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沉沉。
不仅是指我们两个人的感情的状态，还有这间屋子。
他改了很多，马桶盖按照我的习惯放下来，冰箱里没有再出现过没喝完的饮料瓶，穿过的脏袜子会泡在浸了洗衣液的盆子里，鞋子也摆的整整齐齐。
只是他大部分的鞋从球鞋变成了皮鞋。
生活习惯方面除了抽烟这一点，其他的无可指摘。
我找不到谴责甚至跟他吵架的点。他变得比我还要洁癖。
我只知道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了。好像变成了见面点头之交的室友。
这天我准备着接下来几天要带去公司吃的饭菜。
饭煮好，菜炒好，盒饭装好，吃一点当晚餐，剩余的放进冰箱。准备洗锅。
刚带上洗碗用的塑料手套，洗手台上就出现了一只蟑螂，疑似之前看到过的那只，这段时间它仿佛长大了不少。
这次我没喊，表面波澜不惊。
敌不动我不动。
但它一直不动。
你就不能趁我不在的时候多吃几口剩饭剩菜吗，那垃圾桶里不是多的就是生菜叶子吗，非得挑我在的时候出现，挑衅我。这锅我都泡上洗洁精了，咋，这你也能下嘴，你这么强——不亏叫小强。
你狠，我不跟你斗。
我脱下塑料手套，轻手轻脚的放下，唯恐惊了这只小强飞扑到我面前。
先去洗澡吧。
不，先去部署蟑螂饵。
厨房放两个，客厅放两个，房间，房间就不放了，听说有些蟑螂饵是是蟑螂界的春药，会聚集起来开淫趴。
在客厅和厨房开就可以了，不要在我房间开，我也不想哪天早上起床就看到一片蟑螂的尸体。
部署好蟑螂饵后，我就拿着睡衣去洗漱了。
大不了明天早上早点起床去洗那个油锅，那个时候它总该吃跑喝足离开了吧。
我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他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带着满身的烟味。
我连你回来了还没说出口，他就对我点了个头走进自己房间。
准备关客厅的灯的时候发现厨房的灯还开着，走过去一看，油锅被洗干净了，碗碟整整齐齐的摆着。
正好听到他打开自己房门的声音，我连忙跑过去。
“你洗的？”
他正走到卫生间门口，嗯了一声。
“我刚刚是看到蟑螂了才想着放一会儿再洗的。”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念头不是道谢而是为自己辩解。
“没事。”
“你看到蟑螂了吗？”
“没。”
敢情那蟑螂逮着我一个人吓。
“我先洗漱了。”他不咸不淡地说。
“哦。”我退了两步。
他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我站在门口，心里莫名郁闷起来。
“胡子彤。”我隔着门喊了一声。
“嗯？”
“……没事。”
“好。”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他冲水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好想哭。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我努力眨着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他很快从卫生间出来了，带着洗完澡的一身清爽的味道。
“我去扔垃圾。”他说。
“我陪你去。”我起身。
“嗯。”
沉默，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好沉默，一言不发，看着电梯下行的楼层，看着电梯里张贴的广告和告示，就是不看对方，我们好像只是在电梯里偶然碰到的陌生人。
两个人的手里都拎着垃圾，不重，也不多。
可是如果不拎着垃圾袋，好像也不会牵手。
那还是拎着吧，不重的需要扔掉的垃圾。
丢掉了，手上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现在怎么办，要牵手吗？
我看了他一眼，因为灯光的原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没牵我的手，自己迈步向前走去。
“TONY。”我站在原地叫了他一声。
他没停，依旧向前走着。
“胡子彤。”
“嗯？”他回过头看我。
“……你是不是很累啊。”我突然很想问这个问题，应该说，我一直想问他这个问题。
“……有点。”他想了一会儿笑着对我说。
“那你干嘛不讲啊！”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哇的一声哭了，眼泪争相流出。
他看到我哭了之后，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我在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你怎么哭了。”他疑惑地问我。
“我不知道，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很难受。”我抽泣着说。
“别哭了。”他伸手擦去我的眼泪，久违感受到了他的温柔。
“纸巾！”我喊道。
“我没带。”
“衣服！”
他扯起身上的衣服对着我，我抓起他的衣服擦着眼泪，用力吸着鼻子，争取不把鼻涕擦上去。
“我没事的。”他说道。
他可能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有多无力。
“你有事，你明明就不开心。”我抓着他的衣服说，眼泪擦的差不多了，情绪也稳定下来了。
“我真的没事。”
“你明明就有事。”我踮脚抱住他，“你明明就不开心。”
“过段时间就好了。”他摸着我的头说。
“如果你不承认，过段时间也不会好的。”
“但是不开心，好像也没办法。”
比起拥抱，他现在更像是靠在我身上。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我在心里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