魔气,是人类。”

    萤月这才往前探寻,在一片乱糟糟的灌木中找到了熟人。

    单辞鸢只觉得额前青筋猛跳,咬牙问:“苏允......?”

    这个可怜兮兮的躺在乱草中的少年正是当今大晁的三皇子,苏允。

    晁玄帝虽然子嗣多,但大多数都是公主,苏允行排老三,却是晁玄帝最小的儿子。仗着受宠,仗着母妃是贵妃,从小到大都是混迹皇宫的小霸王,最大的爱好除了踩烂东宫门前的牡丹,就是跟在单辞鸢身后姐姐姐姐地喊。两年前十五岁在外面有了府邸,前一个爱好无法进行,后一个依然延续至今。

    单辞鸢素来冷情,托苏允这个便宜表弟的福,感受到最多的情感就是无奈和恼怒。

    “你怎么在这里?”

    “我偷听到父皇说让你出宫,我也想跟着一起,父皇不让,还要禁足我!”苏允生气地大喊大叫。

    “所以你就扮成这样混进来?”

    单辞鸢看着他身上穿的尉令制服,再次对天麟卫的业务能力表示怀疑。

    苏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岔开话题:“本来那会是想躲到姐姐的车厢的,但是被马一同甩下来了......”

    “你可别丢下我啊呜呜呜呜呜——”

    单辞鸢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也不知说他什么,只好让萤月替他处理伤口。

    苏允怕死了阴沉沉的萤月,在她像刀子一样的目光中自动闭了嘴,安安静静的,腿处的伤被按的疼了也只敢闷哼一声。

    “主人,殿下只是被擦伤,未伤及骨头,没有大碍。”

    “带上他一起走吧。”

    “是。”

    话毕萤月一脸嫌弃地提拉起苏允,跌跌撞撞地往南面走。

    单辞鸢看着西边大半没过地平线的太阳,思索着该不该原地布阵直接在此休息,明日再进城。但夜间阴冷,魔气易现,数量多了还真难缠,更别提她身边还有负伤的苏允。

    前方已隐隐约约能见到城门,算了,还是接着......

    单辞鸢忽然猛地停住了脚步,犀利目光冷静环视四周。她抬手咬破了指尖在空中画出歪歪扭扭的符篆,那血符化作点点微光套在了萤月和苏允的身上。

    这等高级的血咒把苏允吓得两条腿直打颤:“姐姐......怎么了?”

    “魔气,很重的魔气。是高等魔族,可能撕裂了间隙。”

    苏允要昏迷了。

    能撕裂人魔界间隙的魔族仅仅是“高等”吗!!那得是活了几百年的大魔啊?!

    他知道单辞鸢是天才,但她从未踏出过安稳的长京,实战经验可以说是零。仅仅只是对着古籍钻研透了魔族,而真正对上也不知有多少胜算。

    他才十七岁,马上要和长京的未来一同葬在崇城城郊了。

    荣幸吧崇城。

    单辞鸢不放心把他们单独丢在这,只好带着一同前去。

    “我们要不还是逃吧......”苏允腿抖得快走不动了,全靠萤月提着。

    “不行,有灵力的气息,有祭魔师在此战斗,应当前往支援。”单辞鸢又给他们两个套了一个隐匿咒。

    苏允暗想着她就是个死脑筋,只想把她打晕了逃跑。

    不,跑不掉了。

    凡人看不见魔气,只要天赋异禀的少数人才能识魔气,用灵力,天赋越高,看得越清楚。苏允正属于晃晃悠悠半桶水,此时都能看见浓郁至极的阴森魔气在暗处中生长,悄悄蔓延了过来。

    月亮升起来了。

    他们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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