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过后，吸血鬼占据了上风。我们联合起来，将部分人类圈养，抽取他们的血液作为军用补给，同时也有科研团队在制造人血的替代品，可以低价卖出，获取暴利。

    这些不过是形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真正替代人血。不过是给了底层一些安慰罢了。

    我漠视着，眼前贪婪的嘴脸。那一抹如春水般的微笑仿佛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梦。

    “你做得很好。”首领难得地对我表露出满意的神色。

    “嗯。”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时，德里克斯走了进来，我连忙给他让出位置。他有些错愕，随后明白了过来。

    “德里克斯，你现在有结婚的打算吗？”首领问道。

    德里克斯愣住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我，不知道。”

    想起林思弦，我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要彻底忘了她。那便和德里克斯在一起吧，他是最合适的人。

    “结婚不是一个人的事，我想，我现在明白了。”我看向他，“也许我们可以在一起。”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首领见此也微微颔首。于是，我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在了一起，不过两天，这件事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不会幸福，但比起这个，我更愿意彼此间各取所需，这般也是一种方式吧。

    走廊上乌黑一片，这里将会成为押送犯人的必经之路。寒风吹来，我瞬间清醒。

    “快点！”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只见一排卫士手中执着刺刀，中间是一群狼狈不堪的戴着沉重枷锁的人类。他们胆怯地缩成一团，而卫士们又扬起长鞭朝他们打去。

    “安拉提大人。”其中一名卫士见到我，立刻鞠躬。

    我点头，示意他直起身子。却在视线转移的一刹那，再次看见了她。

    林思弦的脸上布满了烟灰以及战争中留下的血迹，唯有一双眼还在闪闪发亮，带着不屈的倔强。

    这不是梦，她就在我眼前。我不敢再面对她了，因为我早已变成了恶毒的侵略者。从心底产生一种恐惧驱使我不愿回头。

    我避开她的眼神，匆匆移开视线:“去吧。”这句话是对卫士的命令，也是我对林思弦的割舍。

    “是。”脚步声逐渐消失，留下我独自一人守着荒诞的回忆。

    眼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炙热，但灵魂间的碰撞，冥冥注定……让火花再度燃起，灯火阑珊处，她回眸，带着怜悯与冲动。

    一切只是泡影，唯有呼吸声萦绕在耳畔。低头的一刹那，仿佛烟花易冷，化作缕缕烟尘，随风而去。

    林思弦，我唤起了那许久未提及的名字，但没有那双清澈的眼与我对望了。

    “你还是没有认清自己。”黎溪站在不远处，脸上明显可见消瘦了一圈。

    “你来做什么?”我不悦地皱了皱眉。上次见到她，已是许久之前了。

    “叶曦雨。”她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要唤醒什么。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有点不耐烦了，提高了音量。

    她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却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收手吧，请你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你追寻的，不要埋没了……”

    “我已经一无所有，即使能够与强者肩并肩，也是一具空壳。我不希望你会成为这样的人，不希望看到你一点一点地陷落……”动情之处，两滴泪划过她凹陷的脸颊。那原本闪耀着青春的神采，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我想，我会的。”我的内心陷入挣扎，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放弃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窗外透出微弱的光，黎溪释然地笑了:“我曾拼尽全力地守护我所爱的人，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只要他幸福过，我便知足了……”

    她转身投入光明，毅然决然:“我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了……”

    单薄的身躯渐渐笼罩在光明里，融为一体。她望着东方，极乐世界的方向，最终成为了灰烬，落在荒芜的，冰冷的土地上。

    我默默地躲开阳光，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下。可能未来的某一天，吸血鬼也能不依靠药物，触摸到遥不可及的，温暖光吧。

    黎溪的弟弟死了，因为那时的高层自顾不暇，便忘了予她的承诺，导致男孩病情恶化，死在了漆黑的病房里。消瘦的女孩哭着，守护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静静地看着鲜活的他闭上了双眼，停止心跳。那如此脆弱的生命，就此离开。

    她的所有自此崩塌，身外的，都没有了意义。

    原本的校园物是人非，那群学生不知去向，独留杂草丛生，一片萧索。教学楼里没有了生气，课桌破旧不堪，断壁残垣上结满了厚厚的灰。

    我努力地回忆着，这里曾有的欢声笑语。即使有再多的不愉快，却还有星星点点的快乐。学生们尚有娇纵，朝气蓬勃，活力无限。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将自己视作了异类，事实并非那么冰冷，那么骨感。

    现在，我能做的什么都没有了……不再奢求。无力感透过全身，贯彻着，将我击溃。我笑着笑着便跌坐在墙角，任由黑暗侵蚀。

    黎明遥不可及，又触手可及。我漠视，逃避。零零碎碎的阳光穿过手掌，清晰的滚烫竟让我产生了一丝快感与慰藉。让肌肤一点一点地灼烧殆尽……

    属于我的解药，何时才能到达?也许，我不配得到它。我是暗渠里的疯子，是泥潭里的污浊。

    我收回了已经流血的手掌，静静地等待，却忘了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麻木地瘫坐在灰蒙蒙的土地上，顿感一无所有。

    花开花落自有时，水过桥头自有音。若非所有的从未发生，会不会得到解脱?会不会遇见幸福?

    若非宿命，吸血鬼与人类是否能和平地共存?

    不，这只是我的痴心妄想。人类的血液让我们癫狂，这是我们得以生存的根本。

    在欲望与迷茫中沉沦，在半梦半醒间陶醉。当感受到彻骨钻心的痛才能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荒诞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