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大王却忽然“汪呜汪呜”地拱着潘祥,偏头看向不远处轻缓流淌的江水。
战士们见大王这激动的模样,都忍不住握住了手中的枪,警惕地扫视。
斯若虹抚摸阿五的手停住:“是大王发现什么特殊情况了吗?”
阿五能明显感受到斯若虹的腿部肌肉绷紧了。
潘祥抱着大王的脑袋,摆摆手:“没有没有,别紧张……”
他话没说完,大王一看他的动作,当场不乐意了:“嗷呜呜!”
要洗澡!
要玩水!
“我知道了。”潘祥揉揉大王的两只毛耳朵,安抚道,“下车就洗。”
阿五低头闻了闻自己,机油味、皮革味,总之浑身怪味。她忍不住抬起前爪舔了口毛,吃到了一嘴土。
阿五:“……”
突然间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
她也想洗澡!
周围紧张兮兮的战士们互相瞧了瞧,都有些好笑。
潘祥解释:“天太热了,得每天给它们冲冲凉,降温。等会我带它去景洛江洗。”
有战士道:“有些地方的水不深,两岸老百姓常常去洗澡。但你们别让大王和贝莉太往江中心走,小心直接到掸国去了。”
“好。”潘祥轻轻拍拍大王的脖子,“听到没,不能乱跑。不然跑到掸国,可就算是偷渡了。”
战士们笑嘻嘻地补充:“那可算是知法犯法了哟,大王。”
大王吐着舌头,昂起脑袋:“嗷呜!”
大王从不乱跑!
众人瞧着大王这幅骄傲的模样,都忍不住上手摸两把。
斯若虹摸摸坐在自己腿上,不停换姿势的阿五道:“那阿五也跟着去洗澡吗?猫向来怕水吧。”
阿五甩甩尾巴,张嘴打了个哈欠。
我不怕水。
怕水怎么捉鱼?
潘祥想了想,边所好像没提过阿五怕水这事。早上去江边散步,阿五也没什么特别反应。
他迟疑道:“阿五肯定得一起去。不过它洗不洗澡得到时候看,反正阿五不乱跑,要是怕水,它会在江边等我们。”
说着,卡车缓缓在口岸办公楼门口停下。
“啊,到了!大王,阿五,走啦。”潘祥招呼着一犬一猫,率先跳下车,和大家告别,“晚上见!”
“晚上见!”
阿五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是瞧不见车上的人,只好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晃了晃:“喵呜~”
晚上见呀~
斯若虹瞧见这一幕,笑弯了眼,对着阿五摆摆手。
载着战士们的卡车缓缓开走,两辆吉普车也拐进了院中停下。
耿思远下车后匆匆进了办公楼,冯明对程建树和潘祥道:“走,我带你们去江边,耿主任让我带你们找个水流平缓的地方给它们两冲凉。”
潘祥道:“要开车么?”
冯明笑道:“不用不用,就走几步的事。”
程建树则道:“你带我们过去就先回家吃饭吧,天色也晚了。”
“我就住宿舍,不要紧,待会再说。”
阿五跟在三人两犬身后,走过热闹街市,没拐两个弯,就来到了江边。
夕阳还未落下山,照得天边一片橘红。水面闪烁着金子般的波光,有人撑着竹筏在江面飘荡。
江边是一片碎石滩,在阿五的这一边并没有房子。
但江对岸却有一排围着篱笆的民居,房顶已飘出了炊烟。门口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围在一块玩石头,玩蚂蚁。
阿五翘首站在岸边,好奇地望着对岸的小孩。
那些是掸国的小孩。
潘祥解开了大王的绳子:“大王去吧,就在江边啊,不好跑太远。”
大王头也不回,翘着尾巴冲进水里,撒欢似的“啪嗒啪嗒”跑了一圈。
岸边水浅,也就没过了它的脚踝。
大王踩水的动静吸引了对岸小孩们的注意。
阿五低头注视着清澈的水面,也跟着跳了进去。
好凉快,阿五惬意地眯了眼。
正将背包打开,掏梳子和毛巾的潘祥震惊:“哎?阿五也喜欢玩水啊?”
程建树在岸边脱鞋卷裤脚,贝莉陪在他身边,不肯一只犬去水里。
冯明蹲在碎石滩上:“难得难得,阿五——有鱼吗?”
阿五闻言,专注地盯了会水面,扭头:“喵呜。”
没有。
“我需要一个猫语翻译!”冯明不知从哪扯了草根叼嘴里。
潘祥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大王和贝莉的话倒是能给你翻翻,阿五的猫语翻不了。”
这都不懂,愚蠢的人类~
阿五回头。
她往深处走了走,水渐渐没过了她的肚皮。水流抚过阿五的毛毛,带走了部分灰尘和怪味。
阿五情不自禁地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水波晃动间,有一些失重感。
脖子上裹着吊坠的毛线吸了水,一直往下坠。
所长给她织的小包包不会被冲走吧,阿五想到这里,赶忙回身往岸上走,直到回到浅水区。
她低头舔舔毛,却发现水底有好多漂亮光滑的石头。
大王湿漉漉地跑到潘祥身边,去叼他的衣服下摆。
“来啦来啦。”潘祥被大王拉了个趔趄,赶忙往前跑了几步,“哎呀这石头真扎脚。”
他嘀咕着,将手里的一个球球用力往水面一扔:“大王!”
程建树也道:“贝莉!”
眼见大王和贝莉转身往水里冲,阿五连忙让开。
球被贝莉夺到了嘴。
大王“哼哼唧唧”地跟在贝莉身后,一脸的不服输。
程建树拿过贝莉嘴里的球,继续往水面一扔。
江对岸的小孩们捏着拳头喊了起来,像是给两只犬加油,那小模样比两只犬还要激动。
这回是大王率先拿下。
阿五瞧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独自一猫找起了漂亮石头。
她想挑一颗带着,要是还有机会再见面的话,就送给所长。
这块有波浪一样的花纹!
阿五抬爪将它翻出来,叼起放到岸边。
这块居然是粉色的耶。
……
口岸办公楼,一间独立办公室内。
耿思远正坐在桌前通电话,电话的那一头是些乐缉毒犬基地的副主任杨信。
下午他就打了电话,但当时杨信有事不在。
今年年初以来,基地训练出的缉毒犬声名鹊起,在些乐市帮助破获了不少的贩毒案,也查缉到了许多毒品。
云省其他缉毒压力重的边境地区听闻,纷纷向他们基地发出了邀请。
因此他们这趟带犬出差,是云省海关总署综合考虑后给出的调派。
而耿思远出来,也是想考察一下缉毒犬推广的事宜。
他将自己的近期综合考虑后的想法,以及搜到“冰”的事告知了杨信,两人讨论了一会,杨信表示会去试着申请一点“冰”作为训练材料。
“最后还有个事。”耿思远将手里的电话换了只耳朵,“我路过思源市的时候,从当地一个森林派出所带回来了一只缉毒猫。”
“什么猫?”杨信不可置信,将电话拿远瞧了瞧,又放回耳边,诧异道,“你一边和我讲电话,一边吃毒菌子?”
“……”
“我好着呢!没疯!”
耿思远想到阿五今天的表现,深深觉得他就是伯乐,而阿五则是那只千里马。
杨信皱眉:“真不是开玩笑?”
耿思远自豪:“那当然。”
“阿五天赋特别好,只经过一些粗浅的训练,就能在大山里找到毒品。性子也很稳重,不跳脱。”
杨信没出声,这听着不太猫。
“我刚才跟你讲的‘冰’,就阿五找到的,它之前可没闻过‘冰’的味道。我观察它寻找的过程,很有自己的想法。先闻嫌疑人的味道,找到嫌疑人的位置,再在附近的铺位寻找有嫌疑人味道的物品。”
杨信挑眉:“那确实很有条理,你没引导?”
“没有,反正阿五这猫挺不一般的。”耿思远接着道,“总之我现在先让潘祥带着它,看看能不能磨合好。基地里的人我想来想去,也没有比潘祥更合适的了。”
杨信摸摸下巴,问道:“贝莉不喜欢那只猫?”
耿思远无奈:“这你也知道?”
“程建树更稳重。”杨信道,“你是想磨合好了,让潘祥同时带一犬一猫出任务?”
“嗯。阿五体型小,搜查一些角角落落更方便,但是一只猫对上毒贩就没有优势了。他们拿一把大砍刀砍警察,砍训导员怎么办。一犬一猫的配置,我觉得很不错。”
杨信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开了口:“即使这只猫够天才,我觉得你也不能带进基地。猫天性不服从管理,它乱跑进哪只犬的地盘,挑衅人家,被咬死了怎么整?”
“第二个,猫怎么训练?绝对不可能和犬一样的,不然那就是只狗了。我们还要额外花精力为一只猫制定训练方案,花时间让潘祥和大王去磨合,我觉得是有点浪费资源。”
耿思远不太高兴:“老杨,阿五是能不训练,直接进入一线查缉的,就是吃亏在没闻过多少违禁品的味道,训练它怎么能说浪费!”
“哎,总之先带回来瞧瞧吧。不亲眼看过,我心里没底。”
“那你可放一百个心吧,我的眼光不可能错。”
杨信心中还是疑问重重,但想想他们过几日就会回来,决定当面再和耿思远谈这件事。
……
天光黯淡,太阳已完全沉入了山中,镇子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大王和贝莉的夺球大战已经结束,正站在微风中,由潘祥和程建树细致地梳毛。
江对岸的小孩们也被家长喊回了家吃饭,走前还和潘祥他们打了招呼。
冯明打着手电筒,陪阿五选石头。
“你瞧这块石头虽然小,但中间的绿色圆圈,很像你眼睛的颜色。”
“这块也不错,红黑相间的波纹,像你的毛毛。”
潘祥给大王梳完毛,走到阿五身边,瞟了眼那堆石头:“还挺漂亮的。”
冯明打了个哈欠:“那当然,经过我和阿五的仔细挑选,每一块都有它的特点。要是有游客过来玩,说不准还会挑一两颗带回去养着呢。”
“这能算雨花石了吧?”潘祥蹲下身摸摸阿五身上的毛毛,还有点湿。
雨花石?阿五歪歪脑袋。
大王昂着脑袋蹦跶到阿五身边,见潘祥拿它的毛巾给阿五擦毛,有些不太乐意地哼唧。
“好吧好吧,不用你的毛巾。”潘祥这么说着,却还是给阿五擦了个半干才收起来。
风渐渐变大,大团大团的乌云飘过天际。
阿五抖抖毛,浑身清爽。
“走吧,好饿啊!”潘祥和程建树收拾好自己,背起包打算离开。
冯明起身伸了个懒腰:“走走走,回去吃饭。”
阿五低头打量着脚边的那堆石头,最终张口叼住了那颗有着翠绿色花纹的菱形石头,跟在了他们身后。
刚踏入办公楼大门,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砸在了地上。
“哇!我们运气真好!”
潘祥回身瞧着朦胧雨幕,庆幸他们没被淋到。
阿五站在廊下,将石头吐出放在脚边,放松有些僵硬的口腔。
她瞧着地上溅起的一朵朵水花,又低头盯着石头瞧,不太明白它为什么叫雨花石,长得也不大像雨花呀。
身后传来众人踢踢踏踏上楼的声音,阿五连忙衔起石头,跟了上去。
耿思远正在宿舍门口等着众人。
“吃饭,吃完饭就出发。”他道,“等会兵分两路,潘祥去岩飞科长那,程建树晚上跟着查缉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