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床头柜上的闹钟在6:00整的时候准时响起,而躺在床上安稳睡着的博知年听到声音则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烦躁的拿起一旁的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打算等着一轮的闹钟结束后就再次进入梦乡。
“阿煜~闹钟响了就别再赖床了,快起床吧!一会儿还得去新学校报道呢。”
博母的声音隔着卧室门传了进来,床上的博知年听到了博母的叮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半睁开眼挣扎着慢慢从被窝里爬起来。
爬到半路还是没能抵抗住潮水般涌来的睡意,就这着跪趴的姿势把头窝在了枕头里。
“反正时间还早,我再眯一会,就一小会,妈妈应该也不会介意的,没事的不会耽误的。”
博知年默默的劝着自己,就这么把自己给劝服了然后准备进入第二轮的梦乡。
“哎呀!博知年!我就知道好好的叫你起床你是绝对不会起的!现在已经6:13分了,立刻马上给我起床!”
博母的喊叫伴随着敲门声再次传入了博知年的耳朵里,不同于前一次温柔的呼喊,这一次的声音尤为剧烈,博知年知道如果这一次还不起的话他妈就要破门而入了。
“嗯!知道了~妈,我已经在起了。”
“嗯~快点的,一会再晚点就只能吃冷饭了”
“知道了母亲大人,五分钟之内小的就会收拾完。”
“你啊就会些油嘴滑舌了。”
门外脚步声走远,床上的博知年一咬牙猛地把头从枕头中拔起。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少年人的脸庞把他带着倦意的脸衬得更为透亮,顶着因为睡姿而炸毛的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力拿手搓了把脸,脱下睡衣换上了搭在被子上的衣服,踩着拖鞋打开了卧室门,转身进了洗手间。
面对着镜子伸了个懒腰。
现在已经入秋了虽然天上挂着的太阳散发的阳光看起来还可以赶上夏天的尾巴但是水龙头里的水已经变得不似往日温暖了。
捧了把水冲在脸上,原本还带着些许睡意的博知年,在凉水的刺激下将思绪找回,挤上牙膏开始了最后的洗漱。
洗漱完毕关上门,直奔餐桌坐下,拿起桌上已经微微放凉的小笼包一口两个的吃了起来。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博母笑着走过来摸了摸博知年因为洗脸而浸湿的头发。
博知年一边大口大口吃着包子,一边佯怒地睁大眼睛看着博母。
“妈!我都多大了还摸我的头啊,万一我长不高了怎么办,我还想着今年一定要突破180的大关呢!”说着还使劲的咽了口包子。
“哎呀~好了好了不摸了,小心眼就摸了一下头发还能长不高吗?你就是个喜欢记仇的小屁孩,哎呀~想想你小时候最喜欢我摸你头了还跟我说什么以后只要我乖乖的听话妈妈就要摸摸我的头,怎么长大了还变高冷了,果然过去的时光是不会回来的~”
博知年赶紧捂住耳朵,他最怕他妈随时随地的给他来波回忆杀了。
“好了好了,只要您想,您想摸多少下就摸多少下,我真是怕了您了。”博知年赶紧举起双手投降。
“小屁孩,你还拿捏不了你。”博母笑着点了点博知年的脑袋。
博知年听到这句调笑,但博知年选择无视,继续埋头苦吃。
“对了,一会去学校里直接去你的新班级就行,我已经跟你们老师沟通好了,要不是厂子里只准许我请一天假,我今天就陪你去了,还有如果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知道吗?不要逞强,我会担心的。”
“知道了,我还有什么不值得放心的吗?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放一百个心吧,不用太担心我了”
博母眼神暗了暗,欲言又止。
正在专注于干饭的博知年并没有看到博母的眼神变化。
博母拿起桌旁放着的包,看了眼时间对博知年说:“我去上班了赶快吃吧,不然赶不上公交了”
“嗯~知道了,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博母没说话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就出门了。
过了一会,终于吃完饭的博知年站起来喝掉最后的一点粥,把脏盘子拿到厨房,刷完后走出厨房门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6:57了,不过家里的表快了三分钟,所以说只要现在出门就可以赶上这一趟的公交车了。
思考完博知年快步走向了门口换上鞋子拿起玄关旁挂着的书包,锁好门,向楼梯口跑去。
“小煜,去上学啊?”
博知年停住脚步站在街道上,回头望去,是住他们家楼上的李大妈,看样子应该是刚吃完早饭出来散步的。
博知年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要好好学习啊,争取早点给你妈减轻一点负担,你这次休息的这几个月不晓得要落下多少了。”
“知道了,李大妈。”
“加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博知年没再说话,继续向公交站跑去。
虽然公交站离他们家很近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跑起来因为除去和李大妈聊天的时间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让他耗下去了,这样想着博知年又加快了步伐。
跑了几分钟,终于到了公交站,博知年把手支撑在腿上喘了口气,看了眼时间公交车竟然还有三分钟才到。
“我觉得我可以参加百米赛跑了,简直太有实力了。”
博知年边想着边又站直从口袋中拿出纸巾细细擦着汗。
目光慢慢发散到公路旁的马路牙子上,上面的石头坑坑洼洼不知道修了多少年了。
博知年脑海中回荡着李大妈的叮嘱,其实他也知道并且清楚,休学的这将近四个半月,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甚至还错过了今年的高考。
即使妈妈表示是因为突发的疾病才错过高考的,但是博知年知道她还是觉得有遗憾的。
这次的生病让他在病房里躺了小一月,醒来之后高考已经过去了一周多了。
他不太记得自己在生病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妈妈给他的解释是误吃了东西导致的暂时性昏迷,所以不记得了事发前的事了,可他还是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
不过,应该是心理问题,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三生能有什么遗忘的大事呢。
经历了住院,出院等一系列的事,他们家已经可以说拿不出任何钱了,他妈妈也为了补贴家用再一次开始不间断工作了,在这四个多月的时光里博知年敢肯定她妈妈除了请假给他班转学手续的那一天一定没有连续睡超过6个小时。
博知年之前上的学校是所私立的,几乎不面向普通高中生,里面的学生也基本都是靠关系和金钱进去的,但他还是凭借他优秀的成绩被破格录取了,所以高昂的学费是可以用奖学金抵消一部分的。
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即使扣除了奖学金所省俭的部分费用,余下的费用还是无法被承担,博母只能给他办理了转学。
他妈妈独自抚养了他11年。
在他大概7岁的时候,他的爸爸因为意外的交通事故丧失了生命,家中失去了最重要的顶梁柱,他们原本幸福美满的一个家突然间好像就变得破碎了。
他妈妈一开始从警察那里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脸上刚刚和博知年嬉笑的表情瞬间僵住,目光呆滞的机械回答完了警察所问的问题。
她浑浑噩噩的拉着博知年就要到警察局。
那天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他的手腕被博母狠狠攥着,很疼,眼睛被太阳光刺的睁不开。
他当时不理解,为什么只是一通电话妈妈就变成这样了。
一直到认领他爸爸的尸体时妈妈都没有再说任何话,表情也呆呆的,像个精致的木偶,就连博知年同她说话,她的眼神都不曾聚焦在博知年的身上。
当时他还小不知道死亡对于自己的概念,离别对于只有7岁的博知年还是太过于遥远,毕竟只享受过美好的人又怎么会知道离别的滋味。
他只知道妈妈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整天都没有精神。
直到下午抱着刚火化爸爸的骨灰回到家,妈妈才像卸下了呆滞,抱着爸爸的骨灰放声大哭起来,一直默默跟在她后面的博知年吓了一跳。
他直到现在也不曾忘记妈妈当时的神情,绝望的,痛苦的,不知所措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默默拿纸巾轻轻擦拭着妈妈眼中不断流下的泪水,因为爸爸曾叮嘱过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妈妈流泪。
但是爸爸,这次是你惹哭妈妈的。
泪水一直不停,小小的博知年也不停的更换着手中的纸巾,直到一包纸巾快要被用完时,博母的眼睛才好像是终于注意到了小博知年。
她看着博知年笨拙的小手,用力握住,好似耗尽了全部力气般对他小声的说:“阿煜...我的好阿煜...你爸爸他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他明明说过今天下午会回来的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是博知年第一次懂得离别,知道了如果一个人死去你就算竭尽全力去寻找你也不可能在现实中再一次的触碰他。
他也从这痛苦的哭声之中懂得了坚强,因为爸爸还告诉过他作为一个男子汉要保护好妈妈与身边的美好,“没事的,妈妈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他记得当时是这么说的。
再后来他具体的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后来突然多了很多债务就算赔上了所有补偿金也还是无法全部还清。
妈妈卖了他们曾经充满美好回忆的房子,带着他来到了外地租住到了现在的房子,妈妈开始起早贪黑的外出打工,她没办法带着博知年所以只能将他锁在房子里。
因为远离了熟悉的人和环境小博知年开始变得孤独,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趴在窗边盼望着妈妈回家。
幸运的是,邻里们都非常关注他们这对外地来的母子俩尤其是住他们家楼上的李大妈,她总是心疼的看着孤独趴在窗口盼望着妈妈回来的博知年。
李大妈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她的老伴得了脑血栓死了,孩子们也因为忙碌无法经常回来陪她。
两个孤独的人相遇了就像一面镜子。
李大妈会暂时帮博母看着博知年将他带到自己家中给他吃的,等着不知何时才回家的博母将他抱走。
就这么他们度过了最难的那几年。
公交车轮的刹车声响起,博知年将思绪收回,拿出手机调出乘车码,扫码进入了车厢。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就坐下了。
公交车缓缓启动,博知年靠着玻璃窗静静的看着路边快速闪过的绿植,绿意盎然,阳光明媚,倾斜在绿植上细碎的闪光,已有了秋意的味道,不热烈却明媚,阳光洒落在博知年的侧脸,少年白皙的脸庞变得更柔和了,他脸暖洋洋的,阳光溜进眼睛里让他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幻觉。
这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