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

    阮安扒开人群从外面气势汹汹的进来,想要拽阮文成时被阮武拦下。

    阮文成却在听到信哥儿跑了后脑子嗡嗡响,四周的声音瞬间远去。

    他了解信哥儿性子,不是逼急了不会做这么决绝的行为,而一旦做了,那必然不会回头。

    前几日信哥儿明明说了阮安在给他找亲事,而他只哄了信哥儿,想慢慢告诉小爹。

    如若当时告知小爹,让小爹去提亲,必然没了昨日的事。

    他踉跄站起来,泪水迷住了眼眸,一瞬间,眼前天昏地暗。

    不知道谁吼了声:“阮童生晕了!”

    吓得方泽手忙脚乱掐人中,人群顿时乱做一团,离得远的挤不进去的人,凑在一起嘀咕。

    王容也要和人讨论讨论,一扭头,看到同样一脸泪的阮乐吓了一跳。

    “乐哥儿,你这是?”

    “不知道,心里闷闷的。”阮乐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他认出了阮文成,也明白阮文成和信哥儿是两情相悦,只是他不明白,好不容易相爱的人,怎么就不能在一块。

    “哭得真丑。”

    冷漠的声音让他俩扭头,阮乐看到只比他低那么一点的应戾,刚想笑,回想起刚才应戾说的话,他撇了嘴,扭头不理他。

    王容反而愣住,他第一次见应戾出现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下意识想离远,又发觉周围人在关注阮文成,他下了石头,好半天问:“你吃饭了没?”

    应戾把目光转移到王容身上,随意摇了头,抬手扯住阮乐的后衣领子把人拽下来往外走。

    “不要拽我。”

    “你好好走路。”

    “你说我哭得丑。”

    “这里又不是你一个人哭。”

    “……”

    王容抿唇看应戾和阮乐走远,俩人没说几句话,无形中却显得亲昵。

    这让王容心里不太好受,应戾这还没去阮乐家,怎么心就往外使,刚也没和他说句话。

    和王容熟识的人见他发呆,忙不迭地过来追问应戾什么时候入赘到阮乐家。

    ·

    走远的阮乐正在纠结应戾说的话,哭得的确不止他一个,那应戾究竟在说谁?

    眼看路过家门口,阮乐快走几步撵上应戾低声道:“我想上山告诉信哥儿今日的事。”

    应戾看了阮乐几眼,见阮乐神色如常,他挂上微不可查的笑意:“不必去那么早,再等等。”

    阮乐迷茫看过去。

    应戾心情挺好,多说几句也不认为费事:“阮文成家里暂且没结果,阮信他爹阮安正在死咬住阮文成家不放,如若现在阮信出现,他更多会选择不连累阮文成而向家里妥协。”

    在他家门前站了半晌,阮乐后知后觉明白了这一串话,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后看到还未离开的应戾,他疑惑:“你怎么还不走?”

    怀揣着被邀请进门心情的应戾被气笑,他磨了磨牙,这傻哥儿挺会噎人。

    应戾双手环胸不说话,用他的冷淡态度表示他现在的不爽。

    阮乐则完全未感受到,他“砰”的一下关上门,插上门闩,动作比之前还要干脆利落。

    差点被夹到鼻子的应戾:“……?!”

    他咬牙,转身大步离开,不过几瞬,越想越气,回来大力敲门:“你个傻哥儿,给我开门!”

    被声音惊动的阮乐眉毛一竖,小声辩解:“我不傻。”

    “你傻!”应戾从未如此气恼,他用力拍了下门,门顶的灰晃荡下来,让正说话的应戾咳嗽了好几声。

    也是这一下,他看清了不远处有个年纪不大的圆脸姐儿正端碗盯他。

    四目相视后,姐儿跑进应桂花家里喊道:“娘!那个命硬的人哭了!”

    “吱——”

    门被猛地打开,阮乐见应戾果真眼眶发红,他挺内疚,他还记得三婶不喜欢应戾的事,抓住人的袖子把人拉进来,关上门自己靠在墙边扣手道:“对不住,你要是不说我傻,我也不会不开门。”

    刚刚的灰尘也落入了眼中,应戾问道:“有水吗?”

    阮乐颠颠跑进灶房,特意用碗舀了水。

    应戾接过在树下冲洗眼睛后,先打量了他以后住的地方,院里没什么农具,杂物收拾的利落,挨着灶房处垒的有畜生棚,他旁边这棵树倒是有了年头。

    眼眸恢复的差不多,他低头看阮乐傻愣愣看他,他皱眉,语气不善:“看什么?”

    阮乐指了指应戾漆黑的眼眸:“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有点吓人,又透亮的好看。”

    这称得上应戾从有记忆起第一次听到称赞他眼眸的话。

    他知道他眼睛不正常。

    别人的眼珠子没这么黑,他的眼眸也没亮光,他照过镜子,在不笑时,自己看了也会下意识皱眉。

    没想到这个傻、咳,这个哥儿还挺有眼光,应戾没学过怎么表露愉快的情绪,他只是在原地转了两圈后道:“你不是要去县里卖帕子,走,我陪你。”

    阮乐不知怎么转到这上面,他眨巴眨巴眼,又眨巴眨巴眼后唇角上扬:“好啊。”

    俩人出门时遇到村里人,对于他们的震惊阮乐完全没看出来,应戾就当看不到。

    在路过清水村常聚在一块的几个二流子时,他瞥了眼,那几人瞬间收回扫视阮乐的视线。

    依据上次从县里回来,阮乐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的劲儿,应戾没让这哥儿选择走路,扯着人去做牛车。

    不等阮乐说不,他先掏了铜板。

    这下,阮乐的屁股坐得结结实实,把小篮子放在腿上,他盘算怎么去卖,又要卖多少铜板。

    娘说过,她们卖给绫罗坊的帕子价格属于进货价,绫罗坊会提高铜板后再次卖出,中间挣的银子则是绫罗坊的。

    她们用的帕子布料中乘,给绫罗坊一个可得三十铜板。阮乐咬了咬下唇,手指在蓝布上搓了半天认真点头,那他单独卖二十八文!

    赶牛车的是他们村里正的女婿,今年不过三十多岁,为人和善,见谁都能说两句。

    这次看应戾和阮乐一块上来,也没其他人的打量,而是神色如常和应戾客套了几句。

    下午去县里的人少,等了一刻钟,又上来了一个夫郎,汉子往地上甩了鞭子,老黄牛辛勤务实地往前晃悠。

    坐夫郎对面的阮乐认出这是阮文成的小爹方泽,想到今个他打阮文成的狠劲儿,不免害怕的往应戾旁边挪了挪。

    方泽神色难看,精神头看起来极差。

    前头赶车的汉子问道:“方阿么,你这是去哪儿?”

    方泽恍惚抬头,他喃喃道:“去清关寺烧香,文成必是被妖孽缠身,现在还没醒,我要去求求他们,救救我家文成。”

    前头的汉子琢磨了这句话后,咂了咂嘴,没再提及伤心事,这事在他看来,阮文成的确糊涂,这跑了的信哥儿,又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到了半路,方泽下去往清关寺的方向走去,剩下路程阮乐被晃得晕晕乎乎,托着下巴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牛车停下,阮乐恍惚直起身,擦了擦口水问道:“到了?”

    应戾先下车:“再不进县里天黑了。”

    “哦。”

    正在喂牛吃草的赶车汉子看了眼俩人的背影,摸了把怀里的一两银子,这可抵得上他半个月挣得。

    不过是绕了一个时辰的远路,这银子,挣得值。他拍了拍大黄牛的脑袋,认为应戾并非村里人传得那么可怖。

    ·

    下午的县里依旧热闹,大多数人往外走,卖吃的小摊不多,却仍勾人的过分。

    这次有旁人在,阮乐忍住了往两边看吃食的眼眸,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走。

    刚走一步,被应戾拽住衣领:“吃馄饨吗?”

    阮乐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他早上和中午没吃饭,早就饿得咕咕叫。

    但他没带铜板,又不好意思再麻烦应戾:“我不吃,我一点也不饿。”

    应戾毫不费力把人拽到馄饨摊上,问老板要了两大碗馄饨,他又去旁边摊子买了四个有拳头大小的肉包子。

    阮乐瞪眼看他,一个肉包子要五文,大碗馄饨十五文,算下来……

    他掰着手指头半天道:“一共五十文!”

    应戾:“用不着你付钱。”

    阮乐低头拿起包子开啃,肉包子肉香浓郁,汁水落在手背上,阮乐抬手舔了舔,更加小心翼翼地吃,馄饨上来后,阮乐先喝了口汤,汤水足够鲜,阮乐迫不及待尝了馄饨,一口下去——

    “好烫!”

    对面看得正开心的应戾一愣,特别在阮乐吐出舌头后,他心神一震,艰难咽了口水后问人要了碗凉水。

    阮乐很伤心,舌头烫的发麻,好吃的东西他却尝不出味道。

    应戾两指掰住阮乐的下巴,细致看过舌头确定没事后放他去吃饭。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前经过,一双细长白皙的手挑起车帘,无意中看到阮乐的脸后愣了愣,目光又转到挨着阮乐坐的汉子身上。

    马车里的人缓缓皱眉,而后气恼般,用力把帘子甩下。

    应戾则警惕抬头,看到马车正加速往前,他眼神冷漠,刚才一闪而过的厌恶他不会感觉错。

    阮乐也跟着看过去,而后道:“那是林家的马车,里面的人应该是林家少爷。”

    “林家?”应戾没想到阮乐还认识县里的人。

    阮乐两颊塞得鼓鼓囊囊,他想说话又说不清,只能快速嚼完艰难咽了道:“我娘以前在林家当过丫鬟,后来每年娘会带我去林家送些家里做的年货。”

    “倒是上一年,娘没去林家,我也再没见过林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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