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

    碰!

    呀啊啊啊啊!!!

    西边废工业区的小巷子里,时不时作碰撞响,传出来些许惨叫声。

    实话说纪屺真的很不愿意从着条小巷穿过,奈何快迟到了,第一天报道,她不能姗姗来迟。

    纪屺暑假转学搬来这边,其实没隔多远,从城东到城西。

    她小时候也住过西边,只是那时西边工业区还算发达,从未如此乌烟瘴气过。平日里她宁愿绕整个工业区一圈到对面去,也绝不从巷子里过,而此时此刻,她必须穿过——没有什么时间了——巷子对面就是她今后两年要待的学校——南居附中。这巷子黑漆漆的,只有天上那照下来的一道长长的白光条带来点光亮,巷子里笼罩着阴森的氛围,让人大白天经过也发怵。

    她壮着胆子打算快步行去,不多时,巷弄里头又作鬼哭狼嚎。

    她敛住神,步子慢下来。她隐约听见哭泣和告饶。

    从她的视角看,巷子前方不远处有两个人,应该说是有两个人似乎还有意识,有其他几个躺在地上作昏死状。

    可以分辨出来的那两个人,一立一伏。其中,立着的那个,似乎用脚辗着地上的人,一边道:“再他大爷的找她,我下次就直接废了你。”那声音冷而有力,不成想听起来是个女生的音色,她不容置喙的语气很难不让人为之臣服。

    “我想想,”那女生接着近乎发狠地笑道:“下次再见你,就先把你的手指头剁下来吧……”

    纪屺在那黑隆隆的巷子里,却看见了不同于深沉纯黑色的蒙蒙的灰,她看见灰色转向她,对方那眸子里散发的那点光芒如刀如刃刮面而来。

    她想,她看见了完胜版以一挑N的现场。

    救命!

    纪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她不自主地后退一步,欲转身却踢动了地上杂乱的易拉罐。并不大声的“呲啦”一声在这发作小规模咿呀号叫的巷子里竟显得分外清晰。

    她背后寒毛倒竖,只听提提踏踏的步子声,她感到四周卷起一阵风。

    睁大眼睛,对上一对深灰色的眸子。

    “噫!”纪屺小声惊叫一声,如同受惊的绵羊,双腿几乎站不稳。

    那女生不知什么时候疾风似地立在了纪屺跟前。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见她脸上的精彩纷呈:戾气,不耐与些许的疑惑继而转化为好奇与探究。

    然而她看到纪屺眼中陌生的惊恐时,她眯了眯眼,脸上又平添了一抹凶狠与追忆。

    于是她隐了眼里的光,一把捏住纪屺的后颈,轻轻把人压了下去,也将自身的重力放在身下的绵羊身上。她盯着羔羊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威胁道:“你没看到,”她的手指肚轻轻抹上了纪屺的唇,细细地看着上面泛的微微的水光。

    “或者说你看到了什么,也没嘴说?对吧。”

    纪屺皱眉看着身上那灰色的一团,这情况压根让人搞不清楚,她几乎要吓得哭出来,瘫坐在地上怔愣许久,也不知那女生什么时候起的身,拎着和她眼睛同样灰色的包,转身而去。

    于是当纪屺到校报道时,非常幸运地姗姗来迟了。

    文理楼高二四班的讲台上,一位身材高挑,留着一头秀气及肩短发,戴着银框眼镜的女老师照着名单点名道。

    “——纪屺。”

    台下声渐渐小下来,等着谁回一句“到”,见无人应答,继而又叽呱起来。

    “纪屺?哪个qǐ ?”

    “谁啊?”

    “好像是新来的转校生。”

    “是不是没来?”

    眼镜老师往台下扫了一圈,又点了一遍,下面无人应答,她呢喃着:“还没来么?”说着就找到名单上的联系方式,要拎起手机拨号。

    “报告!”门外卷来一阵风,气喘吁吁的纪屺正立在门口,右手点在脑侧。

    眼镜老师怔怔,看向门口来迟的人,不一会儿说:“纪屺是么?来了就先找个位置坐下吧。”

    其实也没什么位置好找了,先到的学生早就跟熟人坐了一堆。最后整个班只剩下后排两个并排的位子了,纪屺穿过喧闹,拉拉椅子坐下。

    “周芸。”老师继续报着,班上也喧杂起来。

    然而,当眼镜报到某个名字时,班上竟鸦雀无声,无人应答却也无人调侃。

    “常应。”老师顿顿,透过眼镜片仔细看看那名单上划掉的一行,改口问道:“哦不,是叫常羽。常羽同学来报道了么?”

    班上很安静,所有人都觉得常应,或者说——常羽同学大概率没来,否则他们可不敢这么大声地吵闹。

    常应,学校的传奇,听说即使高一时仅仅在校混了半个学期,就已经打响了名头,也成为了足够为人所知的学校霸王,学校那些闲杂混混只要听到了“常应”或者“灰鹰”这样的名号就胆战心惊,实不相瞒,这名字让人闻风丧胆。

    在坐的普通学生跟常应大都没什么交集,最大的交集就只是多多少少参与了八卦时听来传去的风言风语。据说常应总是一身灰,可能是为了搭配她那深灰色的瞳珠,听说校霸常常请假旷课但成绩却从未滑坡,甚至她的名次稳稳扎在前100,奇怪得很。于是在学校里有成绩的嫉妒她,没成绩的恨她,这样一来倒显她孤僻且自负。

    相较于“常应”,常羽这个名字便没什么人知道了,常羽是谁?最好默默无闻跟那个什么常应一点关系都没有。

    片刻沉默,眼镜又问了一句:“常羽同学有没有没来?”说着要在名单上标记,拎出手机准备拨号。

    “报告!”门口立着个人,穿着旧校服。

    梅开二度。

    眼镜扶额打量门口的人一番。那人将头发随意地捞起来扎着马尾,高挑的身形将旧校服穿得很显笔挺,却不肯好好拉上衣链,直接露出里面的衣襟来。

    一眼望去,嚯,活脱脱的一个矛盾的刺头,想必非常不老实。

    “常羽是吧?找个位置坐下吧。”

    门口的常羽竟十分乖巧似地说了句:“谢谢老师。”随即走进班里。

    纪屺看到她过来,有点儿紧张,因为那对灰色的眼睛和自己早上意外看到的那一对分明一模一样,一点点恐惧感使得她不自觉往边上挪了挪。

    直到垂眸看到边上坐着的纪屺时,常羽一直故意似的面带浅笑。同时她有点杂乱的心想:那么慌乱做什么,我又不吃人,至于那么怕我么?

    可能常羽小姐忘了一早上就把人扑倒这种事是谁干的了吧……

    一节课上,纪屺时不时瞄瞄边上的人,而常羽非常专注似的听课。

    眼镜老师看着满教室的学生们,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为了开个好头——

    这位干练的新老师点完名后轻咳两声:“安静。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言菁,你们可以叫我言老师。”她看着讲台下端坐的学生们,从粉笔盒里挑出一支粉笔,背过身在黑板上写着,一边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你们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老师寻求老师的帮助。”

    她面对着这群稚嫩的孩子们,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接着开始立起班规来:“高二四班的所有学生听好了,在我的班上,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儿,好好学习,有多余的精力就给我扎进书里,别给我犯事!什么偷盗抢掠这些事一经发现我决不姑息,打架犯浑我更是不许,此外没有任何用处的娱乐活动也别给我在教室里搞,喝酒打牌什么的,我抓到一个灭一个!听懂了么?”

    台下的学生们没什么反应,都仿佛呆了一般,只是在言菁列出那些不允许的事项时都偷偷地往常羽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全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回头来,呆望着老师。

    见他们这般反应,言菁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得意的笑起来,毕竟作为新上岗的老师,好歹下了个马威唬住了学生们。

    这时,只见一个学生慢慢举起手,接着弱弱地问道:“老师,您的号码是不是多写了一位?”

    教室里气氛诡异起来,所有人都假装没看到言老师那涨红的脸,以及用擦子擦黑板的狼狈身影,只都不说话,暗暗笑着。

    言菁又咳了两声,说:“总之你们安分一点,好好学习,别给我惹事就好。听到了么?”

    学生们齐声喊是。

    “对了,咱们班同学的科目选的基本都是物化地组合对不对?有哪些同学选了其他学科的?举个手。”

    台下学生们三三两两举起了手。常羽注意到旁边的人也举了手。

    言菁道:“虽然咱们南居不大,咱们学校也不怎么富裕,但是为了适应新高考,咱们学校也实行走班制了,不过是小走班,你们这些举手了的同学就根据你们的科目,调动到其他班去上课,不过你们仍然是我们高二四班的一份子;不过不论是谁都要好好学习,不然可能会被……算了回头再说吧。现在开始选班干,我们班有谁有当班长的经历?”

    同学们的激情被调动起来,教室里一片火热。

    重要的班委职位已经选好了,言菁打算先试用着,刚要吩咐点什么,又有同学发言了。

    “老师,那体委呢?”一个圆圆的男生问了句。

    言菁本想理所当然地把这个事情推给体育老师,见了他却道:“就你吧。”

    那男孩又开心又紧张地应了好。

    言菁把班委都定下来后,吩咐班长安排座位,自己拿了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排座位时,纪屺和常羽两人非常有缘地被分在了同一排,看来老天也认为这俩很有缘,故意安排呢。

    纪屺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倒了大霉,不仅撞上事件,还迟到,现在又要跟旁边这迷雾重重的怪人坐同桌,唉。

    看着边上的人一脸发焉,像个发苦的卷心菜,常羽决定好心当个人。

    常羽举起了手,却用余光注意着边上的人,礼貌地问道:“老师,我近视,能不能换个位置?”老师表示随她意。

    然而并没人有胆和她换。这样的可能跟“臭名远扬”的常应有关系的陌生人,哪怕现在看起来多么无辜,在座的各位仍或多或少有点防备,谁都不想和她坐一块,何况可能要持续一整个学期。

    于是,眼镜老师非常明智地做了一个决定,“嗯,常羽同学再坐前一排能看清么?”她似乎在思考,“要不常羽那一排跟周芸那一排换一下吧。”

    好吧,不要挣扎了,这俩绑一起了现在。

    常羽无心逗人,下了课就直接走了,甚至之后一连几天都请了假,那名就跟白报了似的。

    而这短短几天里,纪屺也跟班上人也混得差不多了,一些再怎么不认识的人也起码混了个脸熟。

    “喂,纪屺,去不去买零食?小卖部进了新口味的吐司。”纪屺的前桌刘馨问她。

    纪屺摇了摇头,准备趴下睡一会。没过多久,突然,周围的一切动静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一下下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向后边靠近。

    那声音越来越近,纪屺终于耐不住猛抬起头来,恰似一只受惊的羔羊。

    来人灰色的眸子竟盛着温柔的暖流,浅笑问她:“抱歉,打扰到你了么?”

    纪屺看着眼前人脸上挂着的笑,有点儿恍惚地道:“没事……”随后默默往边上挪了挪。来人正是常羽,她坐在位子里,似乎想了想,之后便问纪屺:“你很怕我?”

    合着先前的疑惑,纪屺点点头,坦然道:“我以前见过你,我记得你的眼睛。”她说的正是报道那天。

    “那你见到的可能不是我,是我姐姐,”常羽笑笑,“——常应。毕竟我先前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纪屺了然,扫去心里那一点儿阴云,她不由得松了口气——总不至于真的变成整个高二乃至高三学年都跟那个“臭名远扬”的常应一起学习的状况,想想都可怕。

    她在学校这头几天,不只是自己有点担心自己,周围的同学也担心纪屺坐在常羽的边上会不会有点儿“危险”。一起闲聊之时,多多少少谈到了高一时关于常应的那点儿风风雨雨。

    “最轰动人的那次,我记得她在学校的角落跟好几个混混打架,很多人都去围观了,打得老师都出来喝止,结果……”

    “结果呢?”

    “结果是常应赢了诶,远处的监控还拍到了一些。”

    “然后呢?”

    “听说是受处分了?还是怎么样,我忘了,好像是打架双方都受处分了吧。”

    另一个人又说:“听说她不仅仅在学校里打过架,校外更是……”

    “当时还有人看到她边上有个小女孩,不知道是什么关系,那个人还以为常应还欺负小学生呢。”

    ……

    但由于纪屺还是对常羽这个人有点忌惮,再加上不熟,她此刻只应了一声便睡去了。

    恍惚间似乎有人不小心撞到了桌子,睡梦迷糊中有人说了句,“嘘,小声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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