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resso

    （三十五）

    当若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诚依旧没有回家。若尘想给一诚打电话，又担心一诚因为加班后回家怕打扰到她，就睡在了宿舍。这个点，可能他刚睡着，也不一定。若尘这么想着。

    当她下了班车，来到宿舍，发现里面没人，拨通了一诚的电话，却是关机。她拨通了老大的电话：

    “老大，一诚还在现场吗？”

    “没有啊，我在现场没有看到他。”

    “他昨晚没回家，也没告诉我他在哪里，是在现场忙了一夜吗？他现在在哪里？”

    “昨晚没回家？不会啊，啊，对，我是挺他讲南京那边要数据，要去那边在仿真机上再核对做一下。他可能一早坐公司的车去南京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

    放下电话，若尘失落地坐在宿舍床沿上，她感觉到了某种不安。心不在焉地随手去拎电脑包，发现笔记本却放在床头柜上，若尘在怀疑自己，自己拿笔记本出来了吗？

    当她想将笔记本收回包里时，电脑竟然还开着。她迅速嗯着回车，屏幕亮了，显示出来的是她的邮箱，是纪殊给她发的邮件。

    若尘瞬间慌乱起来，她仔细看着这封邮件，

    “我去你们公司门口等你，去你家楼下等你，都没能见到你；给你手机留言，给你发邮件，你都统统不回，我快崩溃了。若尘，求你不要不理我。我不否定我沦陷在你给的鱼水交欢里，但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看到这里，若尘像是被雷击中了，她心慌，她快窒息了。

    她全部删掉了手机里跟纪殊的所有短信，竟忘了删除邮箱里的邮件，更何况还有几封她都还没有看。

    她脸上发烧着，就像小学生犯错误，某一天东窗事发被老师或是家长看到了，她无言以对，她无法解释。删除那所有的邮件后，她将笔记本放回了包里。

    她巡视着整个宿舍，找了个袋子将她所有的东西装了进去，出门前将宿舍钥匙放在了桌上。

    一天下来，若尘在脑子里想着接下来她该做的事情。下班后，她坐车来到新房，那套她一天都没住过，她向往的家。进门之后，她仔细打量着家里的每个角落，看着卧室里挂着的她和一诚的婚纱照片，想起了他们当初选照片时那些场景经过。她坐在这张她一次都还没躺过的床，这是她在那么张里一眼看中的，她侧躺下，感受着枕头的柔软……

    若尘走进宝宝的房间，她在宝宝的书桌前坐了下来，想象着宝宝长大，坐在这里看书，画画。她看着房间里一诚给宝宝装上的旋转玩具，用手指去触碰了一下，玩具发出清脆的声音。

    当若尘起身离开的时候，竟发现这个家没有一点她的东西和痕迹。将钥匙放在客厅桌上，若尘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在想她和孩子将来该怎样生活。

    某一天的上午，若尘挺着大肚子来到所辖民政局办事处，一诚看见她进来，起身和她一起来到办事窗口。若尘从背包里拿出之前打印好的协议离婚书，一诚很快扫了一眼就在最下面签上了名字。

    当办事员将两本离婚证书放在他们面前时，一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若尘这边的本子上，淡淡地说：

    “新房子里的家具和家电什么的都是你买的，这钱给你。”

    说完拿着离婚证书就离开了。

    当若尘走出民政局的时候，背后有人说道：

    “肯定是这女的不学好，肚子里孩子不是自己男人的。”

    若尘平静地听着，她在脑子里已经预演过无数种别人指责她不堪的言语，他得自己受着。

    谭姐劝过她直接将孩子引产掉算了，但她坚决要生下来。她对谭姐说：

    “以后就和孩子这么过下去也很好。毕竟他们彼此相爱过。”

    若尘一直将她和一诚已经离婚的事情瞒着爸妈，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

    一个多月来若尘的爸妈问过她无数次一诚怎么不回家，她总是说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着。

    这天晚饭刚吃完，若尘感觉肚子有些疼，她以为是宝宝的胎动，慢慢走近房间，躺下给宝宝播放着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

    “宝宝乖，又在踢妈妈了是吧。宝宝小腿真有劲，宝宝将来一定很能运动……”

    当肚子疼痛一阵阵袭来的时候，她再次核对着预产期，就这两天了。她起身拿出大包，将住院要带的东西，按照之前准备好的清单放进了包里。

    这时她感觉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出来，她赶紧走进卫生间，发现是红色的，拿了片大的卫生巾垫上。在手机上叫了辆出租车。然后走进爸妈的房间，对爸妈说：

    “爸妈，我可能要生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东西，也叫好了车，车很快就到。一诚不回回来了，这事以后再和你们说。你们千万别打他的电话，我已经和她离婚了。”

    听到若尘讲出的话，爸妈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手机响起，若尘回房间拿出个大包，妈妈才回过神，抢过包，陪若尘出门下了楼。

    剧烈疼痛一阵阵袭来，若尘使劲抓着前排座椅。

    “师傅，麻烦你快点。”

    妈妈焦急地对司机说道。

    司机很温和地说：“快了，快了，就到了。快生啦。怎么老公没陪着，疼成这样，没男人抱着不行啊。我直接送你们到住院部，下车后你进去推张轮椅过来。”

    听着司机的提醒，妈妈急忙下车，去推轮椅去了。

    “谢谢，师傅，车费我扫你。”

    “微信收款116元整。”

    “哎，丫头，你给多了，输错了吧，我找给你。”司机对若尘说道。

    “谢谢，不用了，你们司机好像有这个说法，要给红包。”

    若尘一边忍着疼，一边挪动着下了车。

    司机也下车，接过若尘妈妈推过来的轮椅，搀扶着若尘坐下，帮她们推进了住院部。

    “多谢了师傅！”

    当司机走出住院部大门的时候，一个人迎面走来，虽然这人穿着帽衫，戴着帽子和口罩，但依旧掩盖不了他本来的样子。对，他正是一诚。

    他接到爸爸的电话，迅速的赶了过来，但没走进，在远处不起眼的地方，远远地看着，直到若尘被推进了病房。

    若尘躺在产科病床上，已经来了几波医生和护士给她做了各种检查。她紧紧攥着床框，一阵阵地疼痛让她卷曲着身体，衣服已经全部汗湿，头发梢在往下无声地滴着汗水。

    “23床家属在哪里？孩子的爸爸在吗？”

    “我在我在，孩子爸爸在外地。”妈妈连忙回答着护士的问话。

    “这爸爸也是真的忙，这种时候还不在身边。”

    若尘仍然侧躺在床上，弓着腰，两只手死死攥紧着窗框，她没有像邻床的那样大呼小叫，她只是静静地忍受着这一切。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护士在检查后，让护工推来了手术车要将若尘推进手术室。此时的若尘已经疼得昏睡过去了，头发湿漉漉地半遮着她惨白的脸。

    当爸妈紧张地看着推车上的若尘，跟着推车去往手术室时，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在推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似乎想伸出手去，可旋即收回，背过了身。

    过了一会，护士喊道：

    “23床，生了啊，母女平安。”

    爸妈安慰地在和出来报喜的护士道谢，那个身影听到后离开了。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若尘给宝宝喂着奶，音箱里播放的依然是那首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宝宝在若尘怀里安静地听着，小脚不时地踢打着。

    “宝宝，是不是吃饱了，想让妈妈陪你说话是不是？我们家不移就喜欢听这首变奏曲，对吧。不移在妈妈肚子里就一直在听，对不对………”

    若尘一边在逗着宝宝，一边在和她说话。同时在想爸爸在给宝宝去上户口，民警那边要孩子父亲的户口证明，否则不给办理。

    若尘给谭姐发了个短信，问她有没有办法。当谭姐说叫一诚一起去办理时，若尘说：

    “和他已经结束了，以后任何事情都不会再有他的参与，孩子就是她一个人的，就权当是花钱从精子库买的精子，生的小孩。”

    “我真是不明白，你明明知道这孩子是一诚的，为什么不辩解，不告诉他，让他也负责任。”

    谭姐反驳道。

    “不需要，不想跟他再纠缠不清。我宁愿去和纪殊协议结婚，都不会再和他说一句话。”

    “你疯了吗？为孩子上户口，协议结婚这件事你都能想出来。还有，如果一诚知道这孩子是他的，他和你打官司怎么办？”

    当谭姐听到若尘说出要协议结婚时，谭姐不由自主地大喊出来。

    “他不会，我协议离婚时说的明明白白的，无论孩子和他有没有关系，他都放弃对孩子的任何权利。”

    若尘冷冷地说道。

    “唉，你又何苦呢。”

    最后谭姐忿忿不平地对若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