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这作乱的人是谁?”提到此事白谷冷淡锐利了眼底闪过一抹堪称兴奋的玩味。
“谁?”宁湛问道。
“白谷,你够了。”贺明庭明显不想让宁湛知道太多,厉声喝道。
“是你那一起长大的姓冷的丫头闹出来的。”白谷轻瞥了眼贺明庭,故意将事情都都说了出来。似乎说起这件事时很是开怀,平素不苟言笑冷淡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畅快。
“你和她交好时我就说过,那丫头不是个简单人物,没想到啊!没想到,真让她把天通了个窟窿,哈哈哈……”
“是她,怎么会?不可能——”听完白谷的话,宁湛怔住了。
想起那个舒朗仗义,见人总是三份明媚笑意,澄澈的桃花眼中盛着满园春色与朝气的少女,如何也不相信她会有如此野心和手段。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连皇帝的男人都敢抢。”白谷一语惊天,看向宁湛的眼神略带叹息,“论起胆色和本事,你比她差远了。”
短短几年,那少女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如今再见眼中的狠辣决绝,让她这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都有些胆寒。
宁湛仍然一脸的不可思议,完全无法将白谷口中的人和她认识的少女重合。
“那谷姨找上明姨是想帮谁?”宁湛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既说与你听自然是站在姓冷的丫头这边。”白谷道。
据她所知师祖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谷姨对她更是唯命是从,如此好的机会她不相信师祖不想趁乱谋利,将那楼主之位取而代之。
又怎么可能大费周章的将明姨抓回去帮助别人!
“谷姨,你没说实话,师祖怎会让你们帮别人?”宁湛冷冷讽刺。
对于宁湛的敏锐,白谷很是满意,长眉微挑对着贺明庭揶揄道:“不错,小崽子变聪明了。”
贺明庭对她的调侃不置可否,眼中是对白谷将事情说出来的不满,可事已至此白谷有意让阿湛知道她再阻拦也无济于事,索性让她说个明白。
白谷没理会贺明庭冷然的目光,继续道:“老东西有自己的小算盘,自然不会便宜别人。“
“那你……”
“那老东西活的够久了,可以死一死了。”宁湛话没说骤然被白谷打断,原本冷淡无波的眼底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森然杀意。
“谷姨你……”她没想到一心效忠师祖的谷姨竟然也会对师祖有这么大的恨意。
“能说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和你明姨谁和我回去。”白谷没有理会宁湛的惊诧,稍稍平复心中杀意,又恢复往日的威锋锐。
“我跟你回去,明姨已经被废了半身功力,现在还有伤在身,回去与你也没有多大用处。”宁湛不假思索的先一步将利益关系分析出,“而且我与寒芜交好,谷姨既然选择倒戈,比起明姨我更值得她信任。”
“胡闹,这些和你无关,别瞎掺和。”贺明庭冷斥一声,将宁湛拉到一边,看向白谷,“我答应和你走一遭,人情债总是要还的。阿湛,就算了,她的日子还长,不必冒险。”
“明姨……”宁湛哪里愿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朋友也好,代替明姨也好,她去都是最合适的,就在她还要据理力争时,贺明庭一个冷眼扫了过来。
“闭嘴,不许再说了。”贺明庭一声厉喝禁了宁湛的声,转身朝白谷冷冷道:“话以说完,师姐可以走了。”
“三天,我在给你们三天时间。”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只需坐等结果,“三天后无论你们谁,必须有一个和我回去。别想着逃,天涯海角,我的人都能把你们翻出来!“
说完,深深看了一眼宁湛,背对着贺明庭拍了怕她的肩,转身离开时叹息一声,“有时过度保护并不是好事,她已经长大了。”
徒留宁湛一人面对脸色阴沉似水的贺明庭,静默了半响,还是开口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谷姨真正想要的人,是我吧!“
不然她考量的那些浅显的问题谷姨又怎么会分析不出来,若真不是想要她,又如何会告知她这么多!
只是她还有一个疑惑,若说帮助,已经脱离风雨楼弃了实权的的她和明姨加在一起好像也帮不上多大忙,何至于谷姨亲自来抓。
贺明庭遥遥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没有回答宁湛心中的疑问,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夏叔叔已经知道你和墨儿的事,他想让你们尽快完婚。“
提到墨儿,宁湛有些愧疚,她就不该一时冲动经不起撩拨,明知谷姨来者不善还破了墨儿的身,若是她们的婚事因为自己以前的身份而出了意外这就是害了墨儿!
可如果让她若无其事的享受明姨带来的安稳,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宁湛心中纠结,不知如何抉择。
贺明庭上前拍了拍的她的肩,又语重心长道:“阿湛,此事到此为止,剩下的放心交给明姨。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意气用事,你谷姨她有自己的算计!”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已经长大了,该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既然许了一个男子承诺,就该给人一个安稳的生活。”贺明庭苦口婆心道。
夜风徐徐,远处万家灯火如星辰点点,绽放出柔和的光,照亮着归家的路。
那是她自小便向往,想要拥有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和明姨也会有一盏,是为她们而点亮的烛火。
如今,她们找到了,可这一切依旧如梦幻泡影,身份的祸根未除,所有的美满都会在有心人的操控下一戳就破。
贺明庭见她呆呆的看着远处发愣,以为是被自己说动了,声音慈爱了些,“好了,不要多想,又不是不能回来了,此次若是能助姓冷的那丫头夺得楼主之位,你我也许就能彻底摆脱樊笼了。”
“那要是不成你怎么办?”宁湛脸色难看的问道。
“哼!在你明姨这没有失败两字,少说丧气话。”贺明庭没好气的给她脑袋来了一下,看她这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又怕她再继续说什么晦气话,又在补了一脚,“此时到此为止,给我赶紧回家去,回去看见你夏叔叔可别耷拉着脸让他起疑。“
再次回到家周边四邻寂静无声,唯有自家门前亮着昏黄温暖的光。
夏清若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等着她们。
看见她们回来,清润的眼睛一亮,将灯笼向两人脚边伸了过去,照亮了回家的路。
贺明庭几步走上前,接过郎君手里的灯笼,语气略有责怪,“你身子弱,这更深露重的,都这么晚了怎么还站在这,也不知多穿些衣物。”
“我看你们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心。”夏清若道。
贺明庭将郎君冰凉的手握进掌心,“都是在自家门口,有啥好担心的。”
夏清若嗔了她一眼,回眸借着一点昏黄的光看向宁湛,抿唇道:“你没打孩子吧?”
其实说起来这事也不完全怪阿湛,他也就是一时生气,向身边人发发牢骚,没想到闹出这么大动静,看着贺明庭提着黑尺教训孩子,他又有些心疼。
贺明庭轻飘飘瞥了眼宁湛,昧着良心道:“没打,没打!”
心不在焉的宁湛跟在两人身后,抬眸对上夏叔叔温柔关心的目光心中一暖,勉强打起精神朝夏清若赧然一笑,小声哼唧了声,“明姨踹了我一脚。”
哎呀!小兔崽子还抱怨上了,贺明庭眉头一挑,哼道:“做错了事挨打都是轻的。”
夏清若一腔慈父心肠,不赞同的看了眼贺明庭,叹了口气摸了摸宁湛的脑袋,心疼道:“可打疼吗?”
宁湛有些羞赧的摇了摇头,在贺明庭眼神杀过来时朝后退了一步,语气有些得意,“不疼,我躲过去了。”
闻言夏清若失笑,贺明庭斥骂了句,“小兔崽子……”
此时就此揭过!
贺明庭骂完孩子扶着郎君回屋,边走边道:“那小兔崽子皮糙肉厚的惯会装可怜,你可别心疼她,会宠坏的,你应该多关心关心我,我可还受着伤呢!”
夏清若无奈又好笑,浅浅的絮语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愈发温柔,“都一把年纪了,难不成孩子的醋也要吃——你的上药都给你备好了,回屋我从新给你包扎一下。”
贺明庭哼了声,心满意足了些,随后又絮叨起来,“过两天我要出趟远门,你记得按时吃药,孩子们都长大了,别过分担忧,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照顾好自己。“
“怎么突然要出远门,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夏清若皱眉,“你还有伤在身呢,瞎折腾什么!”
“只是小伤而已,有夫郎精心照顾过两天就好了,我只是去还个人情,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什么样天大的恩情还要你带伤也要报,去了何时才能回来——”夏清若问。
“说不准,不过你别忧心,我会尽快处理完回来的……”
“那我给你做两件厚衣服你带着。”夏清若叹声道:“天气越来越冷,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贺明庭听着郎君的絮叨,满脸笑意。
宁湛便在她们身后静静的听着,看着那两道相依偎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耳边回荡着夏叔叔对明姨的殷殷关怀与百般叮嘱,和明姨看似不在意,却又难掩欣喜的温柔回应。
俩人本该是年少夫妻,却阴差阳错蹉跎半生,如今好不容易再续前缘,若是再此经历分别,将是抱憾终身。
宁湛下意识摸出袖口藏着的纸条,那是白谷临走背着明姨悄悄塞到她手中的。
月光下,一张两指宽的小小白纸上,画着一大一小两只翱翔的黑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