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下了整整半日,打的浑黄的河水不停的上涨,山中水道复杂多变,当夏京墨醒来时正趴在一处浅水大石上。
半截身子虚软无力的泡在水里,茫然的环顾了一圈四周也不知那暗流将他冲到了哪里,浑身冷的发僵,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刺骨的疼。
夏京墨挣扎着朝石头上爬了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去寻宁湛的踪迹,当时遇到暗流时是阿湛在水中给自己渡了几次气他才撑过来的,被冲走时还一直紧紧抓着他,可醒来却没看见阿湛!
醒来第一眼没看见人,夏京墨的心陡然慌了起来,想要呼喊宁湛可嗓子里不知是之前被灌了太多的河水还是太害怕了,张了张嘴只发出几声嘶哑的呜咽,正当他惶恐无措时,身后突然传出一身极微弱的声音,要不是太过熟悉声音小的差点被雨水声淹没。
夏京墨惊喜的回头看去,在他身后不远出宁湛静静的趴在一节枯木上,脸色惨白,要不是两边有石头正好卡住了那节枯木,说不定宁湛会被水流冲到了哪去。只是夏京墨夏京墨忍着喉间的不适,嘶哑的唤了宁湛几声,可除了最初的听到的那声呢喃再没了回应。
看着不远处生死不知的宁湛,夏京墨心凉了下来,不顾虚软的身子再度落水会不会溺水,挣扎着就要朝宁湛的方向游过去,好在她们被冲到的这个地方水不是太深,堪堪漫到腰腹,夏京墨扶着一些凸起的石头踉踉跄跄的走到宁湛跟前。
颤着手小心的试了试宁湛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后夏京墨才放下心来,喜极而泣的唤了声,“阿湛……”
天知道他刚才都快吓死了!
好在只是晕过去了,还活着,他就知道阿湛不会抛下他一个人的……
夏京墨抹了抹眼泪,将人从枯枝上翻下来,他们要先离开这里找个避雨的地方,山中夜间寒凉一直泡在水里会被冻死的!
好在这里离岸边不远,借着水中浮力夏京墨连背带抱的硬是将宁湛拖到了岸上,,此时雨势也渐渐小了下来。
随着雨势减小,一直在寻找她们踪迹的人心也一点点凉了下来,要知道因着下大雨那条河道水流湍急,沿途分叉河流又四通八达的,如果在人被冲走时第一时间将人救下,谁能知道最后会被卷到哪里溺死。
找了这么半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多半是么没有希望了,若是侥幸尸体没有被河里的鱼虾啃食,说不定等过两天还能浮上来,也算有个全尸!
当夏清若从昏睡中醒来,听到的就是这些秋猎没走,留下来看热闹的人的窃窃私语。
当他赤脚跑出帐篷,看见迎面走过来的贺明庭红着眼眶希翼的看向她,“明庭,墨儿呢?两个孩子找到找到没有?”
“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天寒小心着凉!”贺明庭见他这副摸样担忧的皱起眉,上前就向将人抱回去。
夏清若哪里肯回去,攥着她身上的衣领不死心的追问,两个孩子是死是活他都要知道,“贺明庭你告诉我。墨儿是我的命,我的命啊!求求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是不是……”
夏清若说着说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软在贺明庭怀中哭的不能自已,那是他唯一的孩子,与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眼看着碰见个心悦之人就要成亲成家,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要是墨儿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也活不下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好了。”看他哭成这样贺明庭心里也不好受,随着时间的推移贺明庭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但他们父子俩感情深厚,要是实话实说难保伤心过度引发旧疾,将人揽进怀里不住地安慰着。
“阿湛她们落水的地方沿途不光加派了人寻找,各处的河道还寻了船顺流打捞,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说完瞧着怀里的人还是哭的泪眼婆娑的,贺明庭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阿湛的,那孩子是我一手养大的,平日虽爱玩闹,但做事还算心细谨慎,她不会毫无准备就带着墨儿跳水的,你放心好了,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纵然贺明庭的话没有办法完全打消夏清若的担忧,但好歹让人稍稍平静了下来,弯腰想要将人抱回帐篷时人陡然僵硬了下,这一细微的变化让她坏里的人察觉出了异样。
夏清若犹还挂着水雾的眸子看向她,方才自己刚醒,有听见那般闲言碎语,脑子都是混乱的,这会平静下来想起她的伤再看向贺明庭神色微凝。
这人身上还是晨起时的那件深衣,因淋了雨半湿半干狼狈的贴在身上,早上一丝不苟的发也略显凌乱,扶在她腰侧的掌心下一片濡湿黏腻,夏清若垂眸就见指尖染上星点殷红。
夏清若陡然提高了声音,心疼的责备道:“你……你怎如此不知道爱惜自己,伤口都裂开了不知道吗?”
贺明庭低头看了眼夏清若手上的血迹,不生在意的用衣袖擦干净,“无碍,重新上点药就行了。"
夏清若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气又心疼,虽然知道她多半是操劳两个孩子的事,但对她这番行径还是有些埋怨,两个孩子还没找到,要是她再倒下了,那让他如何是好。
这人就是成心让他担忧,一点都不省心!
瞧着她腰侧衣料半边的深色,不用看都知道流了多少血,想要再骂她两句又狠不下心,红着眼冷脸将人拉回帐篷,“回去,我重新给你包扎。“
……
另一边夏京墨背着宁湛幸运的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了一个小山洞躲雨,山洞不算太深仅供容纳两三个人的,好在山洞地势偏高没有倒灌进雨水,除了遮掩了半边洞口的枯草还算干燥整洁。
夏京墨步履蹒跚的将宁湛背进洞,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将她放下,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颊,只觉手下温度烫人。
夏京墨慌忙将人半抱起来,带着哭腔拍了拍宁湛,“阿湛,你醒醒,不能睡,快醒醒……”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哭喊惊醒,宁湛果真缓缓睁开了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夏京墨,牵了牵唇角想要撑着坐起来,却忘了手臂之前中箭的伤,猛地吃痛又跌进夏京墨怀里。
夏京墨抬眸看向宁湛手臂处的血色连忙将人扶起来,焦急的呜咽着,“阿湛,你受伤了,不要乱动。”
“没事,墨儿别怕。”宁湛看他小脸满是泪花,未免夏京墨担心笑着替擦去泪痕,抬眸看了眼四周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样子我们要在这荒山野岭待一晚了,等天黑了野兽出没,鬼哭狼嚎的墨儿怕不怕?”
夏京墨见她发着烧受着伤还不忘吓唬他又气又好笑,忍不住在她身上狠狠拍了下,“要是遇到野兽出来,我就将你丢在这让它们吃了你!”
宁湛佯装吃痛,龇牙咧嘴的装委屈,“墨儿可真没良心,我为了救你都受伤了,墨儿也不多关心我一下!”
“活该,谁让你吓唬我的。”夏京墨鼓着腮帮子扭头不看她。
宁湛瞧他嘴硬的样子,眼神却不住地往她胳膊上瞟忍不住好笑,与夏京墨又笑闹了几句身上缓和了些力气便站了起来。
虽然现在找了个山洞过夜,但她们身上都湿透了,山间夜里寒凉,以她们现在的状况这样待一晚上非得冻出毛病不可。
她正思索着,一旁的夏京墨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墨儿你待在山洞里不要出去,我去外面捡些柴火。”
听到宁湛要出去,夏京墨连忙摇了摇头,“刚下过雨,柴火都是湿的,捡回来也没有用。”而且就算要出去也是他这个没受伤的去。
“找些枯叶下埋着的兴许能用,至少要将身上的衣物烘干。”
“那你留下来休息,我去就行了。”夏京墨站起身将宁湛拉回洞里。
宁湛笑了笑,“放你一个人去我可不放心,这荒山野岭的,万一跳出只不长眼的野兽将你叼了去,我以后上哪找这么好的小夫郎,还不得哭死。”
“ 那我们一起去总行了吧!”夏京墨知道这家伙又在逗他乐子,自动忽略那句调笑,但要她一个发着热带着伤的人去他也不放心,“两个人快一些,也能多捡一些回来。”顺便在看看能不能找些治疗伤口的草药。
宁湛瞧他一脸认真的摸样,想了想将他一个人留在山洞似乎也不太放心,无奈只能带着他一起出去了。
俩人借着傍晚最后一缕余辉翻找了一些埋在林中枯叶里半湿半干的枯树枝带回山洞,夏京墨趁着捡柴火的功夫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草药,放在嘴巴里嚼碎了帮宁湛负敷在伤口处。
回到山洞时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些潮湿的枯枝是点不着的,宁湛从里面挑了些相对干燥用来引火,又从长进洞里的那些枯草巴拉些干燥的出来放在干柴上, 随后掏出打火石将柴点燃。
有了火堆便能抵御些山间的寒凉,夏京墨见火终于燃了起来不免欣喜,一边将还有些潮湿的柴火靠近火堆烤去些水汽,一边催促宁湛将湿衣服脱下来。
等他将火堆旁的湿柴摆放好,再抬头就见宁湛已经将自己脱的只剩下一件遮羞的小衣了。
夏京墨小脸一红,暗啐了声,“一点也不害臊……”
宁湛眉梢一跳,弯了弯唇角,别以为声音小她就听不见了,毫无羞耻心的无辜道:“不是墨儿让我脱的吗?”
“那你……你也不能……就剩最里面的一件吧!”夏京墨羞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捂着脸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当他再听见宁湛的声音时,面前已经搭了一个用湿衣服搭好的帘子架在火堆上。
“这样墨儿也能将湿衣服换下来了,就不怕我偷看了。”帘子的另一面传来宁湛的轻笑声。
看着被分开的空间,夏京墨捏着潮湿的衣服咬了咬唇,虽然是被隔着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啊!
更何况对面还是阿湛,想想脸颊就忍不住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