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不是很理想。
常羽将纪屺拉到自己身旁，冷然扫了赵敏一眼。
赵敏的视线钉在常羽身上，怒气冲冲道：“你谁啊？”
常羽都不屑看她了，“理科类第十九名，顺带一提，她第十七名。”常羽点了点纪屺。
赵敏气得握紧了拳头，对着纪屺嘲笑道：“呵，第十七名又怎么样，你不就只会搬救兵么？听说你报名参加秋季运动会了，有本事告诉我你报的什么，来比比啊？纪屺。”
纪屺真想不通这人怎么这么神经，只是淡淡回道：“一分钟踢毽子。”
岂料赵敏又笑了：“哈哈！我的强项，敢比么？”
纪屺原本就只是想参加一下摸个鱼，因此还在犹豫。
赵敏话里的嘲讽味都要溢出来了，挑衅道：“不敢么？原来你们四班的家伙都是只会学习啊哈哈哈……”
围观的吃瓜群众都不出声了，直等着纪屺的回答。上午晨光照耀大地的一瞬，广场上极其静，直到……
“——比啊，为什么不比？虐爆你。”
直到纪屺终于开口。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纪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这嗓音熟悉不过，内容却万分陌生，见周围人都盯着自己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放的话。
听了这番话的众人，有那么一瞬觉得这人帅呆了。
纪屺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赶回教室准时上早课的，应该是稀里糊涂地被常羽拉回来的。
不过她不想再关心这个了，她的脑子现在有点懵。
我刚刚干什么了？
我好像答应了那个一班的赵敏……
比赛？！
虽然说踢毽子的确勉强算是我的特长，但是跟人比，可未必能比别人多踢几个，到时候一慌张起来说不定二十个都踢不到……
为什么要比？
等等，咳，等等等等……
我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很狂很拽的话，还立了什么羞耻flag？
“虐爆你。”
纪屺脑子里“嘭”的炸了一下。
不是，啊……我为什么这么要说？
到了比赛当天说不定是我被虐爆诶。
虽然也无所谓，可是……
“叮铃铃铃——”
纪屺什么也没干，就这么东想西想一节早课便过去了。
闷了一节课，她终于清醒了。
前桌轻微晃动，刘馨的声音传过来。
“听说你要跟一班的比毽子？”
纪屺面无表情，懒懒应道：“嗯。”听起来有点儿无奈。
周芸道：“跟上次那个赵敏？”
“嗯。”
不远处对传来钱舒意的声音：“就那个很狂的？”
“嗯……”
纪屺心说自己可能比别人更狂，随随便便就放话了。
一点儿都不计结果……纪屺估计自己也是一号狂人。
周芸问她为什么答应跟她比。
为什么吗？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思考过无数次也没跳出什么可信的回答。
刘馨：“据说当时她一挑衅你就上钩了？”
纪屺想了想接到：“算是吧，不过我答应跟她比不只是因为她挑衅我，原因大概比较复杂……”
钱舒意正听着呢，不悦地睨她一眼：“那你说得简单点儿。”
纪屺方回道：“直接原因当然是，因为她总是针对我不放，不过仅仅这样我一般也不会答应的，其他原因大概就是，”她偏头看向钱舒意，坦然笑道，“当时的形势所迫吧，所有人都看着我，我简直压力山大啊……还有就是，赵敏她提到了我们班，说我们班怎样怎样，作为四班的一份子，我哪能这么听过就算了呢。”
虽然她觉得，也许自己心里一开始就想应战。不过，能让自己放出颇有气势的那句话的原因在于，常羽当时就在周围，就站在自己的手边。
那一刻，自己莫名有了应战的底气。
“——那你得好好练习喽？”刘馨的声音又隔着桌子传过来。
纪屺偷瞄了一下旁边托腮休息的同桌，回答道：“嗯。”
距那日的宣战已经过去五天了，可纪屺针对踢毽子的练习几乎还未开始，除了去小卖部买了两个新毽子以外没有任何进展。且不说高二要好好学习这一点占据了纪屺大部分时间，平时闲着的时候，她试着踢过几下，寝室里空间太小，在走廊踢又容易掉下去，主要是在寝室或着教室都没有足够的空间，而且踢毽子的声音太大会影响其他人，因此她决定，找个时间去操场练习。
同时她心里估摸着：常羽不是也报名运动会了么？怎么不见她去操场跑个几圈试试？
这么想她就这么问了。
同桌掀起眼皮懒懒地将目光传过来：“懒得跑。怎么，你打算去操场上练习？”
纪屺应是，两人便约好课后一起去操场。
天气格外好，因此这天的夕阳仿佛比以往所见的风光都更灿烂，天空不仅仅是蓝色的，而是沁着紫蓝粉黄四色的渐变，无比自然无比梦幻，头顶上的云自觉地化作一个残缺的圈，缺口处对着太阳，像一轮弯月。
当你抬头望天的时候，你就移不开眼了。
光从西山一边照过来，此刻天还很亮。
纪屺手里捏着那只依旧崭新的毽子，想找个好地方练习，最好是风水宝地，没准能添点气运。
放眼望去，操场上人不多，在跑步的只有那些真心爱好运动的人，其余在砖红塑胶跑道上慢慢走着的，不是甜腻腻的情侣就是闲来无事的学生，轻松惬意。放眼望去，哪里都算个好地方。
她往操场一边走去，常羽就懒懒跟着，她到了地方准备活动，常羽就找了块草地躺了下来，惬意地阖上眼。
看她这样，纪屺心里很舒畅。无端冒出一个念头来——
这个人本来就如此自由。
纪屺略微活动过后，开始练习毽子。
脚感有些生疏，毕竟很久没踢了。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接触毽子，是在小时候上幼儿园时的一次体育活动，她很快就学会了，也是那时开始对“踢毽子”这项运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那时，跟要好的玩伴在傍晚的公园里踢踢毽子就是她的一大乐趣。那之后也时常有接触毽子，仅有近几年进了空窗期，几乎没再碰过。
不知道能不能找回熟悉的感觉，时隔很久了。
“嗖啪！”
毽子底部的铁片在踢动时发出响亮而清脆的声音，有点像是箭离弦时的弦音，却没有弦音那般震撼，非要说的话，像是射箭时射手失手而发出来的。
没踢几个毽子就落地了，一连几次都是这样。
毽子总是在第五次下落的时候落到不好起脚的地方。因此哪怕接到了第五个，接下来也只能任由毽子飞到远处。
难道我的技术真的捡不回来了么，还是说我先前就没什么天赋？
那好吧……
“咻咻——”
风里传来轻盈的声音。难道还有谁在附近踢毽子？
起初纪屺没能确定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只是听见毽子清脆的声响不断，心道这是个高手，随后又听“嗒”的一声，想来是毽子落地了，她转过头终于找到了人。
咦？那人不是李希希么？
李希希是高二八班的学生，同时也是纪屺她们的室友。同住一间寝室，按理说舍友间不说亲密无间也能称得上熟络了，但是这人太安静了，平常在宿舍一句话都不说，也从不打扰别人，只是在自己的床位安静地做着什么，静到有些古怪。要不是常羽和自己都不怎么爱管别人，另一个舍友也不怎么吵闹，她们不像其他普通女生一样躁动，否则宿舍对李希希来说也不是一个可以静静待着的地方了。
纪屺一步一步靠近李希希，随后打了个招呼。
“哈喽？”
李希希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接着踢起了毽子。
纪屺没放弃这个接近室友的机会，等着毽子再次落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干扰到对方了，李希希脚下的毽子与先前的连贯状不同，这次没踢几个就结束了，她弯下腰把毽子捡起来，一连踢了几次都是这样。
这情况似曾相识？？？
纪屺无语片刻，心道：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踢毽子，只是站在这儿都影响到别人的气运了。
李希希再一次弯腰捡起毽子，这次她没再继续踢了，而是抬起头来盯着纪屺，脸上是一种说不清的表情。
纪屺迎着她的视线，硬着头皮道：“李希希对吧，我是你的室友，我叫纪屺。”
只见李希希眉头微拧了一下，接着她开口道：“嗯，你找我什么事？”
这人的声音跟她清冷淑女的气质完全不搭，李希希的声音听上去是幼齿型的，很可爱。
由于纪屺真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不住开口“咦”了一声。
李希希眉头几乎挤到一块去了。
纪屺终于表明了目的：“嗯……咳咳，你能不能教我踢毽子？”
“不能。”李希希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纪屺有点儿失落。
回到刚才的地方，她又开始踢，可依然没把握感觉。
“练习得不顺利么？”常羽的声音从草地上传来。
“嗯，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是我从来没踢过毽子。”
常羽翻了个身，盯了纪屺一会，然后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我也想试试踢毽子。”常羽难得请求。
嗒、嗒、嗒。
几次踢起来后，毽子就马上摔了下去，看来常羽也许压根没踢过。
常羽叹气道：“果然好难啊……”她又踢起来了，不过是踢给纪屺的。“接着！”
“喂！”纪屺尽量在毽子落地前接住了，而奇迹的是，经这一接，纪屺一连踢了十几个。
“诶常羽，再给我发一个。”
这次纪屺连续踢了二十个。
纪屺开怀地笑起来：“终于找到感觉了！常羽你真是我的救星！”
在这样梦幻的天空下，面对那人依旧纯洁的笑靥，怎能让人不动容？虽然自己变成了发球机。
常羽只觉周围的事物渐渐模糊，只有眼前人鲜明灿烂。
常羽回了她一个笑容，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回到寝室之后，纪屺固执起来，一直想找机会跟李希希好好交流一下，但没能让她成功，不是李希希在洗澡就是自己也有事，等终于有机会的时候，往往已经熄灯了。纪屺爬回床上，不甘心地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日子，她课后就和常羽一起去操场上，她练习毽子，而常羽则顺着心情跑跑步。一回寝室，纪屺就瞄着接近李希希的机会，找各种借口和她搭话，但没能成功。
是啊，班级不同，李希希选的科目又不跟自己一样不需要走班，在宿舍又难以搭话。可是纪屺发现，即使踢毽子感觉回来了，自己踢得依然不好，时而能踢二十几个，时而才踢十几个就到极限了，要在一分钟尽可能踢得多，就要尽可能稳定地不间断完成，一次性完成的话是最好的状况，但是纪屺未能找到门道。
课间，纪屺不由得抱怨道：“李希希为什么不肯教我啊，连说话也不愿意。”
常羽枕着手说：“你这么想找她么，说不定她这么躲你就是因为传言属实吧？”
纪屺摇了摇头，平静道：“传言还说我们俩的关系密不可分不可言喻呢，也不见得传言就有真实依据，况且你还被当成常应呢，我不也发现你并不像传言所说的那样么？”
常羽一愣，抬起头来，她说：“去八班。”
纪屺：“嗯？”
常羽说得更明白了：“去八班找她呗，说不定还正好能撞见。”
纪屺觉得有理，两人便一起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