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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课上到一半,严子渊突然抽动了一下,撞到了后面的桌子。
我跟同桌周一都努力避开历史老师的目光,去看他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发现他今天居然带了手机上学。
刚刚那声响动,是他的手机闹钟传来的震动吓到了他,他飞扑向抽屉里的手机关闹钟,不小心幅度太大产生的。
周一赶紧戳了戳我:“严子渊在干嘛?我记得他从来不带手机。”
我正努力伸长脖子,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屏幕,只看到他扫了一个二维码,接着输入姓名、学校、竞赛学科和身份证号。
“在查选拔考成绩。”我答。
严子渊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看了,万一没过多尴尬。”
我厚着脸皮装傻:“我想看。”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写板书的历史老师,挑了下眉,迅速把手机丢给我。
“想知道,那就自己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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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确认键的一瞬,我的紧张程度一点也不比严子渊低。
加载进度条前半段像一条高窜的火箭,扯得我心脏骤缩。后半段则像粘滞在夹缝里的一截胶水,黏黏糊糊,进退两难。
我把手机藏在抽屉里的数学练习册下面,别开脸不去看他。
等我以为加载完了,做足了心理准备去瞥一眼,却发现系统繁忙,页面跳了一下,就退回到输入资料的页面。
我痛苦地在桌下将手机递给严子渊:“系统繁忙了,你自己查吧。”
这次严子渊输信息的时间很长,不知道是故意磨时间还是真的紧张。他指尖好几次像抽筋一样地猛颤,打错了几个字,又退回重输。
最后他伏在桌上,安静地等待宣判。
17
当我怀疑严子渊到底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睡着了,还是考砸了在偷偷哭的时候,他才起身,转过头来,眉眼里是绽放的狂喜。
“过了。”
我也笑了:“太好了!那你中考轻松了。”
穆芳澜回头看向坐在中间的我们,用口型问“过了没?”
严子渊冲他点点头,他伸手比了个耶,跟他笑起来露出的虎牙一个轮廓。
他坐在教室前门,这样背过身说话实在太明显,被历史老师拍了下脑袋。
“快中考了还讲话!”历史老师恨铁不成钢。
穆芳澜讪笑,看向桌上掩护看手机的历史书,目光已带了几分轻视。
对于穆芳澜严子渊这种本就文科不差的尖子生,中考降50分就意味着只要不交白卷,发高烧都能上一中。
理科好对他们而言简直是特权。
同样是高考备选科目,学好化学比学好历史,实在划算太多:覆盖面更广的专业选择、更多参加竞赛强基的机会、甚至被对待的态度都不同。
我满版全对的主观大题,含金量就是不如穆芳澜上黑板做推断题时一遍过的壮举。
没办法,宣扬对理科的崇拜,一定程度上就能麻痹自己:学不好是正常的。
18
严子渊的中考大局已定,就开始各种见缝插针地喂我知识点。
晚自习他跟周一换了位置,小声地给我讲了一遍阿氏圆,又在草稿纸上顺手写了几个衍生模型。
他给我出的题还没做完,就只见班主任踏着高跟鞋推开前门,把他和穆芳澜叫出去了。
我手中的铅笔抹出几道灰黑的笔迹,又用橡皮擦掉刚做的辅助线。
思路能不能清晰一点?我请求自己。
虽然严子渊讲的模型我都听懂了,但就像一大锅麻辣火锅,而我做题时却需要在可见度为0的锅底,精准地夹出一片涮毛肚。
而且用时还不能太久。数学考试就两个小时,太久毛肚会老掉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闷闷地驱散脑内的念头,继续做我的题。
19
严子渊面露难色地从办公室回来。
奇怪,今天这么个大好日子,我第一次看见他带有愁容。
穆芳澜一回来就在跟周围同学吐槽:“妈的,班主任看了监控,历史课玩手机被发现了。”
“被收了吗?”我问严子渊。
“没有,我求班主任放过我,而且我们当时确实是在查成绩,”
也就查完成绩高兴得跟穆芳澜打了一把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